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喜欢,咱们就常来。” “等到谢逐临从西芜回来,你家姑娘我还要带你再回苏州去玩儿呢!” 任阮笑着许诺:“届时回了苏州,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将苏州一圈圈逛到腻味都行。到时候可别又哭着鼻子拉着我,说什么‘姑娘啊,人家好想念京都诶’。” 任阮故意捏着小蛮惯常说话的声调,挤眉弄眼地逗她。 小蛮一下子破涕为笑,红了脸低头:“姑娘取笑我。” 这一闹叫整桌的人都不由得乐了起来。 吾十九抓着酒杯拍桌,兴奋道:“什么,下江南!这不得带上我一起!听说苏州寒山寺的山坡上,春天时候的桃花开得老好看了,到了秋天,便成了漫山遍野坠在枝头的红透桃子。” “苏州我倒是去过好几次。” 一同来的吾十七在旁边微笑,他不太能喝酒,只咬着松针撑着头,漫不经心地补充。 “那香喷喷的大桃子的确诱人,沉甸甸的,一个个又大又饱满,桃儿尖尖嫩红欲滴。咬一口,清甜丰盈汁水便在唇齿间炸开。” 这描述吾十九听了,哪里还受得了,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闹腾着现在就要去:“这样好的桃子,咱们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有你十九小爷在,那漫山遍野的桃子,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通通揣进兜里,全都运回京都,咱们分着吃个畅快!” 大家顿时笑闹成一团。 杜朝也高兴地涨红了脸:“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苏州离钱塘不远,我还能一路去看看在钱塘的母亲。” “我母亲心灵手巧,做的桃子糕可是一绝。” 吾十九闻言,更加来劲儿,哪里还记得之前和杜朝的种种看不对眼,立刻一把搂住杜朝的脖子,两人赤着脖子频碰酒杯,一个劲儿地称兄道弟。 厢房中热闹笑闹了许久,任阮也不由得高兴地随他们喝了几盏。 酒过三巡,任阮便有些禁不住,于是从厢房抽身出来,往外廊走去透透气。 她挑的这个厢房在顶楼的最边角,正好有一个探延出去的小栏台,藏在与隔壁包房的间隙当中。 任阮靠着小栏台吹风,拍了拍自己被酒精染红发烫的脸颊,总算从方才的欢声笑语中稍稍冷静下来几分。 神像分尸案的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也许也算是真正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开端。 这是谢逐临和楚询对那位操纵了一切的幕后真凶,在将踏入最重要的擒敌陷阱前,所布置下的最后一道防止挣脱的锁链。 任阮捂了捂胸口,感受到自己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即将到来的恶战,而加速的砰砰心跳。 而接下来她的战场,就将从那桩盘旋在衙察院上空多年的乌云——南疆刺青案,开始征伐了。
第135章 流言 ◎你去京都打听打听,我的裙下之臣都有哪些?◎ 倚着栏杆的任阮深呼吸了几口, 静静地等待着凌冽冬风将自己重新冷静地平抚下来,才回过身,面色如常地准备下去先结账。 然而才走出几步, 在靠近两厢房间隙的出口时,任阮忽然听得隔壁门开。 几个华冠丽服, 被丫鬟簇拥着的贵女正低声说着话, 从里面出来。 “蔡姑娘可瞧见了停在‘江南好’下面的那辆马车?” 其中一个粉裙贵女道:“我好像依稀看清楚上边挂的灯笼上写着的, 竟是个‘雘’字么?” 旁边丫鬟附和道:“姑娘应是没看错。奴婢也留了心,那马车正是郡君的规制呢。” “整个京都,除了那位雘郡君, 哪里还有第二个郡君。” 那被称作蔡姑娘的黄裙贵女顿时掩住口鼻, 一副听闻了什么脏言污语的厌恶模样:“真是晦气,出来用个午膳, 竟和这么个不要脸皮的女人撞在了一家饭馆。” “走走走,咱们可快些回去,别沾染了她身上的脏病!” 蔡姑娘忙不迭地拉了粉裙女子,加快脚步往楼下去,嚷嚷道,“这‘江南好’瞧着风雅, 背地里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 本姑娘是再也不敢来了!” 任阮脚步一顿,莫名其妙中又涌上些恼怒。 待她反应过来再加快步伐出来时, 那几个贵女早风风火火带着丫鬟下了楼,只余原地一阵混杂脂粉的浓烈香风。 正巧上来收拾的伙计路过,瞧见少女站在厢房门口出神, 便好心道:“这位姑娘, 可是迷了路么?” 任阮听他唤自己“姑娘”, 便知道这伙计并不认得自己的脸。 她便拉了那伙计问:“这位小兄弟,我才来京都,对这里都不甚熟悉。方才出来更衣路过,听见这厢房出来的客人在说什么,外头停了位郡君的马车。不知可是哪位皇家的贵女,也驾临这里吃饭了?” 她表现得激动好奇,很有一副不曾见过世面的外地人模样。 “嗐!我也不认识什么马车的规制,不过听他们说,好像的确是有位郡君忽然来小店吃饭了。” 那伙计表情复杂:“只不过咱们大夏的郡君如今也就那一位。这位姑娘,您还是别打听的太多,恐污了耳朵。” 任阮心底一凛:“这位小兄弟的话儿我怎么听不明白,莫非这位郡君竟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吗?” “那倒不是,人家如今在上头那是炙手可热呢!” 小伙计大约是见这“外地人”实在好奇,自己也起了好为人师似的八卦劲儿:“这位雘郡君原本只是个商户的女儿,而且那商户还曾下过牢狱哩。