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匕首往前递了递,刺客冷声道:“闭嘴!” 尖利刀尖刺破衣裙,往她皮肉里一扎,安也吃痛,没再做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前走,路上遇到过几个零星奴仆问安,安也匆匆点过头后皆擦肩而过,没有一个人察觉出异常。 又过一个拐角,安也突然看到前头站了一个人。 她心下一喜,出声喊道:“章侍卫!” 腰间匕首又往前送了一寸,安也面色一白,却还是笑着问:“你可知郁宴在何处?” 章遂转脸,目光与安也交汇一瞬,随后见她往后一瞥。 章遂一怔,目光落在她身后垂着头的男人身上,停了片刻。 那男人穿了一身低调的灰衣,宽大斗笠压的很低,看不清具体面容。但看身形却很陌生,不像是晋王府中的人。 他心中疑惑,刚想上前询问,就见安也悄然动了动身子。 没了树荫遮蔽,阳光直直自头顶落下,似乎在她背后有什么东西被刺目的阳光一照,反射出点点银光。 章遂双眼一凝,随后大骇。 他按在腰间的手一动,就听到安也忽然咳了一声。 离她几步远的女人面色苍白,脸上满是镇定,她双眼一抬,轻微的摇摇头。 两人的互动只在几息之间,那刺客见章遂没回话,略略抬头,就见后者朝安也行了一礼道:“回夫人,郁宴出府办事去了。” “什么时候回?” “看时辰,应当就快回了。” 安也点点头,若无其事一般往前走。 走在章遂身侧时,安也略垂下眼,随后两人一同动作,安也前往猛地一扑,章遂则迅速拔剑,直指刺客而去。 刺客一惊,下意识拿匕首一挡,随后后退几步,也抽出剑,于章遂战做一团。 安也喘着粗气,自背后摸出一手的血,咬牙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这一声,如惊雷一般在静默的晋王府炸开。 不多时,便传来些四面八方的脚步声。 安也自心中松了口气,刚一回头,想去看看章遂战况如何,却见那刺客早弃了匕首换成长剑,他一剑砍在章遂胸前,浓稠献血溅在昏黄阶前,随后剑锋一转,直直朝她刺来。 安也心跳骤停,从未有过像如此这般贴近死亡,那刀剑在她瞳孔中慢慢放大,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叮——” 剑尖即将刺进喉中的同一时刻,一个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自耳旁响起,染血的剑被一个闪着银光的飞刀打偏一寸,随后是接二连三的刀具擦过衣服,没入皮肉的声音。 “啊!”那刺客惨叫一声,手中剑柄掉在地上,他蹒跚往后退了几步,止不住痛呼起来。 安也一愣,呆呆朝着飞刀出现的位置望去。 眼泪还在眼眶,她在朦胧之中,第一眼便看清了来人。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凌空飞出一道墨色身影。 他踏着丛丛单薄的树枝,周身带起一阵冰凉的飓风,飞刀自他指尖飞出,迅速且凌厉。 他的头发很黑,长长发尾与飘飞的衣摆交织在一起,明明是极致的黑,却如迷蒙中飘来的桂香,温柔却浓烈。 身旁是刺客的痛呼声,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远处闻声而来的脚步声。 安也在这嘈杂的声音中,准确的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那声音不再如往日般冷淡,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涌,对她道:“属下来迟。”
第19章 第十九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安也遭袭这件事,如穿堂风一般迅速在晋王府中传来。 有几个主院伺候的小厮觉得这事严重,还托人入宫通知了荣晋之。 荣晋之回来之时,安也腰间伤口已经由大夫仔细处理过,她身上缠着层层纱布,包裹的很是严实。如今正遵循医嘱,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不敢动。 屋内余下淡淡血腥味,还有她指尖沾染上的桂花香。 荣晋之身穿深紫蟒袍,大步走来,见着安也还清醒着,这才缓缓松出一口气。 “安儿。”他上前,目光停在层层白纱上,怒气和心疼共同交织,“伤的重吗?” 安也桃眸涌出几分泪,瞧了荣晋之一眼,那一眼怨怨哀哀,似带了万千委屈,一眼过后,她撇开脸,将自己藏在塌间,轻轻摇摇头。 因着包扎的缘故,她上身只穿了一个藕色小衣,细腻柔白的脊背露在外头,似乎莹莹闪着光。 她不说话,但是一旁站着的小桃道:“大夫说险些伤到了骨头,怕是要在床上养上半月才行。” 自从跟了安也,小桃身上的怯懦褪去不少,整个人也跟抽条的芽儿一般长开许多,虽还是瘦,但也隐隐显出一些长成的亭亭姿态来。 荣晋之看着安也强忍委屈的倔强模样,心中怒火更甚,又问:“那刺客现在何处?” “已经被郁侍卫送进了地牢,现下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了。王爷可要去看看?”他身后的吴二自门前小厮处了解了原委,闻声回道。 荣晋之沉着脸摇头,“找大夫去给他医治,吊着气,别让他死了。” “是。” 他顿了顿,又问:“晌午时,是谁在府中巡查?” “守门的是新来的侍卫,院中执勤的则是章遂,章遂胸口受伤,如今还在医治,另外两个,已经压到院中跪着了。” 荣晋之重重拂袖,绷着脸往外走。 荣晋之甫一出门,安也躺在塌上,就听外头传来两种极大的栽倒声,随后是荣晋之的怒斥:“府中来了刺客都不知晓,真是一个个饭桶!