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特别鲜。陛下也喜欢吃鱼吗?回头我偷...” “偷?” “不,讨。回头我再向黄教习讨来一条,带来给陛下尝尝。”无羁连忙改口。 “你不怕黄教习拿戒尺揍你了?” “不怕,我皮实的紧,大不了再给他揍一顿。” 舅甥二人在内殿相谈甚欢,无羁的话,引得霍循频频低笑。而偏殿里的两个人,气氛却迥然不同。 偏殿内,秦执年和徐成对坐低语,桌案上的茶杯里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也慢慢转凉,他们也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方才,我和无羁进宫时,那位可是专门候在宫门口等着我们呢。如果不是无羁聪明,险些被他套了话去。还有假山后面那几只耗子,贼眉鼠眼的,也太猖狂了些。” 秦执年紧皱着眉毛,满脸都写着不赞同。 徐成听了,脸上也布上一层阴翳。自打陛下登基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像现在这样的憋屈日子。 这些年,他久居深宫,人心这种东西,他早已经看得透透的。 “秦太傅有所不知,太极殿里的这些人,平日里看起来恭敬温顺,背地里指不定受了那位多少好处。御书房的线人来报,那位就连陛下平日里喜欢用什么餐食,药后喜欢吃三颗蜜饯儿这种事情那位都知晓了。” 徐成缓了口气,又继续说:“自打陛下的病情加重后,那位也就越发猖狂,大揽了朝堂的全部政务不说,甚至堂而皇之差人监视太极殿。如若不是陛下这些年在朝堂上稳扎稳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朝堂怕真的被他一手遮天了。” 这些话,他平日也只是压在心底,除了偶尔和霍循嘟哝几句外,根本不敢与旁人道,就连他那几个干儿子,他也是半个字都没透露出去。 而今,也算是不吐不快。 徐成想起无羁,又想起如今端坐在御书房的霍珩,不禁发出感叹:“同样都是太傅的弟子,怎的这两人的品性就差这么多。 ” 秦执年听了,无奈苦笑,却半句辩驳之词都说不出口。 “徐总管之言,亦是老夫夜半所思啊。”话落,秦执年深深叹了口气。自霍珩摄政以来,他的本性就越发显露无疑。他每每想到这些,更是夜不能寐。 “一个人的心性如何,许是老天一早就定好的。一个自小锦衣玉食,却是个阴狠毒辣不容人的性子。另一个,自小流离颠簸,却拥有一颗这世间至纯至善的赤子之心。又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所致。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执年将他这些时日思索来的答案说了出来。 徐成下意识跟着点头,又说:“如此说来,倒真的要感谢那位救下小先生的姑娘了。就连陛下,都时常念叨,说想来那姑娘也是个心性极好的人,不然又如何能把小先生养成这般心性。”太傅可曾见过那位姑娘?” 秦执年摇摇头,颇为遗憾地叹了句:“未曾有缘见过真容。幸而在无羁的书房中,偶然见过他亲手画下的温姑娘的丹青,可谓是惊艳决绝。” “可惜了,咱们差了这么多人,竟在境内寻不到半点她的踪迹。莫非,这姑娘是异族人?” 秦执年听了,想也没想,再次摇头,道:“单从画像来看,不像异族。” 徐成嘟囔了一声:“这便奇怪了。莫不是她还是隐世的仙女,会飞天遁地不成?” 秦执年又说:“无羁那小子嘴巴严的紧,他很少向别人说起温姑娘的事情。” 说起无羁,徐成忽然想起陛下今日宣秦执年进宫的目的。他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凑到秦执年耳边,用更加细碎的声音低语:“太傅,陛下今日寻你来,是想同你商量立储事宜。” 太傅捋了捋胡子,说:“此行目的,老夫已然猜到了。” “陛下膝下无嗣,有意从旁支过继一位世子来继承皇位。”徐成说完,端起已经放凉了的那杯茶水,轻抿一口,润了润有些发涩的嘴巴,也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一个准备。 秦执年边听边跟着点头。 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日不日一日,为了江山社稷,选嗣立储是迟早的事情。 “霍珩?”这个名字,秦执年很是不情愿地说出了口。他有点不敢想象,自己未来的君主会是这样的人。 徐成摇摇头,秦执年一头雾水。除了霍珩,再也没有适龄的皇家子弟了。 忽然,秦执年脑海里闪过无羁的那张脸。莫非......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徐成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太傅莫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位。” 秦执年先是看了徐成一眼,随即瞥向屏风那处。其实,他一早便猜到过陛下的用意。 自他登基后,因为后宫和子嗣的原因,没少被朝堂上那些老顽固施压。 可这些,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无羁的下落。 当时,他和祁放负责在外寻找小世子的下落。他刻意清楚感觉到,每每那些老顽固逼他逼的紧些,他想要寻到无羁的心情也就愈发急切。 当时,他就猜到,陛下许是这般用意。 可自当他把无羁找回来后,陛下并没有即刻认下他。再加上近些年朝堂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他还以为,陛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陛下的意思?”秦执年问。 这个问题,徐成没有回答。他又抿了口茶,说:“当年宫变时,北安王被叛军围剿,以身殉国。已怀八月身孕的北安王妃却始终杳无踪迹。太傅可知,这北安王妃是何人?” 