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是她有史以来收到的最普通的赠礼,但她还是感到了由衷的欢喜。 “兄长他们是都出门了吗?”赵岁欢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屋子不免觉得纳罕。 这么说来,被系在旁边棚子里的马也不知所踪。 “赵将军离开前同我提过一嘴,说要出去有点事忙,很快便会回来,到时候也要和主子一起用膳,就像昨日那样。还有,这个也是赵将军让我转交的。” 也不知是何时就将那两串鞭炮给放完了,周宁听到了赵岁欢的话。 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什么,看在赵岁欢的眼中又是哭笑不得。 ——还是压崇钱。 问题是还是拜托了两个不同的人来交给自己。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孩子吗?”嘴上这么说着,但流露出的情感却遮盖不住。 也不过只是稍加思索,赵岁欢便意识到事情可能同那日赵岁桉同自己闲聊时提过的一些事情有关。 但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不仅仅只是他,甚至连楚祈和周澈,连带着昨晚还喝得醉醺醺的沈之柳一道离开了。 …… 看起来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但这也是全凭她一个人想象不出的,只能等他们回来后再问。 抱着这样的念头,但却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足足等到了入夜。 本就心神不宁的她在过完了一整日,在听到夜里马蹄声的时候便直接提着灯笼小跑了出来。 她甚至还听到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你一言我一语的,嗓音压得很低,在夜里更是不引人注目,却偏偏令赵岁欢心如擂鼓。 她没能控制好力道,木门被她推地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几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然后一片死寂。 这令赵岁欢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寻常。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那可真是太热闹了。 四匹马整整齐齐地被拴在一旁的马棚里,但人却没有从棚子前面离开,而是直接就地争论了起来。 或许并没有争些什么,但从那语气中却不难听出情绪的激动。 “四个人都哑巴了吗?”赵岁欢也不想打扰到屋内早已睡熟了的几人,声音也跟着压得很低。 但不知为何那几人就像是被拽住了尾巴的老虎一般。 一直到又走进了几步她这才看清,楚祈与赵岁桉面对面对峙着,沈之柳则是两只手都还在半空中向上摊开,没来得及收回来,夸张的神情也留在了脸上。 就那么直勾勾地转头看向了她,然后石化。 而一向沉稳的楚祈此刻脸色也有些黑,却是在看到她时眼底的柔色一闪而过。 但赵岁欢也不知晓时不时火光不小心晃了她的眼看错了。 唯一称得上还算是沉稳的竟只有在一旁恭恭敬敬垂着头的周澈,一副事不关己,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还要她再开口就有些不礼貌了。 “咳……小妹,你怎么还没睡啊?”语气中的讨好之意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赵岁欢默默在心中感慨,她到底有多少年都没见过兄长这么心虚的模样了? 换作在平时,可能她还会意思意思,给赵岁桉留下几分薄面,但眼下显然不行。 于是便见得赵岁欢晃了晃手中捏得牢牢的灯笼,眼神都快将他人给看穿了,略显伤感地逐字逐句地说道:“阿兄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你今日让周宁告诉我,你很快便会回来,让我等你一起用膳的吗?” 赵岁桉哽住了。 是,他是说了。 这不是造孽吗? “我、这、这纯属意外啊,没想到临时遇到些事耽搁了,阿兄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赵岁桉慌忙解释。 要知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感到自己和小妹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些许的。 这才几日啊? 要是又因为他的缘故一不小心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弄僵了,他是真感觉都不用等百年之后于地下与亲娘相会了。 估摸着今晚阿娘就直接入梦将他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直接带走。 “所以遇到了什么事?”赵岁欢趁胜追击。 “我们……”赵岁桉对上了周围几人——尤其是楚祈黑了的脸色,声音在嗓子眼儿陡然被卡住,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他恍惚间意识到,可能今晚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无论怎么选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真的没什么。” 赵岁桉苦笑着补充完后,看到了自家小妹一脸的“你以为我会信吗?”。 “好吧,”没办法,赵岁桉只能屈服,顾虑地看了楚祈一眼后,“抱歉了,在你和我小妹之间,我总不能选择你吧。” “其实就是楚凌风作为摄政王暂时除了些幺蛾子,因为他这段时间来并没能尽到该尽的责任,所以导致一些官员对他颇有微词,但问题是他态度又很散漫,再加上楚凌风过去那些风流往事。” 赵岁欢明了了。 原来是京内出了问题,那也难怪她们正月初一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没有回京?”