晋王府养你们何用!” “吴二,将他们打五十大板,丢出晋王府!” 这声过后,随后是几声越来越远的求饶声。 院中静了片刻,荣晋之又道:“叫郁宴过来。” 说罢,他阴沉着深呼一口气,转过身走进房中,将安也蜷在身侧的手拉到床边,细细将她五指展开,握在手中,怜惜道:“委屈你了。” 安也指尖轻颤,乌发搭在肩头,脖子一动,露出一双含泪明眸。 荣晋之继续道:“此事经过我回来时已听人说过,你莫怕,那刺客我必将他千刀万剐,以解你今日所受之苦。” 安也轻轻点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正正好砸在荣晋之手背上,“此事多亏了郁宴,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事情还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 荣晋之也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却带了些责怪之意,道:“你怎得这般不小心,独自往小路上走?若是有小桃跟着,也不会闹成这样。” 荣晋之此人惯是如此,从没有感同身受,以一副自恃清高的嘴脸,高高在上评判受害者。 安也自心中翻了个白眼,依旧好声好气道:“我做了些糕点,原想悄悄给你送去,哪知道……” 她双眼迷蒙,语气尽是失落,“那是我跟厨房要的新食盒。” 她刻意没有提春兰的事。 既是她和春兰两人之间的事,她打算自己亲自去教训她。 安也这般说,荣晋之哪还有刚才的责备心思,他勾住安也额间碎发往她耳后一撇,低声道:“不就是个食盒么,我一会就去将城中最好的工匠找你,让他为你打上几百个。” 说音刚落,吴二声音自外传来,“王爷,郁侍卫到了。” 荣晋之“嗯”了一声,自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处理那刺客的事,今后晋王府上,必不会再出这等事。” 安也却转头,拉住荣晋之刚要撤去的手掌,“千防万防,总有疏漏,晋王府这般大,怎么能防得住呢?” 荣晋之沉默片刻,便道:“也是,不若你自府中挑几个能用得上的侍卫随身带着,有人保护,我也放心些。” “谁都可以吗?” “自然。” 安也心中满意,她朝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似乎能通过木门,看到门后男人的挺拔身姿,随后轻描淡写道:“那就郁宴吧,他先前教授我武艺,如今又救了我,我正不知要如何报答他呢。” 荣晋之一愣,心中生出几分怪异,“这……” 安也轻咳几声,嗔怪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晋郎即应了我,莫不是这就想反悔了?” 话即已说出,荣晋之自觉在安也面前反悔会丢了面子,只是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郁宴不似其他侍卫,他性子直,怕是会顶撞与你。” 安也道,“我也不需他做旁的,只需站在院中保护我就成。而且府上人都说他待在你身边最久,我想多从他那里了解你一些。” 荣晋之被她说的舒服,也露出一个笑,“想要了解我的过往,你自可以来问我。” “那怎么能一样?怪难为情的。”安也害羞一般垂下头,乌发滑落,正正好挡住她眼中明晃晃的厌恶。 荣晋之大笑起来,看着面前人粉面羞容,心中满足,满口答应道:“好好好,那便先将他调到你院中,不过如今虽然边关和平,但若是有战事,他还是要随我去战场的。” 安也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自然!” 她笑的真切,不小心牵到了腰间伤口,唇角笑意一顿,又转过脸,疼的直吸气。 * 郁宴站在门外,将屋内二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面上平静神色不变,垂在身侧的手掌却紧紧攥起。 那食盒……碎了吗? 随着二人对话,他的注意力又自食盒渐渐偏离,转到她要挑选的侍卫身上。 听到安也说起他的名字,他才愕然抬首,直直看向木门。 他想出声拒绝,却又开不了口,犹犹豫豫,只余满心辩不明的情绪。 这不像他。 自从那夜她翩然入梦之后,他就变得不像他。 木门随着荣晋之走出门发出声响,他下意识去看,一张一合之间,似有莹白肩头自玉锦之中露出,一晃而过。 郁宴如被烫到一般,迅速垂下眼。 他随着荣晋之走出偏院,听到荣晋之问:“可问出什么?” 他压下心中那股难言的情绪,脑中又闪过那刺客看向他的那双眼,声音却无波无澜道:“我当时未留手,他伤的极重,现下还在昏迷。” 荣晋之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心中那股怪异更甚,他眯起眼,打量几眼郁宴,沉声问:“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是。”郁宴沉默片刻,又道:“属下不愿。” 荣晋之停步,挑挑眉,有些惊讶。 原本还有些对安也点名要他之事有些奇怪,但听郁宴这般斩钉截铁拒绝,荣晋之反而安下心来。 但既已承诺,他不想丢了面子,便好声好气道:“我知让你保护一个女人是委屈了你,她如今情绪不稳,你便卖我薄面,护她一段时日。” “属下不敢。”郁宴道:“属下并未觉得保护女子是受了委屈,只是郡主身体娇弱,属下愚钝,恐保护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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