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他要更卖命地保护岁岁姑娘才是。 听她都这般说了,楚祈倒是真的没再多说些什么,只轻“嗯”了一声,预料之外的温顺。 ——但这个年头也不过只在岁岁的脑海中停留了约莫瞬息。 下一刻当岁岁打算松开同楚祈相扣的手,自觉往下座走去时被他反手握紧,粗粝的手指托住她纤细的腰肢。 好似已经有很长时间未曾同他这般亲近过了,岁岁微微战栗着,有些许别扭与不适。 但这却并未能阻止楚祈接下来的动作。 他堂而皇之地走上了主位,让岁岁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令她如坐针毡。 “王爷……这不合规矩。”岁岁实在是拗不过他,便只能为难地开口。 她甚至都能够感受到那些个分明怕楚祈怕得要死的家奴们,在此情形下都忍不住目光频频回眸。 他似只是不经意地顺着岁岁的目光睨了一眼,那些个家奴顿时就挺直了脊背,一副忙碌至极的模样。 “本王便是规矩,”他扬眉,“还是说,你想坐这儿?” 岁岁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望去,发现他竟是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腾得一下便红了脸。 别开头,不愿再接茬了。 好似也不过只是同她玩笑,楚祈凝着她红透了的耳垂微扬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随之脸色又极快地冷了下来。 “周宁,你去将李管事叫过来。” 这话于周宁而言无异于是如获大赦,他立刻应下,随之走了出去。 这件事其实非常明显。 周宁是楚祈的人,他奉命要保护她的安全,自然会尽心尽力。 可饶是如此却也无法自欺欺人,当遇到同楚祈相关的事情时,对方自然会优先处理楚祈的。 所以无论是程锦茵找上门来的那次也好,还是遇刺的那回也罢。 对于周宁,她还是感激居多的。 无论他到底是谁的人,至少在保护她这件事情上,对方算是尽职尽责。 今日若不是她存了心思要同赵笙笙撕破脸,他恐怕还不一定会离开。 蓦地,岁岁感到手心一痒,回过神来。 似是察觉到了岁岁略微的走神,楚祈有几分不满地握紧了她的手。 二人掌心的摩挲透着几分微微的痒,却也不得不令岁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楚祈身上。 他没什么表情,冷冽的眸却仅倒映着她的身影,是那般专注,又好似是在怪她明明在她身边,注意力还不在他的身上。 楚祈将她的手握得是那般的紧,似会就这般一直不会松开。 而此时,周宁也带着李管事走了进来。 岁岁寻了恰好的时机将注意力从楚祈身上转到了来者那处。 不用再同他的眼眸对视,岁岁自然乐得轻松。 她并未能看穿他的心中所想,只知晓那双如墨般黝黑的眸子好似要将她攫取,将她看透。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王爷。”李管事直接跪到了地上,但眉眼平静,似还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也无人会提醒他这一点。 但却也正是从这一道称谓开始,楚祈的情绪便低了下来。 很明显,任由堂屋里的谁都能察觉到,但除了岁岁,无人知晓究竟是何缘故。 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眸,装作与自己毫无干系。 “李管事,你好似已经在珩王府待了不下七年了吧。”楚祈的声音是抑不住的冰冷。 不知楚祈为何会忽然问到这个。 本身他还在忙着时周宁便寻了过来,什么也未曾透露一点,只是说王爷此时寻他有事。 王爷找他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他便只当作同往常一样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去做的。 可一直到他走了进来,他看到了自家王爷的神色这才知晓为何方才周宁来传唤他的时候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又为何一字不发。 他的冷汗顺着额间流了下来。 但他还是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回王爷的话,老奴……已经在王府待了有十年了。” 珩王府内基本没有比李管事资历更老的家奴,几乎是从珩王府初建他便一直待在了此处,也算是尽职尽责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十年了,”楚祈未置可否,只是跟着念上了一句,好似也在感怀往事,随之压迫感却是顺着冰冷的视线坠了下来,“还弄不清王府的规矩?” 李管事心下一凉,顿时领悟到了楚祈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看向了主位旁的岁岁,心狂跳着:“岁、岁岁姑娘。” 其实李管事的在王府待了这么久,对于王爷的事情,那基本都是如数家珍的。 他也是王府内为数不多的知晓楚祈与赵家嫡女之间那些往事的人。 可谁又不是人精? 从始至终,其实李管事都未曾将岁岁放在眼里过。 对她态度几分温和,那也不过是因为这是他多年以来待人处事的习惯罢了。 更何况再怎么说她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总归是有几分不同。 但饶是如此,其实在他的心底里还是对这个凭空出现在珩王府的不速之客透着轻视的。 不明显,却是一眼就被楚祈看穿了。 因为自他走进堂屋开始,到他恭恭敬敬地下跪,岁岁在他眼里都如同不存在般。 更无需他额外的尊敬。 