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底情绪掩在睫羽下,声音冷淡:“吾十六,去请萧少爷出来吧。” “是。” 吾十六领命,转身就准备出门。 “慢着!” 箫鸿远沉厚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俟儿病重不能下床,谢大人这是想干什么?” 谢逐临起身,脸上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目光冷如寒星:“萧大人这是要抗旨?” “皇上是允你搜查没错。但你以为,这是哪里?”箫鸿远阴郁道,“老夫的府邸不是你的衙察院,谁给你的胆子,随意将我儿呼来喝去?” 还没踏出院落门的吾十六被许多箫鸿远身后的萧府侍卫挡住。 “当真以为老夫往日不屑同你这黄毛小儿计较,你如今就可以踩到老夫头上了吗?” 箫鸿远一挥袖子,将门口一盆福橘“砰”得带倒在地,摔得粉碎。 “谢逐临,老夫告诉你。”他阴沉沉地裂开嘴笑,“今日俟儿若有半分不好,我要她偿命。” 箫鸿远猛然抬起手,杀气凌厉地指向任阮。
第61章 林氏 ◎另一位受害者……我可能知道了。◎ 院落中气氛正万分紧张之际, 一个靛蓝身影突然从墙外翻了过来。 空中滚了一个利落的跟斗,那人在墙头又借力踏了一脚,轻巧地飞过众多萧府侍卫, 落在院落中央。 他手中拎着一个木盒,站定后很是骄傲地抬起头来, 得意洋洋地对着周围或惊或疑或喜的众人, 甩了甩自己帅气的刘海。 正是此前告别任阮, 去确定墙边埋尸真相的吾十九。 吾十九举起手中木盒:“大人,这是在萧家少夫人院子里发现的尸块。” 避开后院众多仆从翻进去后,他在那个院子外做了点手脚吸引注意, 很快偷偷摸到了花园和这院仅隔一墙的同一处。才蹲下去一瞧, 便闻到了比对面更浓烈的尸腐味。 不同的是,院里的这个地方被刻意放置了一盆植株, 上面盖的肥料很厚,企图用花肥掩盖住这里气味的不对劲。 那肥料厚浓得几乎要将盆中的植物烧死,欲盖拟彰之意赫然。 他搬开花盆,动作很快地挖了一个手臂那么深的洞,终于找到了被草草裹在布里的尸块,收进了自己路上顺来的木盒子里。 吾十九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块陨石。 炸起来的水花通通溅向了一个人——正躲在宾客后面的萧府少夫人。林姿。 “什么意思, 萧府之中竟然还有藏尸?” “这般情况不是很明了了么, 萧少夫人恐怕才是将尸体暗中抛入华南王府寿礼的人吧。这抛尸就抛尸,怎么还遗漏了些忘带了呢, 萧少夫人?” 宾客里有早看不惯林姿的,当即便出声嘲讽起来。 众目睽睽下的林姿浑身都僵住了。 半响,箫鸿远怒雷般的声音才将她震醒:“林氏, 还不滚过来解释?” 林姿如梦初醒, 颤巍巍地起身, 摇头道:“妾身没有,妾身一介妇人,哪里敢在自己的院落里藏尸呢!” “何况妾身与阿俟住在一起,妾身若糊涂,难道阿俟也糊涂吗?”她哭得凄切,“阿俟如今卧病不起,妾身每日在佛堂前苦苦祈福,又怎么会让这等血光之物近了阿俟的身呢!” 林姿哭得真情,所言恳切,听得些心软的人几乎不忍。 谢逐临淡淡地看着她,如同在看地上的尘埃。 “萧大人既然不愿让自己的爱子先出面,那就从萧少夫人开始吧。” 吾十九早看不下去林姿的装模作样,接到自家大人的指示,当即将木盒的盖子一掀:“萧少夫人,你当真不认识这是什么?” 只见那木盒中血肉模糊,腐气冲天,叫许多围观人捂鼻不敢再看。 林姿也捻起帕子,娇娇地尖叫一声,避开视线。 “我不过是一介无知的后宅妇人,大人们为何苦苦相逼。”她啜泣着,“这等污物,我如何得知。只怕是有心之人见不得阿俟好,将此物偷偷置于我们的院子下咒呢!” “亦或是原来阿俟的病,就是这等东西招惹而来的,也未可知!” 林姿身子摇摇欲坠,上前抓着箫鸿远的衣袖,凄凄哀哀道:“公爹,您可要为阿俟做主啊!他这样的年纪,怎么偏就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够了!俟儿还没死。”箫鸿远心烦意乱,“这么多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林姿便缩回手,继续垂着脑袋柔弱抹泪。 “好演技,好演技啊!”吾十九惊奇地拍着手,“原来不止那些穷凶恶极的犯人会撒谎演戏,这高门里的夫人也不遑多让啊。” 他又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前者萧少夫人也脱不了干系呢。” 林姿怯怯地抬眼:“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大人,一来便这般咬着妾身不肯放松,还请小大人高抬贵手。” “差不多得了!”吾十九正眼都不想看她,掂了掂手里的盒子,“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吃得时候倒是挺高兴,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满院大骇。 吃?!? 萧少夫人居然有吃人肉,食尸体的怪癖么?! 林姿像是被猛击了一下,瑟缩着哭起来:“荒谬!太荒谬了!” “妾身堂堂萧府少夫人,怎么会去吃尸体!” “哦?但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肉啊。”吾十九举着木盒一步步走向她,“七个月胎儿,身上的紫河车可新鲜吧?” 他故意把那木盒凑到林姿脸前:“萧少夫人确定不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你吃过的那个活胎吗?” “紫河车”之词一出,林姿瞬间面如白纸。