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晚了一步,什么都没寻到。 霍无羁一案,牵涉甚广。 他们不能光明正大把霍无羁从京城运出去,于是只能将他火化,把骨灰带回北疆。 当晚,秦未返回家中,又收到了秦执年撞柱而亡的消息。 秦未只得留在京城,处理父亲的后事。 自秦执年撞柱而亡的消息传开后,整整三日,太傅府门庭若市。上至伯爵勋贵,下至布衣百姓,但凡是受到过秦执年恩惠的,全都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故而,他的丧事办的很是繁琐。故而秦未一时无暇顾及到驻扎在城外的九十轻骑。 翌日大早,霍无羁的人头被悬在了城门之上,并张榜警示众人。但此时,秦未忙的焦头烂额,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隐于城内的十骑,本就心藏怒火。霍无羁在定北军心中,本就是定海神针的存在。在看到霍无羁头颅的那一刻,他们彻底忍不住了。 当即出城联系了其他九十轻骑,连夜爬上城墙,试图拿回霍无羁的人头。但他们不知,悬首城门一计,本就是为了引出藏匿在京中的霍无羁的其他心腹。 自那颗头颅悬在城门上的那一刻,侍卫军就埋伏在城墙上了。 入夜,一百轻骑爬上城墙,试图拿回那颗头颅。但结果并不如人意,排头兵爬到一半,城门大开,侍卫军一拥而上,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三日傍晚,秦未方才有了片刻的闲暇。也是在这时,他得到一百轻骑已尽数覆灭,无一人生还的消息。 他赶过去时,城门口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半点血腥气都闻不到。而那颗头颅,依旧被悬在城门正上方。 晚风拂过他凌乱的发丝,露出他的五官。秦未站在下面,依稀能看到他脸上那抹浅笑,就像他生前每次寻他喝酒后,上屋顶吹风夜聊时露出的表情一样。 秦未看着,眸子骤然酸涩。 他寻了一处人少僻静的角落,背靠城墙,坐下,仰头看着他此生的至交。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有点神圣,又有点虚无。 秦未一直仰着头,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他再也看不清霍无羁的脸,才动了动发酸的脖颈,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继而收回目光,起身回城。 西州有一个不成文的民俗,家里如若有人过世,亲人喝菊花酒以寄哀思,外人喝则可以驱邪避祟。 华灯初上之时,太傅府管家秦钟赶了一车菊花酒,来到了城门口。 “官大哥,我是太傅府的,你们值更辛苦了,我们公子托我来送些菊花酒来,你们不要嫌弃。” 守城侍卫犹豫再三,接下了一马车的菊花酒,并托秦钟带话给秦未:“多谢秦公子的美意,还请老伯代为转达秦公子,节哀顺变。” 秦钟走后,守城将士吩咐人把菊花酒分发下去。 半个时辰后,呼噜声震天响。 方才那车菊花酒里,每一坛都被秦未洒了双倍的蒙汗药。 不多时,秦未出现在城门口。他穿着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他才从乱葬岗随便寻到一颗男性头颅。 他小心翼翼绕过所有侍卫,翻上城墙,将那颗头颅换下后,悄然离开。 翌日大早,秦未一身丧衣,带着秦执年的棺椁出城,他要把父亲带回顿丘老家去安葬。因着秦执年的身份,路过城门口时,畅通无阻。 出城没多久,秦未遇到了紧随他们赶来的定北军大部队。 秦未打开棺椁,把头颅和霍无羁的骨灰交给他们,说:“定北王他...殁了。与我一起赴京的一百轻骑,也全军覆没。” 话音未落,定北军齐刷刷跪了下来,口中大喊:“报仇,报仇,报仇。” 口号震天响,秦未没阻拦,一直听着,直到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又有所动作。 他撩起衣袍,跪在三万定北军面前,说:“抱歉,是我来迟一步。是秦未对不住各位,没能救下定北王,也没能保住那一百轻骑。待安葬好家父,秦未...愿以死谢罪。” “不可。” “万万不可啊。” “军师,还望慎言。我们已经没了王上,万不能再失去军师了。” 闻言,定北军一片哗然。 秦未与定北军相对而跪,许久都没有起身。他愧对定北军,更是愧对随他前来的一百轻骑。 他把京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定北军将领。 军中兵士,大多是耿直的性子,根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副将听了,很是愤慨,道:“军师,京中那些人,欺人太甚。不若我们杀他个回马枪,为我王和死去的一百弟兄,还有令尊,报仇雪恨。” 秦未连忙道:“不可。” “京城守卫森严,报仇之事,需得细细斟酌。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定北王的尸身,带回北疆。他受了太多苦,再过几日,怕是连脑袋也要腐烂了。” 说后半句时,秦未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副将听了,连忙从秦未怀里接过木箱,打开看了一眼,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哽咽道:“军师放心,我等必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吾王赶回北疆。” 秦未:“好,三十万定北军,秦某在此就托付给副将了。待处理好家父的后事,我必定快马加鞭,回到北疆。” 至此,秦未和三万定北军分路而行。