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同时,院落外传来的冽然嗓音几乎寒冷到极点:“萧大人好威风。”
第60章 女尸 ◎我才不知什么死,只管活就是了。◎ 话音未落, 院落门口成排的萧府侍卫就被靛蓝衣人们挤散。金吾卫动作迅速强硬,很快在院落前开辟出一条道来。 道路尽头一人长身鹤立。 是谢逐临。 他尚穿着一身紫色的朝服,紫底绣金仙鹤云纹, 腰间玉带銙在阳光下寒气灼人。 “谢小侯爷。”箫鸿远仿佛没看见吾十六那番动作,摸着胡须端了长辈的姿态, “今日小侯爷莫非, 也是来参加府上老太太的寿辰么?” “只可惜府中变故, 今日的寿宴恐怕不能招待,谢小侯爷请回吧。” 他颇为傲慢地斜眼瞧着远处。 却不想谢逐临仿佛没看见他,连虚与委蛇的招呼也懒怠出声, 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停在任阮面前。 她还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 修长瓷白的手指从暗紫的宽袖中徐徐展开,放低伸向她。 这回他的手指没有落在少女纤细手腕, 而是动作轻柔地牵住了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 任阮眨了眨眼。 感受到自己的手安安稳稳陷在微暖的掌心里,她看着谢逐临,突然发现他不仅没有带手炉,冷淡的眉眼里上次见面时的倦意也减淡了许多。 看来他的上次的隐疾发作,应该恢复得不错了。 她心情颇佳地借着他的力,轻巧地从地上起来:“多谢大人。” 谢逐临冷冷睨她一眼, 低低的磁音滚到她耳边:“不知死活。” 不知怎么, 任阮忽然大着胆子,往他肩膀靠了靠,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死皮赖脸地仰头笑道:“不是整个京都尽在大人掌握呢么,我才不知什么死, 只管活就是了。” 面无表情竖着耳朵的吾十六:? 奇怪?这话术好像有点熟悉? 谢逐临绷着脸, 没再低头看她明亮的双眼, 轻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还是这么爱油嘴滑舌。 被完全忽视在一旁的箫鸿远脸色沉沉,眼底阴晴不定。 他早就已经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顺眼了。年纪轻轻,不过靠着上一辈之事走运掌了点权,还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谢小侯爷若无要事,还请勿妨碍老夫教训府中闯入的逆贼。” 箫鸿远脸上乌云密布,转头厉声吩咐道:“还不快将此女拖下去!” 原本被金吾卫逼到角落的萧家侍卫闻言,只好又硬着头皮冲上来。 还没能靠近任阮半步,自然又被金吾卫们毫不留情地撞拦住,纷纷跌退回去。 箫鸿远反笑:“谢小侯爷这是要插手老夫的家事?” “还有这满屋的金吾卫。”他眼神摄人,“谢小侯爷带着这么多兵士强闯我萧府,甚至与我萧府侍卫如此冲突。” “还是说谢小侯爷其实,是想借机造反?” 谢逐临遗憾摇头:“萧大人的气量,还是这样小。” 顶着对方阴沉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副卷轴,向下一抖,其中的明黄色旨令赫然展开。 “经过初步查断,萧府所发现的尸块,与衙察院当下正在调查的一起肉羹碎尸案相关。该案牵扯众多,事关重大。” “是以圣上亲笔,允我搜查。” 他抬了抬手上的卷轴:“看清楚了,萧大人?” 箫鸿远心中暗恨。 好个小皇帝,如此轻易便允下了衙察院搜查萧府的请令。哪里是真关心此案,分明就是在落他箫鸿远的脸面。 “圣上旨令,岂敢不从。”箫鸿远皮笑肉不笑,“只是老夫却不知,衙察院何时有如此手段。萧府的藏尸被发现也不过几个时辰,衙察院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进行初步查断。看来,金吾卫早就将整个萧府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吧?”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指谢逐临手可遮天的僭越。 谢逐临无所可否,掀眼望向后面的傅重礼:“此案既然归属衙察院,那么傅大人,就不劳这些你大理寺在此妨碍了。” 有了底气的任阮也探了探头,明目张胆地跟着谢逐临往傅重礼的方向看。 这么不客气的话儿,两人又势同水火,该不会又要引发一场大戏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傅重礼不过是将温润一敛,嘴角带了讽意道:“如此,傅某告辞。” 之前在大理寺的针锋相对荡然无存,傅重礼漠不关心地从院落那头飘然而过。 众衙役得了命令,只得将手中的物证工作等通通交接给金吾卫,队列着无声地退出。 经过谢逐临时,他歪了歪头,意有所指地笑道:“谢大人向来铁面无私,若是查到了什么不好动的人,可别叫高举轻放,叫傅某看轻了。” 谢逐临神色淡淡。 一旁的箫鸿远心中复杂,浑浊的眼瞳里微微缩小。 傅重礼大笑一声,并不看箫鸿远,目光掠过谢逐临和少女相牵的手,又去逗旁边愣愣看着的明瑟郡主:“明瑟,时候不早,傅哥哥送你回去?” “……”明瑟犹豫地看向任阮。 方才傅重礼虽未直接帮着萧家,也未听箫鸿远的话让衙役绑她,可终究还是从头到尾冷眼站在一旁,不管她生死。叫她对这位自己一直喜欢的“傅哥哥”,不由生了芥蒂。 傅重礼仿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温柔地补充道:“淮南王和王妃,这会儿应该也在府上等着妹妹了。” 