她又问。 “没有,那哪能啊,一天一夜根本跑不完一个来回,只是去和刺史府了一趟。”看来是借用了人手之类。 好像能说得通,但…… 总觉得好似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赵岁欢看向了沈之柳,昨夜他发酒疯的模样还印在她的脑海中。 如今他瞧着却是一副谦谦公子的如玉模样,甚至在注意到赵岁欢的视线后还微微偏头一笑。十分友好。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不早了。” 赵岁欢说完这句话后,干脆又往前走了两步,抬手将灯笼递到了赵岁桉面前。 “嗯?” 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伸出了另一只大手来,直接接过,落在了句“谢谢”。 赵岁欢抬头对上楚祈的眼神,而他的手与她不过只有几寸之隔。 距离得太近了些,她甚至还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因为寒风而冰冷的气息。 “不用,天太暗了,明天记得还给我就行。”她错开了楚祈的眼神。 那目光深邃得就好像要将她给吸入其中。 隐隐地赵岁欢回忆起了些许有关昨日醉酒后的零碎记忆,似是都与他有关。 但她还不愿细想。 “赠礼,也谢谢了。” 在最后转身进屋前,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但同时迎接他的却是来自赵岁桉不爽的眼神,都快要把眉头拧上天了:“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倒是你——”楚祈提着灯笼,四人届往屋内走去,无论是谁面儿上都没了方才在赵岁欢面前的缓和,“撒起谎来倒是出人预料的擅长,不是都说赵大将军最是刚正不阿?” “收收你的嘲讽吧,”赵岁桉扶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现在着实是头疼得厉害,今日几乎根本就没有任何闲下来的空余,“接下来该怎么办?” 余温从楚祈的脸上消失,瞧着深沉且凝重。
第56章 心声 雁门这样的小地方, 一年到头的大型活动也不会太多。 方才热闹完的雁门如今却也没完全闲下,不久后待瑞雪融化,便是初春的庆典。 比起那些旁的含义,在雁门, 春日的这一场庆典更多的寓意却是歌颂男女之情。 因为每当春分过后大雁从南往北, 落脚繁衍生息, 而期间便会经过雁门。 大雁有情有义,雌雄相配, 终其一生都只有一位伴侣。哪怕一方亡, 落单的成了孤雁,直到死亡也不会再寻找新的伴侣。 所以雁门人很看重这场庆典。 这也是在阿雁同她描述过后她才知晓的, 原本只以为是一场寻常的没什么特殊含义的活动,看来楚祈倒是在邀请的时候就知晓了。 难怪当时阿雁说自己没有兴趣参加。 “所以阿姊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了吗?”那男人可真是该死的狡猾, “如果不想去的话, 不然就算了。” “没关系的, 因为兄长也说了会来。” 初一那天在夜里的撞见了他们之后, 就再也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 就好似真的如赵岁桉他们所说的那样一般, 而现在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除了那一天之外, 楚祈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雁门,一整个闲散的模样。只有赵岁桉还在偶尔离开, 回来时给她带上些京内的特产,都是些她过去喜欢吃的。 每个人都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但她的心里却还是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这两天总觉着多了许多生面孔, 阿姊上街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一点。”阿雁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一边吃着零嘴。 “听古阿婆提过,说每当快到春日庆典的这几日就会有些邻里慕名而来。” 赵岁欢本以为阿雁是在同她说这件事, 但阿雁却是手上的动作一滞,神情中满是说不出来的意思,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应该如何表述。 “不是的……”她说,“人很多,每年都是这样,但今年有些不一样。” 但是她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就像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安。 春日庆典的那日,楚祈就等在门前的大树下。 暖阳倾泻,流光细碎。 他毫无经验地驻足于此地,于赵岁欢出现在目光所及之处时回眸。 恰逢树梢雪花消融,簌簌落满了他的发,打湿了一片,瞧着狼狈又无措,竟是平白生出了几分趣味。 本以为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在雁门也待不了多久,毕竟就算旁边是专程建的房屋,比寻常百姓家有过之无不及,但于他而言总归是简陋的。 没想到这一待半年多就过去了,他不但没有抱怨说过一句,反倒是愈发融入了。 原本华贵的长袍也都压进了箱底,只留了尤为保暖的大氅没什么变化。 因为可能会有需要脱下来加给她的情况。 但就算是穿着朴素,他那身非比寻常的气质也根本不是粗布麻衣能够遮盖得住的。 去镇上的次数多了后,渐渐楚祈便在还未婚配的女子家中传开了。 偶尔赵岁欢出门扫雪时会看到地面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他的家门口,巧的话还能撞到红着脸的姑娘还在附近徘徊,在见到有人后便会害羞着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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