谁知道有一天,‘啪’得一下,不止商户老爹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连这位商户女也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一个从未听闻过画名的商家女,忽然就成了天赋超群的画像师,不止成了大理寺的首席画像石,还一路晋到了衙察院!前些日子,不止摇身一变成了正经的郡君,还被圣上亲封为今年金乌神像的花车灯女!” “呀,这倒奇了。”任阮很配合地啧啧点头,“这位郡君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谁说不是呢!”小伙计一拍大腿,又有些欲言又止,神神秘秘地凑近她,“只是姑娘不知道,这恐怕不止是幸运能得的恩宠。” “坊间这些时日都传遍了,雘郡君这一路往上爬啊,可少不了诸多大人的宠幸呢。” 任阮眉头微微一动:“宠幸?” 小伙计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唰得一下便红了,忙摆手:“后头那些下流话,我就不当着客人的面说了,姑娘若是真好奇,还是往旁处打听去吧。” 任阮哪里肯听到一半放他走,还要再拉着他追问。 这时楼下传来掌柜的叫声,那小伙计面色慌张一变,哪里敢再耽搁手上的活计,忙百般推辞地跑了。 任阮蹙着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结的账还没结。 她往楼梯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从袖间掏出面纱,别上脸遮住了面容,才继续往楼下去。 纵使后面的话还没从小伙计嘴里撬出来,她也大概从中猜测出来了。 有人正刻意在京都造她的黄谣。 ———— 在仵作间忙碌而错过“江南忆”邀约的吾九九换了衣服,匆匆赶过来时,正好遇上任阮和平安一个个将醉醺醺的杜朝和吾十九塞进马车。 在任阮喝酒不驾车的坚持下,吾十七只得也坐进了马车,任由吾九九蹩脚地将马车驾得颠簸如风暴中的船只,一路往衙察院去。 饶是没太喝酒的吾十七,在这惊天动地的上下哐当中,脸色也有点差。 平安在心里撇嘴,五十步笑百步。 这位十七大人怕不是忘了,自己平日里驾车时各种甩尾的猛劲儿。 不过最令人心惊胆战的,还是瘫倒在车垫上七扭八歪的杜朝和吾十九。 果然一下车,那两个醉鬼更是支撑不住地吐了一地。 吾十七优雅且嫌弃地翩翩从旁边绕过,吾九九则拴好马车,便要任劳任怨地来清理。 “九九,你过来。”任阮叫住他,又有些歉意地对吾十七道,“十七,劳烦你请几个金吾卫照顾一下他们罢,我要寻九九问一问之前交代给他的验尸进展。” 懵懂懂挥别沉痛留在原地的吾十七,吾九九颠儿颠地跟上快步往高楼走的任阮,主动汇报道:“郡君昨夜叫我重新提取出来的尸体,我都一一看过了,关于他们后脖颈上的刺青……” “九九。”直进了高楼后的任阮打断他,回过身来,表情严肃,“现在暂时不说这个,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是,我已经把报告整理好放在郡君屋中了,郡君一会儿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吾九九乖乖住嘴站好,“郡君现在有什么新任务要给我?” 任阮:“你去京都各处打听打听,我的裙下之臣都有哪些?” 吾九九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正出来迎接的小蛮,差点滑了脚。 “胡说什么呢!”小蛮急道,“姑娘尚未出阁,且如今又与谢大人有了婚约在身,怎么好端端地指使着九九大人出去打听这等害臊的事情。” “并非是我好端端地要寻事端。” 任阮平静道,“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将手伸到我头上来了。更何况,莫须有之事,有什么可害臊的。” “你来的正好,小蛮。”她吩咐,“你出去告诉平安,让她将吾十九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任阮顿了一顿,补充道:“若是还醉醺醺的,就想办法弄醒了再送来。”【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小蛮不明就以,但还是很顺从地点点头,和吾九九一起出去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小院,任阮脸上一直维持的缓和才完全褪去。 她走到重新搬回到树下的画架旁边,望着上面的画卷,长长地吐出一口从“江南好”时,就一直堵在胸口处的闷气。 画卷上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身姿纤细,温婉的眉眼轮廓还差最后几笔。 这是那十九幅画像的最后一幅了。 这些天的画像,任阮表面上依旧在院中如常修绘,但都有心将面部的最后几分细节都留下,等到夜里收回屋中,才独自填补上去。 同时,在完成前面剩下的三幅画像时,任阮也特意从草稿中挑出了合适的进行改涂。 吾十七这些天送入密室的新画像,依然俱是伪造的假卷。 任阮瞧着那空白的眉眼,早已经构思好的建模,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索性四下无人,她不由得提了笔,将剩下的眉眼小心地描绘上去。 随着画像上女子黛眉与细眼的渐渐显形,专注的任阮忽然眯了眯眼,流畅的笔触渐渐慢了下来。 昨夜睡前翻阅的那些关于南疆刺青案的卷宗记忆,一下子翻腾入了脑海。 “郡君最后一幅画像也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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