秦执年叹了口气,说:“怎会不知。北安王妃乃安平驸马的胞妹詹兆君是也。那场宫变,着实害了很多人。詹家老太君得知他们兄妹二人的噩耗后,急血攻心,三日后不治身亡。” 因着和詹兆清的交情,秦执年对北安王妃和詹家老太君的遭遇很是愤慨。但他不过草木之人,对这些事情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当时寻找无羁的下落时,顺便查找詹兆君的下落。 可惜,他寻遍了四海,也没能寻到北安王妃的踪迹。 每次想起詹家的人,秦执年的情绪便会低落很久。还好,他找到了詹兆清唯一的血脉。这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秦执年长舒一口气,仰头叹了句:“也不知北安王妃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看着秦执年眼尾的那抹晶莹,徐成有些于心不忍。 “往事不可追,太傅还是莫要伤神才好。”话落,他摸出一张帕子,递给秦执年的同时,又凑在他耳边说了第二句话。 “太傅暂且宽心,陛下已将北安王妃已经寻到了。” 秦执年听了,连呼吸都缓了几分。他瞪大了双眼,一把攥住徐成的胳膊,低问:“此话当真?” 徐成郑重其事点点头,又说:“不仅如此,北安王妃还诞下一女,现如今过的也算安稳。” “如此,北安王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秦执年说完这话,想起方才和徐成讨论的问题,又问:“立储之事,和北安王妃又有何关系?” “北安王妃于宫变一个月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王妃因王爷之死,心有郁结,不愿再涉及凡尘,携子女于京郊寒山寺带发修行。陛下.体恤......” 徐成话没说完,便被秦执年打断了。 “等等。方才总管不是说,王妃只诞下一女,怎的......” 话说到一半,秦执年忽然坐直了身体,眼睛下意识往屏风那处瞥去。 也是,北安王妃乃詹兆清嫡亲胞妹。 那小子又是他詹家嫡亲的血脉,他们姑侄二人血脉相连,长得无论多么相像,也能说的过去。 那时,再将他过继到陛下名下,如此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用皇姓,继皇位了。 圣人总言,大丈夫自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古以来,随母姓之人大有人在,也并非是大逆不道。 秦执年正想着,又听到徐成说:“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需得将那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徐总管如此说,莫非陛下已有了证据?”背后之人是谁,秦执年一早便猜到了。可惜,那老狐狸实在狡猾,又心狠手辣,每次都能被他溜走。是以隔了这么多年,依旧不能将贼人绳之以法。 徐成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太傅且宽心,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话音方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闭上嘴巴。 不多时,小太监端着两盅鸡汤过来。 “干爹,鸡汤炖好了。全程我都亲自看护着,旁人谁也不曾碰过。” “给我吧。”徐成起身接过,小太监安静退下。验毒,试吃,每一道工序徐成都是亲自负责的,确定这鸡汤无毒后,他才端着进了内殿。 内殿。 无羁一边霍循捏腿按摩,一边接受着霍循对他近期在太学所学的课业的提问,画面很是温馨。 徐成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恰逢无羁有一道题答不出来。 “怎么,答不上来了?”话落,霍循低睨一眼,神情平淡,无羁却无端感受到一阵威压。他明白,这是来自高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 方才陛下问的问题,事关朝堂稳定,事关民生福祉。 他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暂时还没想到要如何具体操办,故而一时有些答不上来,脸都憋红了。 徐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替无羁解围。 “陛下,鸡汤熬好了,可要趁热饮一碗?” 闻言,无羁微微转头,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陛下,这就是我早上猎得的野山鸡熬的汤,可鲜了,您快尝尝。”说完,无羁起身站在一旁,连忙给徐成让了个位置出来,生怕陛下会揪着方才那个问题不放。 徐成把餐盘端到床榻旁的短几上,他掀开其中一盅,用白玉汤匙搅了两下,正准备盛一碗出来。 氤氲的热气从温热的汤盅里飘出来,涌入在场所有人的鼻腔。尤其是连早膳都还没用过饥肠辘辘的无羁,肚子里的馋虫都被这香味勾出来了。 “好香啊。”霍循叹了句,余光瞥到默默在一旁吞口水的无羁,眼里闪过一抹细碎的笑意。 “徐成,吩咐小厨房,传午膳吧。今日,朕要宴请秦太傅用午膳。” 徐成闻言,盛汤的动作微顿,侧目看了霍循一眼。当即,他就猜到了霍循的用意。 他是想和小先生一起用膳。 徐成没有即刻应下,他担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会撑不到用膳结束。 霍循知道他担心什么,偏头和他对视一眼,徐成会意,即刻点头应下,“好,奴才这便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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