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着话,前方传来通报,说是华羲郡主已到。 那勋贵子弟露出了然的表情:“是我打扰二位雅兴了。” 谢彦舟微一勾唇。 他与舒窈一起长大,舒窈最是黏他。幼时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喊彦舟哥哥,长大了也不例外。 今年舒窈及笄,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可谢家派人暗示了两三次,都被皇帝一笔带过,明摆着不想这么早把人嫁出去。 虽说人人都默认舒窈和谢彦舟是一对,但谢家清楚,皇帝的指婚只是口头玩笑,倘若不明确点头,最后仍是一纸空文。 他今日过来,便是想趁这个机会与舒窈说说,早点把他们的婚事提上日程。 一抬头,便见舒窈被两个侍女扶着,婷婷袅袅,款步而来。 谢彦舟起身迎上:“窈窈。” 他的目光几乎黏在舒窈身上,他与舒窈一起长大,看着少女一日比一日明媚动人,觊觎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娶她回家,他一刻也等不及。 舒窈找了处视野好的位置坐下,欣赏着不远处的灿烂荷花。她心里惦记着玉佩的事,视线落在谢彦舟腰际,忽地一凝。 谢彦舟今日,并未佩戴玉佩。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谢彦舟哪次见舒窈,不是把玉佩好好地戴着? “窈窈,京郊马场来了一批漂亮温驯的良马。你若有兴趣,我晚点带你去马场逛逛……” “你的玉佩呢?” 舒窈忽然出声,打断了谢彦舟的自说自话。谢彦舟一愣,手往腰上一抚,摸了个空,想起什么,笑道:“你瞧我,今日换了条腰带,连窈窈送我的玉佩都忘戴了。在我房间放着呢,我下次一定贴身佩戴。” 狎昵与打趣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眼里,本该是暧昧的一幕,舒窈的兴致却不高,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好。 谢彦舟说的马场,在京城郊外。 说是骑马,舒窈穿成这样,当然施展不开。无非是牵着马,带舒窈绕着马场走几圈,晒晒太阳。 汝阳长公主一向宠爱舒窈,知道她对这种吟诗作对的宴会不感兴趣,见她中途离席,反而乐见其成,巴不得这俩孩子早日成就好事。 谢彦舟换上一身劲服,在前面牵马,眼神却落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昨天,谢彦舟随几个好友逛庙会,把舒窈送他的玉佩落在路途,被舒宁悠捡到,舒宁悠用盒子装着,让家丁给他送来。 盒子一打开,才发现东西不对。原来舒宁悠也买了块玉佩送秦阳侯,与谢彦舟的玉佩放在一块,拿错了,谢彦舟便准备等今日下宴,亲自到秦阳侯府走一趟。 上午听说舒窈没来,谢彦舟心里是松一口气的。何况玉佩这种事,偶尔换一下也正常,哪知舒窈一眼就注意到了端倪。 过去他见舒窈,必然佩戴玉佩,也没见她有多欢喜。怎么今日不戴,她反倒关注起来了?
第3章 情郎 谢彦舟又不迟钝,看得出舒窈今日对他爱答不理,明显兴致不高。可一块玉佩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同他置什么气呢? 他心思不在这,对舒窈的关注也少了几分。舒窈拉着缰绳,马才走出几步,忽然嘶鸣一声,竟是挣扯断缰绳,大步跑了出去。 舒窈惊叫一声,紧紧抱住马鞍。 马仿佛有目的一般,朝着一处莽冲,四处尘土飞溅。 围栏轰然倒塌。 马脚步骤停,舒窈定睛一看,马蹄下是黑衣裹住的修长身躯,青年双眼紧闭,地面有血迹渗出。 是名活人。 “郡主!” “窈窈!” 身后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舒窈小脸煞白,眩晕感一阵一阵袭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见大片血渍,和青年俊美苍白的脸。 * 秦阳侯府。 听说舒窈受惊落马,秦阳侯舒敬才下值,便急匆匆赶回府邸。 姨娘潘氏在门口迎接。 潘氏原是秦阳侯的远方表亲,家道中落,来京城投奔,一直住在侯府。住着住着,就成了秦阳侯的通房。 当年秦阳侯要尚公主,侯府一直压着潘氏的身份。秦阳侯念及旧情,在外面给她寻了个宅院,就这么不清不白地养着。哪知后来长公主去世,潘氏又怀了身孕。于是长公主丧期一过,潘氏就被接回侯府,还抬了姨娘。 舒宁悠与舒窈相差不过一岁,过了些年,幼子舒宁致出生,潘氏地位愈加稳固,与正妻无异。 她替舒敬捏了捏肩膀,掐着一口细细的腔调,柔声细语:“是谢小世子将郡主送来的,妾便留了谢小世子用晚膳。” “都说是郡主受惊,妾命人去了马场,才了解事情始末,是郡主的马伤了人。人还昏迷着,妾担心出事,便擅自作主将人带了回来,等侯爷回来再做定夺。” 舒窈娇蛮名声在外,能做出这种事,舒敬并不意外,因此并未多想。 只是眸子不悦地眯起,“这里是秦阳侯府,不是皇宫!她还当自己在陛下身边,想把在皇宫那一套搬到侯府不成?” “郡主也只是被宠惯了,本性不坏,妾相信她没有害人的心思,”潘氏轻叹一声,“只是郡主的作风……不瞒侯爷说,自打郡主入住秦阳侯府,府上开支与日俱增。郡主需要用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皇宫带来的用完了,妾为了满足郡主,只能从库房拿。” 