好吧。 傅蓉微很可惜没有抓住最关键的纰漏,问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将颍川王的尸体送回来的?” 林霜艳道:“兖王,萧磐。” 又是他。 傅蓉微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怀疑他了。 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问题,傅蓉微问:“王妃为什么要选择在静檀庵清修?” 林霜艳回答:“王府中曾养了一个昆曲班子,是班主告诉我,王爷生前一直好似对静檀庵颇多关注,为了查这个地方费了不少心力。” 所以班主夫妇作为可能知情的人,死了。 那位青楼妓子更是下落不明。 傅蓉微没别的要问的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捋顺事情始末,她对林霜艳道:“此事凶险,务必谨慎,保护好自己。” 林霜艳拉着她的手:“你比我更凶险……如果需要我做什么,请随时开口,我不会推辞。” 傅蓉微点头。 林霜艳:“你究竟是什么人,傅家三姑娘,听说皇上中意你,所以你查这些东西是皇上的授意吗?” 她竟然能想到那方面去,简直是南辕北辙了。 傅蓉微在她面前不会把话说的太难听,她委婉道:“皇上坐在那么高的地方,眼睛和耳朵都被人蒙上了,所以我们要把证据给到他面前,他才能知道其中的内情。” 林霜艳慢慢松开了她:“我明白。” 傅蓉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静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控制不住情绪,猛地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木盆。 兖王,萧磐。 有那些信作为铁证,静檀庵与南越勾结是事实。 可萧磐怎么也搅合在其中?他充当的是个什么角色? 萧家的人争天下,她不管,哪怕是争破了天,跟她也没关系。 可牵扯到南越,那就是叛国。 一旦萧磐谋权成功,等同于将大梁交到一个叛贼的手里。 可上一世,萧磐是真的成功了。 傅蓉微一想到此就难以忍受。 钟嬷嬷靠着门,咳了一下,唤了一声:“姑娘?” 傅蓉微闭上眼睛,撑着茶案,单手抚头,道:“我没事。” 钟嬷嬷把木盆捡起来,靠在角落里,道:“姑娘好像在筹谋什么事情?” 傅蓉微看向窗外,绳子上晾起来的那些衣裳里,不仅有傅蓉微自己的,还夹了几件钟嬷嬷的粗衣。 钟嬷嬷虽然愚笨,但却细心。多亏她刻意往那盆里放了几件自己的粗衣,才在明纯面前将谎圆得天衣无缝。 傅蓉微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钟嬷嬷却已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姑娘不用跟老奴解释,反正奴也听不懂。姑娘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大胆去做吧,不用前瞻后顾。” 隔着几步远,钟嬷嬷站在晨光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傅蓉微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预感,伴随着恐惧,她上前抓住了钟嬷嬷,急迫道:“嬷嬷,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钟嬷嬷笑着:“我的傻姑娘,净说些傻话,我一辈子都伺候着姨娘和姑娘,哪也不去,除非死了。” 傅蓉微听到那个“死”字,只觉得莫名刺耳,她快快催着钟嬷嬷吃药,自己回到房中,铺纸研墨,提笔写了封信,打算捎给墨宝斋掌柜的,向他求买一些纸笔。 馠都的墨宝斋已经萧磐的铺子了。
第44章 她这一封求墨宝的信送去, 萧磐必然会得知。 这是她放的饵,不确定鱼能不能上钩,姑且先试探一下吧。 今天夜里唱小曲儿的人没来, 是静檀庵把人给拦了不许进。林霜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动静,傍晚的时候,如无其事地出门, 在院外把静檀庵的僧尼们骂了一顿。 傅蓉微帮着钟嬷嬷将院子里晾干的衣服收回屋里。 今天院子里安静得有些难熬。 许书意是唯一没有心事的人,想找人陪她玩, 但林霜艳和傅蓉微都心不在焉, 于是大家兴致阑珊, 聚了一会儿, 天暗下去, 就各自回屋歇下了。 傅蓉微和衣躺在床上, 睡不着, 想姜煦。 既盼着他能平安传个信给她,又希望他好好躲着千万别露了行迹。 她从来没为了哪个男人这样牵肠挂肚、辗转反侧。 姜良夜, 你可千万好好的,别出事。 夜过半,雕窗传来了一声响动,傅蓉微什么也来不及想,立刻坐起了身子,她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反正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来到了窗户旁。 轻轻推开一条缝,姜煦的背影就在眼前。 傅蓉微彻底推开窗:“进来。” 姜煦侧了下身子, 反倒在犹豫。 傅蓉微拉扯他的衣袖, 催促道:“快。” 姜煦回望一眼,见她衣裳整齐, 半推半就的从窗户翻进来了。 傅蓉微直接将他带进了内室,问道:“你伤在哪了?怎么不养几天?” 姜煦抚了一下左肩,道:“轻伤。” 傅蓉微注意到他黑色的领口处,露出了一截扎眼的雪白,她眼睛一直盯着那里,正要细看,姜煦把衣襟拢高了,遮了个严严实实。 