她双臂乱舞,似乎是被那冲上面门的腐肉和恶臭刺激,试图将木盒打翻在地。 早有准备的吾十九灵活一躲:“这可不行呢萧少夫人,这可是关键的物证哦!” 他笑嘻嘻地捧回木盒,稳妥地交到金吾卫仵作的手中。 扑空了的林姿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一直捻在手中的帕子也飞落在旁边草坛的泥地里,沾了脏兮。 目睹一切的众人张嘴结舌,心理各异。 紫河车这物,在场的各位贵妇们再熟悉不过了。 传言从孕妇体内生取出的七八月胎儿,其紫河车最能抗老除皱,美白养颜,教老妇焕发出少女般的光泽肌肤。只是那物实在血腥到令人膈应,别谈生取,便是药铺中处理过的,也甚少真有人愿意用。 虽说偶尔圈子里也有哪家夫人偷偷试了紫河车的话儿流传,但真真用杀人取胎而食之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已经有贵妇拿帕子捂住嘴,做干呕状。 吾十九继续将自己的探查结果一一道来:“萧夫人还不肯承认?可惜那后厨煎熬紫河车的药罐子,却没处理干净呢。” 林姿捏紧的手中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去。 吾十九兴致勃勃地摸上腰间,将腰带下的布条一松,大家才发现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解开包袱,其中果然露出一个被安放在锦盒里的药罐子来。 这是他抓问了那院子里一个大丫鬟逼问后,在京都一家当铺中追回来的。 “黑窑铜胎剔牡丹纹的药罐,啧啧,难怪你院子里的下人舍不得拿去砸了,应该趁机大赚了一笔吧。” 地上的林姿忽然转身,反手就给了正想扶起自己的贴身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她咬着银牙,“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串通旁人这样害我!” “偷我的药罐子去煮这等东西!你好毒的心肠!少爷病重,一定也是你这贱蹄子在外面勾结做的好事!” 那贴身丫鬟冷不丁挨了一掌,捂着脸不敢置信,扑通一下跪下来喊冤。 “奴婢没有!奴婢就是长了浑身的胆子,也不敢害少爷和夫人啊!” 林姿哭眼抹泪:“一定是那回你勾引阿俟叫我撞见,我不过拿针扎了你几下,你便怀恨在心要报复我!” 一听针扎,那丫鬟的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又哭着磕头:“奴婢不敢!奴婢冤枉!” 主仆二人一时都在地上,两方哭闹不止。 “行了行了,你院子里的丫鬟都招了呢,别演了!”吾十九无语,“就那个你留在自己院子的一个贴身丫鬟啊,叫什么虹芬的。证人已经被送衙察院了啊,你要再这样,拉回来当面对质也不是不行。” 其实本来就想直接拉来对质的,只不过他逼问的时候猛了点,最后给人整得吓错乱了,只好先送回衙察院。 不过没关系,让衙察院的弟兄们搞定好了,口供记录也能早点出。 林姿含泪道:“大人既如此说!就将那丫鬟请来也无妨!索性妾身无辜,又有何惧!” “大人既然有人证,那便快将人证请来对质!”她抽泣着,又催促吾十九,“不然就凭借大人的一张嘴,将这样的罪名扣在妾身头上,空口白牙地将人逼死,妾身下了地府也不得安宁!” 林姿一手撑地,一手捂面,侧蜷着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话里仿佛受了极大的冤屈,底气十足。 吾十九噎了一下。 搞什么啊这女人,要不是自己查出这么多东西,真要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冤屈呢! 箫鸿远眯了眯毒蛇一般的目光,扫过那林姿身边不停磕头喊冤的丫鬟:“把这背主的丫鬟拉下去,杖毙!” 很快便有萧家侍卫将人拖走。 那丫鬟惊恐地挣扎求饶,指甲在地上抠出了长长的血线。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谢逐临立在女尸身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慢慢地,喊声渐小,只剩下了板子重重落在肉上的沉闷声音。 “差不多了?”他淡漠道,“吾十九,继续。” “是!”吾十九复朗声道,“萧少夫人如此自信,不如让金吾卫中的医卫把脉,是否近日服用过紫河车,一探便知!” 无论萧府对着丫鬟的打杀是找替死鬼也好,还是将帮凶掩杀也罢,脉象总是骗不了人的。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林姿哭声一滞:“既然金吾卫现下已经认定妾身是凶手,把脉又还有什么作用!脉象如何,不仍旧是凭衙察院的大人一张嘴左右么!” “金吾卫要羞辱妾身,何必费如此心思!” 林姿哭哭啼啼:“你们一个个,分明是要逼得妾身一头撞死,头破血流,才能让大家知道清白!” 说完,她猛然一个起身,冲向最近的一处高高的假石。 “胡闹!简直是胡闹!”箫鸿远怒色满满,“还不快将林氏拦住!” 离得近的几个萧府侍卫慌乱地奔跑向林姿,却又不敢真的与少夫人有过大的肢体接触,一下子你撞我撞你,狼狈至极。 吾十九对此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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