任阮考虑了一下,也劝明瑟先跟着傅重礼回去:“郡主放心,谢大人在这里,我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之后的查案繁忙,明瑟留在此处她也难以两边照顾,若是再出现什么状况,更不好和淮南王府交代,不如先将她送回。 而傅重礼此人,虽然城府颇深,站在谢逐临的对立面,可似乎和萧府也有过什么不好的渊源。暂时看来,应该也没有对明瑟郡主有害的意思。 明瑟迟疑片刻,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跟上了傅重礼。 大理寺一撤走,院落里的金吾卫立刻开始全盘行动起来。 那个半人高的五彩寿字珐琅翠底大肚春瓶已经被细细检查过,其中藏入的尸块也被捞出来给仵作验过,不时就有金吾卫直接过来汇报。 “大人,瓶中的尸块已经确定,都是属于那具服用过品红散的女尸。” “大人,淮南王府送来的其他寿礼也筛查过了,确定没有其他尸体的存在。” “大人,这个院子里各个宾客送来的所有寿礼已经清点过,并没有发现其他寿礼中有尸块存在。” “大人,瓶中捞出的尸体已经和此前收集的尸体拼接完毕,整具尸体除了头部,基本拼凑完成。” …… 被拼凑好的无头女尸经过仵作二次验尸,报告也很快送了过来。除了萧老太太院子的搜查,金吾卫已经开始扩大范围,往院落里正厅和萧府其他地方扩散,一一侦排。 任阮凑在谢逐临身边,一目十行地看过验尸报告。 由于无头,关键信息并不多。 这具女尸身上的伤痕经过检验,与山腰宅院上里许多碰撞拖拽的血迹痕路吻合。身上所穿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还能判断出是一条藕荷色百褶月裙。裙子所用材质和剪裁,与山腰宅院正屋衣柜里那几件素色衣裙都有相同之处。 结合之前金吾卫在京都的走访结果,这条藕荷色百褶月裙与那几件素色衣裙是同一批,出自京都一家名叫绮罗阁的定制单。 虽然定制的贵人之名被特意隐去,不能记入铺账,也就无从得知顾客是谁。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具女尸的确就是山腰宅院那个正屋的女主人。 不过因为这五彩寿字珐琅翠底大肚春瓶中的尸块较大,仵作拼凑结合后,发现死者死前有过滑胎,且应当就是由于服用了大量的品红散。 而掺杂在福膳斋那部分的零碎尸块,属于品红散女尸的部分,基本都是位于死者的腹部。 而死者有孕已经到了六七个月,体内成型的胎儿却不翼而飞。仵作判断,凶手应该在杀死女子后,又破腹取子,并将划开的腹部肉和另一位受害者的尸体掺杂在一起剁碎了。 但无论是在福膳斋的冰桶,还是萧家这个春瓶中,都没有发现属于胎儿的尸体组织。 任阮疑惑喃喃:“那么胎儿究竟去了哪里呢?” 难道是那种黑婴交易,为了卖给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妻?可是这位死者怀胎的月份虽到了六七月,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就算取出来应该也难以成活吧? 就算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杀母留子?可又为何要将死者的肚子泄愤似的剁碎呢,还有另一位受害者又是谁呢?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忽然看到了正在屋檐下垂泪的林姿。 由于金吾卫搜查,所有人都被禁止在了原地。 所以尽管院落里在进行着尸体的检验拼凑,那些本在外面的贵妇也不得不捂着鼻子忍受着。 林姿也在其中,姿态柔弱地缩在一个体态较丰腴的夫人身后,低头捏着帕子拭眼,似乎对眼前这具尸体又害怕又可怜。 尽管林姿的反应作为一位豪门少夫人,看着再正常不过,任阮心里却倏地闪过一丝什么。 孩子……身孕…… ——“姓箫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姐姐还怀着孕,你怎么敢那样对她!” ——“也不知这才望高雅的萧俟少爷,怎么也叫猪油蒙了心,对她非娶不可了。婚后就算无子,却连一个妾室也不曾抬进门来。” 回想着林策和琥珀的话,她不由一惊。 也就是说,林姿也曾经怀过孕,却不知怎么没有生下来。 而丈夫的外室却怀了孕。破腹取子,泄愤碎尸……这样的动机实在无法不让人心生怀疑。 任阮正兀自震惊,突然发现身边人持着验尸报告的手微微收紧,青色的血管从冷白的皮肤上难以控制地凸起。 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她问:“怎么了?” 谢逐临闭了闭眼,手指慢慢松开她,低声自语:“果然。” 任阮怔怔地看着他走到那具女尸边,蹲下伸出干净的手,触碰女尸的肩膀。 面对已经有一定程度腐烂的尸体,他没有半分嫌厌和退缩,平静无波的脸上甚至透露出若隐若现的悲伤。 好像只有在面对那些有刺青的尸体时,她才看到过谢逐临这样的情绪。 任阮低头看被塞到手中的验尸报告,女尸的脖颈后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刺青。 反倒是死者左肩上有一个梅花形的胎记,被仵作在一片黑黑密密的笔记外,用红色的颜料画得十分精细。 瓣形花状,竟与朱砂红梅十分相似。 谢逐临缓缓收回手,接过一旁金吾卫递过来的白布,亲自为这具满目疮痍的女尸轻轻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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