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皆狼藉,几乎没了下脚的地方。 单单是看着地上的一片凌乱,和方才在来时秦未的描述, 霍无羁已经脑补出那两人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秦未, 许是因为方才喝了几盏温酒,朦胧中平添几分醉意,又许是因为温予的到来,他替霍无羁感到开心。 此刻,他不像往日那般故意端着一幅清矜自持的模样, 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挑了挑眉毛,斜睨霍无羁一眼, 全然一幅看热闹的模样。 而秦执年和黄晃, 视地上的一片狼藉为无物,两人正悠闲坐在火炉旁, 一边食着炭烤炙羊肉,一边碰杯小酌。 好不悠闲,好不自在。 见霍无羁和秦未过来,黄晃冲他们漫不经心举杯,喊了一声:“要不要一起吃啊?” 霍无羁还处在震惊中,他冲黄晃摇摇头,随即踮脚踏入那一片狼藉中,捡起还没有被人踩踏过鲜花捡起来。 秦未冲黄晃喊了声:“不了,您们二位吃好喝好啊。” 黄晃听了,自顾饮下杯中酒,不再管他们两个小崽子,转过头和继续秦执年低语。 醉话咕哝,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霍无羁把捡起的花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问:“老师,黄教习,他们人呢?” 秦执年刚想回他,却又被黄晃抢了先。 “他们...” “是谁啊?赴宴的宾客们还是杨清儿啊?” “教习你......” 霍无羁一时哽住,尤其是对上黄晃满是戏谑的眼神,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已经认识黄晃教习很多年,但他吃醉酒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似往日那般刻板迂腐,反而有些...... 无赖。 对,就是无赖。 霍无羁看着醉意熏熏的黄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词。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 放在以前,他绝对想不到,无赖这个词,会和黄晃这个老学究沾上勾。 啪的一声,秦执年放下杯著,嗔怒瞪了黄晃一眼,说:“行了,你个老东西,就别拿小辈打趣儿了。” 随即,他仰起头,对霍无羁说:“宾客们都走了,杨清儿连同顾燕那个浪荡子,我也已经差人送他们回各自府上了。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啥事儿没有。” 秦未听了,好奇问了一嘴。 “爹,杨清儿跟顾燕怎么就走了?” 秦未有些想不明白,他之所以跑去打扰霍无羁,正是因为杨清儿和顾燕两人都是摆出了一脸不死不休的势头。 怎么他去喊个人的功夫,这俩人就都走了呢。 秦执年:“还不是你黄世伯。也不知道他之前怎么折磨过顾燕那小子。前一刻,那小混球还气势汹汹的,被你黄世伯怒瞪了一眼,就老实的跟个小病猫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至于杨清儿,也是这老黄头,他指着你跑远的背影,大声跟我喊,你儿子去叫霍无羁了。那声音之大,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人家姑娘听了,立刻就停手了,红着眼睛跑出去了。” 说到这,秦执年格外看了霍无羁一眼。 杨清儿和秦央差不多大,虽然她平日里行事有些跋扈,但刚才她红着眼睛跑出去的样子,他单是看着,就有点心疼。 如果自家女儿被哪个臭小子惹得这样哭鼻子,他非打断那小子一条腿不可。 也得亏国公爷年龄大了,不愿掺和小辈之间的风月雅事。如若按照杨炀年轻时候的性子,这傻小子非得挨一顿胖揍不可。 可偏偏,这臭小子面不改色,依旧一脸平静,情绪半点没有因为他说杨清儿红着眼睛跑出去而有所波动。 杨清儿的长相随了国公夫人,生的极美,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小被宠着长大的,性情难免有些骄纵。 但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又满心扑在霍无羁身上。 按理说,他如今血气方刚,应该心动的。 可惜啊... 想到这儿,秦执年眼底闪过一抹惋惜,说:“哎,人家姑娘可是在你的生辰宴上哭着跑出去的啊,这天寒地冻的,你小子就半点不担心?” 霍无羁垂下眼眸,他抿抿唇,片刻后,说:“老师刚才不是说已经差人送她回去了吗?您老府上的人,办事定然是稳妥的,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黄晃扯着秦执年坐下,颇为嫌弃地说了句:“行了,人家年轻人的事情,你个糟老头子少管。来,喝酒。” 秦执年摆摆手,“喝不动了,明天一早还要上朝呢,该回了。” 说完,他再次把视线落在霍无羁身上。 他正拿着扫帚清扫着一地的凌乱,半点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而秦执年身为师长,更不可能主动去问方才他抱走的姑娘是谁。 罢了,他想说的时候,自会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秦执年松了口气。他站起身,夺过黄晃手中的酒杯,连拖带拽把他从位子上拽起来,说:“老东西,快别喝了,走了。” 黄晃踉跄着,把手臂从秦执年手中挣开,嚷嚷着:“我还没喝完呢。” 霍无羁和秦未见了,连忙跑过去,一人搀着一个。 秦执年还算清醒,他冲秦未摆摆手,说:“我不用扶,你留下,帮着他收拾收拾。他一个人还不得收拾到后半夜去了。” “好。”秦未答应的很爽快。 左右,在这里和在家里没什么差别。 秦执年交代完这些,从霍无羁手上把黄晃接过来,两人拌着嘴,互相搀扶着,奔向风雪。 