一个回北疆,一个回顿丘。 二十天后,秦未赶回北疆。 后来,秦未在他北疆的寝帐内在收拾他遗物时,发现一封霍无羁写的亲笔信。 信笺上写着:吾兄秦未亲启。 内容如下: “秦未吾兄,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抵遭遇了不测。 懈,深知京城此行危机四伏,但此事涉及阿予安危,我不能坐视不理,故现将三十万定北军交予吾兄之手。 另,懈还有一事请求吾兄。还请吾兄,务必寻到我的尸身。待烈焰焚烬,骨灰制成塑像,奉于九岭山道观内的关公祠内。 老师年迈,懈此生不能承欢膝下,颇为遗憾。万望吾兄,好生照拂,莫要再惹他气恼。届时,我已然宿于九泉之下,断不能再替你挨罚。 万语千言,终有一别。还望吾兄,珍重万千。 霍懈北,敬上。” 当日,秦未亲自启了他的墓,按照他的遗嘱,将他的骨灰制成了关公像,供奉在九岭山的道观内。 而那墓碑之下,只余一颗头颅。 霍无羁墓碑旁,还立了另一座碑,碑上刻着顾一启三字。 问了才知道,顾一启认为,是因为他脚程慢,所以才耽误了搭救定北王的绝佳时机,故而一头撞死在定北王的墓碑上。 后来,秦未一直带领定北军,驻守北疆,守护一方百姓。 国破前,西肃帝霍珩终于得到消息,并下旨聘请他返京为官。 秦未没去,只托前来传旨的宦官带去一封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后来,苍狼绕过北疆,从南峪关始,一路南下,直逼京城。 很快,国破家亡。整个西州,只有北疆一隅,固若金汤。
第9章 暗香浮动(一) 温予整个人被红雾包裹,只觉得周身一阵温热,像是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举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客厅。 温予还呆呆趴在地毯上,保持着刚才她被人禁锢着等待砍刀落下的姿.势。围绕在她周身的那团红雾则悄然散去 ,而她浑然不知。 与此同时,青城的另一边,西府墅区一幢独栋古式小楼内。 地下一层,只有黑白灰三色的极简设计风格的房间内靠墙一侧的桌案上,摆着一把长柄偃月刀。刀身被擦得锃亮,没有半点灰尘。 房间正中央的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他穿了一身春夏款的高定睡衣,通体素黑,除了袖口和衣摆处绣了一圈纯白丝线外,通体没有半点花纹样式。 稍显凌乱的发丝,垂落在他眉骨处。他半垂着眼眸,台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斜打在他轮廓分明单的侧脸上,映的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颇有些矜贵世家公子的韵味。 桌案右手边,摆着调色盘,男人尾指不小心沾染了一团黑色染料,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正专注画着一幅人像。 画纸上,漫天飞雪的背景下,女人顶着一头慵懒卷发,身着一袭黑色睡袍,光脚走向趴在地上的那个浑身血污的男人。 最后一笔,他沾了一团红色染料,刑台上的积雪被染红了大片。而画中的女人,不是温予又是谁。 如果温予此刻在场,定能认出他画纸上的内容,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正是她刚才经历过的,说出去根本没有人相信的有些荒诞又怪异的场景。 不单单如此,如果温予此刻在场,也一定能认出作这幅画的男人,正是她苦觅了多日的救命恩人——霍家三公子,霍懈北。 也是那个长得和刑台上被砍掉脑袋的男人一模一样的人。 他盯着那画看了一会儿,拿起狼毫,沾了黑墨,在画纸上提了名:《无羁》——霍懈北作。 霍懈北看着那画,轻声自语:“无羁,多美好的词啊。可惜...” 可惜,那一世,他始终没有像她祝愿的那般无拘无束的活下去。 忽然,他身后那张桌案上,发起一阵小幅度的震动。 置于桌案上的那柄偃月刀发出“叮铮”的响声,随即一团红雾自刀身涌出。同时,霍懈北的指尖处,也有一缕氤氲的红雾涌出。 霍懈北站起身,绕至偃月刀前,伸手弹了一下刀身,低喊了一声:“赤星。” 话落,偃月刀再次发出了“叮铮”声。同时,红雾更胜,他整个人都被雾气包住了。 看着这团愈发浓郁的雾气,霍懈北脸上升起一抹惊喜。 自西州廿四年冬至日那天,赤星分了一大半的元神把温予救走之后,千年来,赤星就很少有这般亢奋的时刻了。 霍懈北伸手抚了抚赤星刀,问:“赤星,怎么了?” “主人,我感受到了我的另一半元神。”赤星的元神迟迟不完整,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霍懈北愣了一瞬,说:“你是说,阿予从西州回来了?” 话落,霍懈北的心脏跳的极快,砰砰砰的。 她终于开始认识他了。 尽管这一面,对于她来说,有些残忍。 那时,如果不是因为温予突然而至,赤星或许能救下他。 但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会遇见阿予。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还是会选择遇见她。 赤星,原是几千年前古国宫廷里的御.用铁匠,专门为皇族锻造兵器。单是锻造这把偃月宝刀,就足足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最后一日,也是锻刀的关键时期,国家发生了战争,敌军攻入城池,赤星的妻小被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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