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大人的授意,收拾这个腌臜东西就更不用留手了。 石门桥因为成了凶案场所又被大理寺封锁,众人都绕行而过。是以虽然处在较繁华的街道旁边,周边却空荡极了,远处的闹市也不太听得清楚这边的动静。 杜朝气喘吁吁跑回来时,只见到了桥头一个孤零零的画箱子,连本该在此上值的衙役也不见人影。 他连忙提了箱子跑上拱起的桥面,终于看见了正趴在另一端桥头正查看什么的任阮。 “任姑娘!”看到她平安无事,杜朝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向她奔来。 他自责道:“抱歉任姑娘,那人身法灵活,又跑得太快,我没追上。” “你们何以知道他与此案有关?” 冷不防响起的低沉声音吓了杜朝一跳,他才发现任阮身边还有一位长身鹤立的锦衣人。 “指挥使大人!?”看清这人脸的杜朝惊得结结巴巴,“就、就是当时任姑娘看到这个人,然后就喊着要抓人,……” ……等等。 下意识想给谢逐临解释的杜朝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那人。他一脸懵地转头:“任姑娘,咱为啥抓他啊?” 始作俑者任姑娘的手指正穿过桥栏杆,聚精会神地在桥的外壁上摸索着什么。 “他的脸。”她随口回答了一句,随即将手指收回来,认真地放在鼻尖嗅。 杜朝更摸不着头脑了:“刚刚那个人转角的时候我看着半边脸,也不是那四幅画像上的任何一个人啊。” 任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接着信步往桥上走,在桥面最高的地方停住脚,将手又伸出去抚碰桥的外壁。 没看懂她这一系列操作,杜朝冥思苦想:“难道这一次凶手是顶着自己的脸在外面行走被咱们碰上了吗?”他顿时捶胸跺足,“要真是如此,我就是把那些摊位都撞翻了也要抓住他啊!” 被打扰到的任阮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脸。” “啊……”杜朝讪讪地张了张嘴,“那你是怎么确认是他的呢?” 正把手收回来细细嗅闻的任阮眼睛一亮,顾不上回答他,有些激动地叫道:“果然!” 她一把拉住杜朝的袖子,抬起头望向离桥不远的酒楼,急切道:“走,咱们去那里看看!” 从头到尾都云里雾里的杜朝不肯动:“不是,任姑娘,你这呼来喝去的也不说清楚?先是莫名其妙叫我追人,现在在桥上东摸西摸完又要冲去酒楼,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任阮急着验证自己的发现,一时又说不清楚,只好匆匆扔下一句:“回来再和你说。”然后转身就向酒楼跑去。 怎么会有查案这么积极的奇怪女子啊。杜朝不解地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内心倒是也有些被她发现的线索勾起好奇。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他提着画箱的手突然一轻。 然后杜朝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随意地拎着那个摔得脏兮兮的画箱,带着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从他身边绕过,闲庭信步地跟在了任阮身后。 杜朝:?? 怎么连指挥使大人也跟着她到处胡闹?
第13章 天蚕丝 ◎怎么我一个小小民女在街上逮个人你也一清二楚的◎ 这座酒楼名唤“漫水阁”。白墙黛瓦,装饰得诗情画意。内里设有曲水流觞,极具江南风味。上了二楼,还有屏风后的琵琶女浅唱低吟。据接待的小二骄傲的介绍,说这漫水阁才在京都落脚,就得了许多文人墨客的青睐。 任阮没心思欣赏这些,打断小二的滔滔不绝:“我瞧着你们酒楼上面还有楼层,我喜欢坐在高处。” 言罢,她便要往楼梯上再走。 “哎哟哟,这位姑娘!”那小二忙拉住她,“这上面是咱酒楼的仓库。掌柜的吩咐了,外人绝对不可以入内的。” “我就上去瞧瞧,很快就下来。” “不行不行!”小二很坚决,拉着她低声道,“上次有个伙计没经过掌柜允许上去,掌柜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他打了一顿赶出去了。” 小二唏嘘道:“那伙计也是个上京打工的可怜人,后来就再没见过他了,估计是回乡了吧。” 任阮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伙计只怕另有下场。 “咱们掌柜脾气古怪得很,人到中年也不成家。”小二摇头,“咱们私下总说,要是有个掌柜娘子,说不定咱们在这干活儿也轻松些。” 这话让任阮起了疑心。 她随口附和两句,便问道:“怎么不见你们掌柜?” “害,说来也怪,往日里掌柜的都是一直呆在酒楼里的。今儿个早上我还看到掌柜的,他出去打个酒就不见回来了。”小二挠头,“姑娘找咱们掌柜的有什么事儿吗?” 任阮脑袋里顿时“轰”了一声。 打酒?她记得……上午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手里正是提了一个像是酒壶的东西! 她追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一两个时辰之前吧。” 任阮快速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也是可以对上的。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二为难:“姑娘,咱们掌柜的不太爱和我们这些伙计说话,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她只好勉强笑道:“行,那你先下去吧。” 