她垂下长睫,眼里多了几分忧愁,“郡主是侯爷的亲女,妾得侯爷青睐,为侯爷管家,自然不敢怠慢郡主。只是郡主这般,库房委实吃不消。今早郡主忽然要求沐浴,下人们什么都没准备,单是采摘花瓣、准备精油胰皂,便忙了好些时辰。这些下人都是妾一手培养的,看他们被郡主折腾,妾实在不忍。” 库房一点小钱舒敬不在乎,可舒敬未抬潘氏为正妻却安排她管家,便是默认她的身份。舒窈挑战潘氏的权威,无疑是打舒敬的脸。 这么多年,最让舒敬不满的,就是这个女儿处处压他一头。接舒窈回府小住,他本想与舒窈培养父女感情,拾起为人父亲的威严,哪知舒窈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番话说下来,舒敬眼里已有几分怒气。他握住潘氏的手,“素娘,你为这个家费心了。窈儿的事,我会来处理。” 潘氏笑道:“那便劳烦侯爷。” …… 梨花木架子床上,舒窈抱着被子,身体蜷缩一团,咬紧湿润的唇瓣。 又做梦了。 男人的心情似乎不甚愉悦,力道极重,攥得她手腕生痛,水眸泛起泪意。 “哭了?” 他贴着她的耳畔,嗓音嘶哑,并不是寻常男子那般磁性悦耳的声音,倒像是被故意破坏了嗓子,低沉喑哑,如野兽低语,极具侵略性。 偏偏这双手极为漂亮,五指修长,指骨节节分明,料想外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是一条谢彦舟中箭身亡的假消息,却让郡主哭成这样,”他轻轻地笑着,呼吸酥酥麻麻地落在舒窈颈间,“当年叛军进城,他不见身影,若非我及时赶到,郡主早已成为刀下亡魂,郡主为他流泪,又有何意义?” 谢彦舟中箭?叛军进城? ....... 舒窈是被药味熏醒的。 身.下是熟悉的梨花木架子床,六角花窗外点缀着几枝凌霄花,纱帐外人影憧憧,鼻尖都是那股苦中带涩的药味。 舒窈声音哑甜:“松针,春蕊,我要喝水。” 舒窈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究竟为何频频做这种怪梦? 听说怨气重的地方就容易出现魇鬼,难道是这秦阳侯府不干净,这才导致有怪东西缠上了她…… 两个贴身婢女站在窗边,先喂她喝了几口水,松针端起茶盅,倒出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汤汁,“郡主,您可算醒了,太医说,这安神汤需要喝几日。” 听见要喝药,舒窈一张漂亮的小脸瞬间皱起来。 春蕊又捧着果盘,“郡主,您快喝吧。您在马场晕倒,把我们都吓坏了。近来您都睡不好,这汤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对您身体好。” 一听到“安神助眠”,舒窈抗拒的心散去几分。咬着粉唇,不情不愿地啜饮一小口,含着一块蜜饯,含糊道:“马场上是怎么回事?” 大梦初醒,她的记忆混乱得很,梦里的画面记不真切,现实的记忆也乱七八糟。 松针接过碗,解释道:“说是当时给您的那匹马出了问题,谢小世子已经命人去查了。至于重伤的那人,也暂时安置在秦阳侯府。” 舒窈皱着眉,慢慢平复心跳。 忽地,肚子“咕噜”一声,舒窈小脸微红,松针先笑了:“郡主还没用晚膳,饿了吧?前院应该在用膳了,谢小世子也在呢。”
第4章 家人 今日人多,晚膳也热闹一些。 舒敬坐在主位,身边是潘氏与一双儿女,以及谢彦舟。 谢彦舟本就想来拿回玉佩,今日下午一打岔,差点忘了这事,听见潘氏主动邀请他用膳,便顺势留下。 虽然心中不喜舒窈,但对谢彦舟,舒敬还是热切的。他温和地看着谢彦舟,如同慈祥的长辈,“窈窈她被宠得无法无天,今日还多亏彦舟你帮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舒敬原是南方人,考中探花后尚了公主,这才被封为秦阳侯。可若与谢家这样的簪缨世族比,自然逊色不少。谢家根基数百年,影响力非比寻常,与谢家联姻,那是全京城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今日是有人割断缰绳,才导致马失去控制,而不是舒窈纵马。谢彦舟一听,就知道舒敬误会了,但他并未解释。 舒窈是他带去的,倘若他照顾舒窈不周的消息传出去,难免受到指责。与其受人眼色,不如把这事落在舒窈跋扈的名头上,待他命人把事情查清,再补偿舒窈一二。 毕竟,要不是为了哄她开心,谢彦舟也不会想到带她去马场,这事舒窈总要负几分责任。 他笑道:“舒伯父客气。” 舒宁致今年五岁,几人用膳的时候,他正趴在奶娘怀里玩拨浪鼓。听见谢彦舟的声音,他忽然眨着眼睛,从奶娘怀里跳出来,含糊道:“哥、哥哥!” 舒敬年轻时十分英俊,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仍然是位美髯公。他的儿子,相貌当然不会差,一张脸粉雕玉琢,分外讨喜。 谢彦舟是谢家大房独子,没有与兄弟姐妹打交道的经验,遑论遇到这么小的孩子,一时有些迟疑:“这……” “世子,小宁致是想吃您面前的奶糕呢,您拿给他就好,”舒宁悠脆声一笑,忽然意识到这个场合自己不该说话,粉颊微红,颇为羞涩地垂下眼,“是宁悠多言了。” 舒敬看见小儿子,心情却是很好:“在自己家,有什么多言不多言的?” 潘氏也笑着称是。 谢彦舟便夹起一块奶糕,放在舒宁致手心,舒宁致立刻咯咯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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