傅蓉微没得看了,只好收回目光,见姜煦行动无碍,姑且放下了心。 姜煦问道:“信呢?” 傅蓉微端出一个匣子。 姜煦道:“所有的信都在这里了?” 傅蓉微道:“有一封信我拿去拉拢人了。” 姜煦问:“谁?” 傅蓉微指一下隔壁:“颍川王妃。” 姜煦道:“所以那封信的内容有关颍川王的死因。” 傅蓉微点头。 姜煦昨天夜里豁命拿到的这些信,没来得及看就转交给了傅蓉微,所以,他还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傅蓉微让他坐在妆案前,点了一盏灯,道:“那你看一看吧。”并且格外提了一句:“别动气。” 姜煦对她最后那句提醒感到诧异,在拆开第一封信的时候,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写信人是静檀庵里的僧尼,收信人是南越国的某个官员。他们一直在密切关注我们大梁朝廷的动向。” 姜煦将所有的信按照时间排好,说道:“三年,几乎每个月一封信。” 傅蓉微认真听他分析。 姜煦把信分成了两摞,继续道:“第一年,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谁家姑娘嫁了,谁家爹死了,谁家的儿子高中了……诸如此类。可是,从第二年开始,他们的消息内容变得更深了——官员的升迁,边防的调整,以及皇上身边亲信的任用……事无巨细,都报给了南越。” 傅蓉微不同于深闺娇养的女儿,她的政治嗅觉非同寻常,道:“意思是从第二年开始,他们的人成功打入了朝廷内部。” 姜煦道:“又或者说,他们在第二年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合作人选。” 傅蓉微陷入了沉思中。 灯下,她的侧脸缱绻柔和,眼睫垂着,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她脸上几乎没上什么妆容,姜煦望着她,像是夜里观花,朦胧恬静,挪不开眼。 非礼勿视。 他明知失礼,却还是克制不住。 傅蓉微道:“你之前说过,阳瑛郡主一直与静檀庵有来往,那么我们姑且推测,第一年那些无关痛痒的消息,是他们通过阳瑛郡主得到的。那么,到了第二年,他们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盟友,少将军,猜一下,这个人会是谁?” 姜煦反问:“你猜呢?” 傅蓉微道:“我猜,萧磐。” 姜煦:“何以见得?” 首先,傅蓉微有上一世封子行的提点。但这件事是没法说出口的。 其次,傅蓉微说道:“颍川王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查到了静檀庵,于是遭到了灭口,而主理此案的人是萧磐。颍川王的死因分明有蹊跷,但案子却潦草的结了。他为何不一查到底?因为他是个庸才吗?” 姜煦目露嘲讽:“萧磐怎么可能是庸才?” 傅蓉微:“那就说明是他不想查。” 她忽然发现,只要一提起萧磐,姜煦的表情总会变得格外生动,她忍不住歪头打量,姜煦的目光却陡然凌厉了起来。 傅蓉微坐直:“怎么了?” 姜煦偏了下身体,靠近她,说:“你家嬷嬷醒了。” 房间就这么一点大,男人说话的声音可谓十分明显。 钟嬷嬷醒了,却不曾出声询问。 傅蓉微心觉苦涩,道:“没关系的,我们继续。” 姜煦道:“你猜得很在理,但是证据呢。” 傅蓉微:“没有证据。” 姜煦道:“萧磐与静檀庵八竿子打不着,往他祖宗辈查进去,也是清清白白。他与静檀庵从来都没有明面上的接触。” 所以,这个人是真可怕。 所以,傅蓉微才改了主意,浅浅有了个计划,尝试与萧磐接触。 但这个计划她按在心里没提,不想让姜煦知道。 傅蓉微问起他身上的伤:“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伤得了你?信又是从哪来的?” 姜煦道:“那个院子我一直帮你盯着,每天午时会有人送水和食物进去,我接连几天将那些水和食物都掉包了。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起过的吧,那药经年累月的服用会成瘾。” 傅蓉微点头说记得。 姜煦道:“第三日的时候,她发瘾了,她身边的救命稻草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给她药帮她缓解痛苦,她什么都肯为我做。” 傅蓉微:“你让她做了什么?” 姜煦摇头:“她那副样子,除了在地上爬,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我问了一些事情。” 院子里锁着的那个明纯,才是静檀庵真正的僧尼,三年前,静檀庵夜里忽然遭了难,一行刺破开山门杀光了全寺的僧尼,只留下一个尚且年幼的明纯。 南越与大梁无论是民风还是习俗都相差甚远,留下一个明纯帮她们熟悉静檀庵的事务,她们才能顺利扎根于此。 姜煦说:“他们所得到的每一封机密,都要誊抄成南越国的文字,再寄走。我拿到的这些信,是最开始的原件,明纯知道它们存放的位置,告诉了我。” 他是为了取信受的伤。 傅蓉微:“静檀庵有高人?” 姜煦摇头:“她们身手一般。” 傅蓉微问:“那你怎么伤的?” 姜煦道:“信藏在正殿的佛像下的一方暗室中,有机关,那机关设计得刁钻,若要全身而退不难,但信会毁掉。” 他是为了保住信,才让自己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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