霍无羁和秦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亲眼看着他们上了马车,随即锁上了外门。 “兄长,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那哪行啊,刚才你没听见老爷子说啊,我必须得帮着你一块收拾。倒是你,放一个姑娘家自己在房间,真的没问题吗?” 随着所有人的离开,秦未的本性暴露无遗。 尽管他平日里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还是免不了要对一些事情好奇。 譬如,刚才那个忽然从天而降又身藏暗香的姑娘。 除了猜到了她的名字之外,其余信息,他一无所知。 “没有问题。”话虽这么说,但霍无羁手上的扫帚挥舞的越来越快了。 秦未偏头瞥了他一眼,背过身,无声嘟哝了句:“口是心非。” “哎,这天这么冷,也不知道人家姑娘用没用过晚膳?” 霍无羁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秦未眼里噙着笑,随即走过去,从霍无羁手里夺过清扫工具,说:“行了,左右你的心也没在这儿,给我吧。你去忙你的,改日请我吃酒就行了。” 霍无羁也没再跟他客气:“谢谢阿兄,我去煮个热粥,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秦未头也没回,高喊了句:“两碗。” “行。”霍无羁应下,自顾往膳房走去。 没多大一会儿,膳房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顷刻便被大风吹散,隐入夜色,谁也没有发觉。
第38章 暗香浮动(三十) 温予换好了冬衣后, 搬了张矮凳,围坐在炭盆前。 被烈焰炙烤着,她身上的冬衣又厚实的紧, 没多大一会儿, 身体就开始慢慢回温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穿过古装。 就连以往过生日的时候拍的艺术照,也从来没有拍过古风的。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古装。 从里到外, 由上到下, 从小衣,到鞋袜,衣柜里应有尽有。 一层套一层, 很是繁琐。 得亏她平时无聊的时候,喜欢看电视剧。没吃过猪肉,但猪是怎么跑, 她还是见过的。 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一点, 但好在一丝不苟穿上了。 从她身处的房间装潢来看,这户人家,非富即贵。 再加上,她凭借羊皮古卷上的信息暗自推测:如果霍无羁真的是古卷上写的那位定北王,那此地, 定然是他的王府了。 纵是古穿电视剧盛行的那几年,她也从来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她穿回封建的古代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一个伪命题。 最重要的, 她一直觉得, 古代封建的中央集权制度对于现代人而言,实在可怕。 甚至可以说, 是个吃人的社会。 偏偏,老天给她开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玩笑。 伪命题,成真了。 她这辈子都会记得,上一次在刑台上看到他被人砍下脑袋的一瞬间,她内心的惊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找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尽量扮作和这个时代一样的人。 至少从穿衣风格上。 换衣服的时候,她生怕会有人闯进来,把门从里面栓上不说,还搬了两张实木凳子抵住门。 换好了衣服后,她才又把木凳搬回原位,把门栓撤下,静等着那人回来。 身处陌生环境,她度‘秒’如年。 许是她还在家时,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围坐在火焰猎猎的暖盆前,忽然眼皮有些沉重。 虽然困顿,但她的精神还时刻紧绷。 无论如何,她都要等他回来的。 所以,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把紧闭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 呼啸的寒风猛然倒灌进来,凛冽的空气充斥鼻息,她整个人清醒很多。 顷刻,房间里刚蓄下的一丁点的暖意被寒风驱的干干净净。 温予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转身回了座位。 许是炭盆烧的太旺,没多大一会儿,困意再次袭来。 - 膳房。 霍无羁忙碌的身影在淡橘色的光影的照射下,显得愈发有人情味儿。 煮粥的间隙,他把温予和秦未待会儿即将要住的房间里的地龙火道添满了炭,随即点燃。 故而,霍无羁端着膳食过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伏在床边打盹的温予。 卧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半扇,霍无羁过来时,看到敞开的房门,心下陡然一惊,连忙加快脚步。 看到她还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他还以为她走了。 他蹑手蹑脚进来,把食盒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随即走向温予,在距离她约莫一臂距离时,停.下来,看着她。从始至终,他的动作、甚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看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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