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我回来了。” 杜江几步走了进去,可却一直低着头, 不敢抬头冒犯, 可见平阴侯积威深重。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平阴侯一开口, 是成年男子那带着几分醇厚沧桑且透着沉稳的音色,有一种儒雅文士之感。 可即便如此,杜江也丝毫不敢有一二松懈, 只进来短短几息, 手里攥了几十条人命的杜江, 却已经湿润了掌心。 “回家主的话,花月楼现在应还有一个活口, 她将自己送入县城大牢,我一时失手,故而……” 平阴侯不语,杜江只觉得空气一下子冰冷起来,他连忙道: “不过,您放心,那清丘县县令乃是襄阳侯的庶孙,胆子小,直接把我放出来了!” 杜江说完这话,那要替柳洪说两句好话的想法终究是没有落实,上面也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花月楼之事,你虽有疏漏,可此前也算是办的妥当,去账上给你支一千两银子,置办点儿好东西吧。” 杜江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平阴侯又道: “你娘调理身子的人参养身丸这几日刘太医送了些过来,你去药房支一些。” “是,多谢家主!” 杜江激动的点头如捣蒜,那一千两银子倒也罢了,唯独这人参养身丸,一剂难求,只有早些年与平阴侯府有些交情的刘太医能制。 这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个养身的药,可对于杜江生母的气血两亏之症,颇有奇效。 杜江本孑然一身,不过是对生母孝顺罢了。 杜江激动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平阴侯只是淡淡道看了一眼: “累了?坐下来喝口茶再回吧。” 平阴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杜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要知道,整个平阴侯府,也就世子可以在家主的书房喝上一杯茶了。 杜江只觉得自己有些飘飘欲仙,足足坐了一刻钟,这才离去。 等杜江走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影,站在了平阴侯的身后。 “侯爷,虽然长乐伯世子开始调查咱们,可明面儿上的蛛丝马迹,咱们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并不惧他。 而杜江,已经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得用的了,这么断了他,实在是有些可惜。” “倘若杜江不说些什么,与我平阴侯府没有交情的柳洪何故将他平平安安的放出来?” 平阴侯这一反问,那人不由语塞,平阴侯口吻冷淡: “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有一星半点从他口中泄出的秘密,那他就不配为我杜家子孙。 刀若是想要噬主,那就只有断了的份儿。再说,本侯可没有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人听了平阴侯这话,没有接话,心中却道: ‘您是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可是那茶水中的药粉与杜江生母屋内的熏香一合,那便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之物啊!’ 平阴侯这一手不可谓不毒,他连问都不会问,就轻而易举给杜江判了死刑。 他思母之心越强,便死的越早! 等到夜半之时,平阴侯府拉出了两具尸体,丢到了乱葬岗上。 这样的背族之人,自没有资格葬在族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被夜色笼罩的马车等人离开后,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将“尸体”搬了回去。 …… 而另一边,徐瑾瑜也回到了东辰书院。 只是,徐瑾瑜看着又是给自己整理床铺,又是赶着给自己打饭的师信,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就连宋真也不由和徐瑾瑜小声嘀咕: “瑾瑜,你又救了师信的长辈吗?” 徐瑾瑜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莹莹那事儿,自己也是出个主意罢了。 而且,这件事的水还深着呢。 但也不至于信兄这般模样吧? 徐瑾瑜正想着,师信已经打好饭回来了,今个新上的樱桃肉并一盘炝拌藕片,一碗鱼头豆腐汤,都是徐瑾瑜喜欢的口味。 徐瑾瑜嚼着饭粒,看了一眼师信,欲言又止。 却不想,对面的师信却好似无所察觉一般,只一面用膳,一面头也不抬的问道: “对了,瑾瑜,林先生课上说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徐瑾瑜还没有说话,宋真不由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道: “是去西宿读书的事儿吗?我听说西宿书院远不及我们东辰选拔严格,学子的学问参差不齐也就算了。 里面更是有不少勋贵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导致西宿的院风乌烟瘴气。” 如果说,东辰的院风是严中带柔,原则分明,一视同仁,那么西宿则是恰恰相反,苦读饱学,名类前茅者有优待,勋贵出身、官宦子弟者有优待,其余学子便只能在这些人的阴影下度日。 是以,西宿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不可闻,若不是有勋贵捧着,只怕早就没有办学资格。 