说话间,她的余光突然瞥到身后已经悠然地在雅座坐下的指挥使大人,心生一计。 “你们这儿最贵的酒菜上一份,然后这些人都可以下去了。”任阮指了指茶女和屏风后的琵琶女,“整个二楼我们包下了,不要叫人来打扰。” 小二有些犹豫:“这……” 任阮扭头笑靥如花地叫谢逐临:“夫君,人家就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嘛。”她娇气地跺脚,指着琵琶女道,“这些女人在这里叫我瞧着厌烦,你快把她们赶走!” 谢逐临斟茶的手指微微一抖,差点把茶洒在自己身上。 ……这位任姑娘真是时刻都能给他惊喜。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盅,掀起眼帘,清冷冷地看过来。 任阮维持着娇嗔的表情和他对视,心中还是很有些虚的。本来两人就已经半翻了脸,她当初拒绝为这位指挥使大人效力时也不甚恭敬,不知他会不会帮自己。 她又转念一想,今日他竟然出手帮了她,而且她当时在桥上还赌气对跟上来的他视而不见,现在他还愿意一同和她来酒楼,说不定为了破案大人不记小人过,会配合自己呢。 笃定了指挥使大人也急于查到线索,任阮又捏着嗓子娇声催促他:“夫君~你快些让他们都走,我有秘密要和你单独说嘛~” 甜得发腻的声音让她自己都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逐临波澜不惊的冷脸隐约出现了一丝裂痕。 小二赔笑:“二位到底是……” 一袋装满银元的锦囊被精准地抛进了小二怀里。 谢逐临语气淡淡:“按她说的安排。” “诶!好嘞!”足够多的银两出马,小二两眼发光,立即爽快应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二楼清了场,酒菜也全部上齐。小二还贴心地帮他们把上二楼的门合上:“两位慢用!” 门一关好,任阮立刻将假笑收起,起身想要往楼上去。 不成想上了楼才发现,这三楼已经被封死了。 任阮焦急地摇了摇门,铁质的大锁撞击在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可如何是好? 这边任阮正急的团团转,那边的谢逐临依旧不慌不忙地垂眼瞧窗外的风景。 “说说吧。” 他突然的开口让到处找上楼途径的任阮一顿。 \"大理寺一直没查明白尸体是如何在桥头的半空漂浮的。\"他带了几分探究,“你为何觉得是从这家酒楼吊过去的呢?” 被一下戳中心中推测,她不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走到他雅座边的窗户往下看。 漫水阁就坐落在石门桥的旁边,从这里往下望去,正正能够看到整个石门桥的全貌。任阮把头探出窗外抬眼一看,头顶就是三楼额外延伸出来的部分。 “我被推倒的时候,从地上那个角度阴差阳错看到了漫水阁三楼窗户上的一点闪光。”她伸出手,虚虚地比划着从三楼的角度牵线到桥头。 “卷宗上关于此案的调查,说尸体的颈部有非常平整锋利的伤口,仵作认为是吊起尸体的细绳所致,但是他们都没能查出到底是何种细绳。”她道,“那道闪光……我大概知道是什么细绳了。” “那是天蚕丝。”她将头收回来,“透明纤细,阳光下会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拉直之后锋利可断生铁。” 这样的东西她还是在原主的记忆里知道的。 而天蚕丝独独产于苏州。刚刚在那小二介绍时还说过,漫水阁的掌柜正是苏州人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任阮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我当时被推倒的时候看到的不只是那闪光的天蚕丝,还有石门桥外壁的蹊跷。” 漫水阁距石门桥虽近,但若真要操控尸体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据每位目击证人说,当时桥上是没有一个人的。那么凶手要在远处将尸体吊着滑过去,势必会难以控制使得尸体撞击到桥的外壁。 而每次抛尸的轨道相同,尸体所撞击的地方也无太大差异。几次下来,外壁那一块到底还是颜色暗淡了一些。 凶手应当很谨慎,将此处清理过。那暗淡极微极轻,若不是她身为画像师对色彩极其敏感,又恰好在合适的视角和光线下瞧见,恐怕也难以注意到。 于是她在外壁一处处摩擦嗅闻,果然发现暗淡的那一块有淡淡的尸臭和血腥味。再结合这一块反推轨道和角度,她更加确信,漫水阁的三楼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抛尸的操作点! 静静地听完她的推理,谢逐临眸中淡漠染上一丝趣味。 “街上的那人呢?”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茶盅,“又为何如此笃定是他?” 说起这个,任阮在桥上听到他提时就想反问回去了:“大人,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堂堂指挥使大人不应该日理万机么,怎么我一个小小民女在街上逮个人你也一清二楚的。” 这话一出口任阮就后悔了,自己面对他总忍不住带着点之前的赌气。 好歹他今日还帮了自己不少忙。她掩饰性地咳了咳,打算说些什么来补救。 他似乎并不在意,语气波澜不惊:“金吾卫查案,路过。” 对方不计较的大度倒是让任阮有些意外,她心念一转,忍不住打听道:“大人,那天早上你为何来大理寺的画像司啊?” “那早大理寺抬进来的尸体消息都被封锁了,听说转移到衙察院负责了?”她忸怩了一下,“大人你看啊,既然你需要画像师查案,不如找个画技最佳的,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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