一阵微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吹入,令李管事愈发清醒。 因脊背涔涔的冷汗竟是已经浸湿了里衣。 可王爷总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将他叫来的吧? 但李管事不敢问,头都低到了尘埃里。 只余他粗重的呼吸,片刻,头顶上才响起了楚祈的声音,“本王何时让你去唤岁岁去水云间?” 这话幽幽地传入了李管事的耳中,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王爷这是何意? 他怎么有些不明白? 半晌不见李管事的恢复,楚祈的声音便又压低了几分,窒息与死寂在堂屋里蔓延,“哑巴了,还是舌头不想要了。” 他不敢再不回复,“回、回王爷的话,不是您让奴唤的吗?” 好一句反问。 楚祈呵笑出了声,“本王何时让你去的。” 这番,李管事的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脸色煞白一片,嗫嚅着想替自己辩解:“是、是赵小姐她——” “赵小姐,”楚祈似在唇腔将这三个字细细地转了好几圈后才开口,“你也知晓她姓赵啊,本王倒是想问问你,她何时有资格替本王做决定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管事察觉到了楚祈语气中不同往日的愠怒。 这要远比过往要严重得多。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待在珩王府中这么多年,若是说旁人不知晓那还情有可原。 可他对于王爷和未来珩王妃之间的事情,那怕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那可是赵小姐说的话,王爷他怎么会—— 周宁有些不忍再看了。 王爷对于未来珩王妃的事情本就是三缄其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清楚其中详情也情有可原。 可他错便错在了自以为是。 王爷从来未曾在明面儿上赋予过这位赵小姐任何的权利。 他们这些下人不过也都是听风就是雨。 可无论是风还是雨,那都只不过是传言。 可他却偏偏当了真,竟还真将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当成了王爷的命令来奉行。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如若光是根据流言蜚语就可以决定应该听命于谁,那岂不是全然乱了套? 很显然,李管事眼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根本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李忠,”听到自己名字被唤的那一刻,李管事的心骤然跌落到了谷底,楚祈冷冷地看着他:“十年了,也该歇息了。” 李忠的脸色惨白一片,却又有一种果真如此的落定感,浑身的气力都好似被抽离了。 而其他的家仆们闻言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十年,谁敢相信珩王府内的管事竟然几息之间就被决定了去留? 若不是今日之事,恐怕其他人也全然不会意识到李管事的行为有任何错误。 赵家嫡女是未来珩王府的女主人。 但那也是未来,而不是现在。 乱了主次,被罚也是应当的。 “该有的银两不会少了你的。” 楚祈知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李忠,他不知晓内情,倒也可以说是不知者无过,而他也并不能将这些隐秘对珩王府的人和盘托出。 但他绝不能容忍王府上下有心思不清楚的人搅浑水。 “……谢王爷。”李忠的声音颓然,也只能跟着周宁离开。 他没有求情,因为他自己都知晓此事绝无回旋的余地。 … 事情尘埃落定,归于平静。 岁岁想要松开楚祈的手,只说自己要回自己的小院里去了。 结果他还是握得很紧,却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本来瞧他松开了手刚想松一口气,却是见楚祈也站起了身来。 他瞧了她一眼,似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挑了挑眉道:“我送你回去。” 倒也不必。 但显然楚祈并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或许他是想再多同她多待一会儿。 眼下时辰也不算早了,得亏她在水云间时吃了不少果脯,磕了些瓜子,眼下倒也并不觉着饿。 繁星于夜幕铺洒开,融于其间,似上好的锦缎,月色皎洁,令岁岁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楚祈在马背上的夜晚。 她睡得很沉,那日也绝非过得愉快,但她始终记着那日的月色很美。 不过也就短短一日时间,却仿佛过去了数年之久。 许是因为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波澜,她才会对平凡的日子尤为印象深刻。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或许她会去寻一个廖无人烟的安静之地,听着夏日的蝉鸣,冬日的落雪,一日日地去消磨枯燥乏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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