但因为当初两校南北而建,百年之谊,故而才有交换学子的惯例。 徐瑾瑜对于西宿的学风也早有听闻,这会儿却是很镇定道: “无论如何,凡是从西宿书院出师道勋贵子弟,在荫补之上,也能比寻常高个半级,这也足够说明西宿书院也有些能力。 至于去西宿读书与否,林先生不是说需要抽签吗?即便是运气不好,需要前去,只要初心不改,自不用怕周遭之景,惹人心乱。” “瑾瑜想去?那我也去。” 师信抬头看了徐瑾瑜一眼,直接说道。 宋真也犹豫了一下: “那要是这样,我也去!” 徐瑾瑜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信兄,真兄,我只是说说罢了,你们不必如此的,这签儿还没抽呢。再说,就是要去,咱们乙级前三都去了西宿,那先生们岂不是要头疼欲裂? 不过,听山长说,西宿那边似乎有些门路,能挖到不少历届考题,若是可以,倒是可以瞧瞧。” 东辰手里自然也有一部分考题,可是这些考题都是以前的学子默下来的,有些或有出入。 但西宿的考题却因为某些原因,会比之东辰更为全面一些。 当然,这些利弊先生都已经尽数讲解清楚过了。 所以如果最后抽签结果,学子实在不愿意去的话,也会换人。 “这倒是没错,我还听人说,好些年前咱们书院失了一次火,不少历届考题,资料都毁于一旦,现在也只有西宿有了。” “竟有这事儿?此事确实有些可惜,只是此事已过,倒是不好擅自提起,也难怪西宿这些年名声坏了,山长也没有改掉学子互换的惯例。” 对于去西宿读书这件事,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束了一日的学习后,徐瑾瑜伸了一个懒腰,师信将一杯温水放在了徐瑾瑜的手边,轻轻道: “瑾瑜,喝了水就早点睡吧,熬夜伤身。” 师信这话一出,徐瑾瑜有些讶然,难不成是当初自己连夜蹲守杜江之事被信兄知道了? “偶尔一次,不妨事的。” 徐瑾瑜如是说着,随后便准备继续查看今日由魏思武让人送来的信件,却被师信一手按住: “瑾瑜,身子为重。若是你身体康健,我自不会多说,可你……若是有个万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徐瑾瑜抬起头,才发现师信的眼睛沉着许多红血丝,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徐瑾瑜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真没事儿,信兄放心吧,我就是不为我自己着想,也得我为奶我娘她们着想啊! 今日这信件是我特意让思武兄调查来的,若是不看,我怕是一夜都睡不着喽,信兄可忍心?” 师信看着徐瑾瑜笑眯眯的眼睛,缓慢道收回了手,只是心里却知道,自己欠瑾瑜更多了。 徐瑾瑜只拍了拍师信的手臂,随后便拉着师信一起看起书信来。 这书信说是信件,可却厚比砖头,想来是魏思武直接连文书也一道寄了过来。 徐瑾瑜翻开一看,没想到还真是,不过存档用印的文书,自然不能轻易离开刑狱司,是以徐瑾瑜手里的只是拓本。 但即使这些,也足够徐瑾瑜看出许多东西了。 “根据思武兄的调查,从景庆七年开始,便有花月楼中人意外身故,这位兰娘,曾经的花月楼头牌便是第一位受害者。” 但因为兰娘乃是病逝,所以连意外死亡的文书也没有,只有零星的几个黑字: “从良后病亡。” 概括了这位曾经风靡一时的头牌的一生。 徐瑾瑜说着,将属于兰娘的那页纸放在一旁,又继续翻看接下来的信件。 “而这第二名受害者,就是莹莹口中的茹娘了。只不过,这中间跨度整整七载,且二人都是头牌……这是否有什么关联,仍存在疑点。” 徐瑾瑜一面说着,一面继续看了下去,只是接下来的信件,却让徐瑾瑜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瑾瑜,你怎么了?” 师信看着徐瑾瑜那紧皱的眉头,不由问道。 而徐瑾瑜却摇摇头,直接将所有的文书在桌子上,床上铺了开来。 “不对,不对。花月楼中人不是从景庆七年开始遇害的,信兄你看,除了这位兰娘外,其余遇害的花月楼中人都是从景庆十四年开始,虽然都做成了意外身亡的假象,可按照频率,都是三个月到半年就会有一个人离世。 如此十年光阴,已有整整三十六人遇害,但这位兰娘为何会早六年? 可若兰娘的病逝没有问题,作为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莹莹,为何会称一句,暴病而亡呢?” 徐瑾瑜自言自语的说着,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县城的恶性案件,竟然牵扯如此之大? 深秋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的桌子上,床上的信纸哗啦啦的作响,很快就散乱开来。 徐瑾瑜一面俯身收拾,一面还在思索着什么。 师信也忙帮着一起收拾,看着徐瑾瑜冥思苦想的样子,师信想要劝一句,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随后起身将那扇窗紧紧关住。
第81章 翌日, 徐瑾瑜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准备回去再细问莹莹,曲姨母二人。 而且, 若是思武兄去的及时,应该也会有些收获。 因为多手准备,所以徐瑾瑜虽然心怀疑窦,可也未曾慌乱。 只不过,教学斋中,徐瑾瑜看着自己手中刚刚抽中的红签,陷入沉思。 看来这个西宿书院, 他是得去瞧瞧了。 不说徐瑾瑜如何, 只主持这次抽签的林浓熙看到这一幕后, 差点儿没忍住直接让徐瑾瑜把那签子丢回去重抽! “这个签筒怎么回事儿?哎呀,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把瑾瑜的签子都撞地上了, 签筒也倒了!” “这下子分不清红白签了, 要不我们再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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