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连又咳了两声,今日一看两人之间气氛就不对,他接着道:“昨夜的事……我派人连夜去山上找那山贼审问了,有个奇事,半个月前,各个寨子的匪贼都聚在一块儿,现下都听一个人的调遣。我找人问了相貌,此人为女子,大概是个熟人。” 纪盈皱眉:“昨夜带头的的确是个女子。” “她不是山匪,是定远寨城主,安越平的手下,金遥迢。”席连道。 安越平在边境多年,修筑城寨无数,这些城寨军民一体,屯田耕作,城主掌城中所有事务大权,所辖之域与平常城池相似。 定远寨是关键关隘之一,也是安越平修筑的第一个寨子。 “那她……是来救人的。”纪盈想道,也难怪那么讨厌陈怀了…… 山匪来救人,陈怀所部不攻击山匪,江生岭的人却动了手,最后那被认为是安越平的人惨死……是江生岭动的手。 江生岭这个混蛋又在骗她,又在坑她什么。 纪盈意识到这层的时候,忽然叫住了陈怀。 她思虑哽咽了一阵,深吸一口气。 “有件事要告诉将军,江生岭……让我偷你的令牌,他好从军营里接出安越平。” 陈怀怔楞着看着她,纪盈顿了顿道:“他……有我一些把柄,传出去难听。” 三人都静默了片刻,陈怀从书架上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她:“交给他吧。” “啊?”纪盈握着手里头的令牌。 “反正安越平也不在军营。” 搬到公衙的江生岭觉得舒心了不少,午后陈怀巡视城防去了,纪盈趁机偷了令牌来给他。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江生岭见她铁青的脸色笑。 出门才知道昨晚的事闹的是满城风雨,纪盈最恨她和江生岭牵扯在一起,一路听得恼怒不已。 “你早上跟他胡说八道什么?”纪盈撇嘴。 “没胡说八道,替你找后路呢,好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你早日滚回京城我才脱离苦海。” 纪盈不再理他转身便走。 江生岭看着手中的令牌,一旁的手下站在了身侧。 “统领,军营中要提审这样的重犯起码要两人掌两符,相互印证才能得手,您这只拿一个是何目的?”属下问着。 “安越平不在军营里,你们不是探出来了吗?”江生岭冷眼扣下那令牌,“陈怀一回来,就让人去通报他军营有异,他一定会找自己的令牌,立刻就能发现令牌不见,他就会更担心有人偷令牌作乱,趁夜出城。” 江生岭随手扔了那令牌:“把我们的人都调集进城,准备抢人。” “统领知道安越平在哪儿了?” “一个月了,安越平这等重犯,陈怀怎么可能一面不见。而他这一个月除了军营,还去过哪儿?”江生岭笑。 属下思虑片刻才明白过来:“将军府。可围将军府……这事情就闹大了,恐伤及陛下颜面啊。” “我围将军府,是因为跟陈怀因其夫人之事的冲突,与安越平无关。”江生岭闭眸。 昨夜意识到那群山匪设局之后,他将计就计,就是在等这个借口。 纪盈到公衙顺道见了沈潇远,知对方昨日去酒馆是为了蹭新开的酒喝,半晌憋出一句:“以后少凑热闹。” 沈潇远笑:“今早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江生岭对你还真是旧情难忘啊。” “旧情?你昏头了,哪儿来的旧情?”纪盈翻了个白眼。 “你十三岁那年,他去你家提了亲。我记得就是给你提亲的二十天前,我陪他在外头玩,他喝醉了亲口跟我说的喜欢你,要跟你提亲。”沈潇远吃着茶点回忆。 纪盈微楞:“他提亲之前我从未见过他。那日他说了什么?”提亲之后他也把她当摆设。 “我想想,”沈潇远努力去记,最后皱眉说着零星几句,“哎呀,就是叫着什么阿盈,我去纪府提亲好不好之类的话。” “你确定?” 纪盈苦思着,那之前她从未与江生岭交集过,他十六岁,因为与她长姐在一处学塾来过府上几次,她都溜出去玩了没见着。 阿盈。 阿盈。 纪盈手上的茶点落了桌。 她长姐有个自纪盈出生起再未提过的小名,阿莹。
第27章 隐情 江生岭家算是三代厚积,只是到了他父亲时,因为体弱多病,荫了官职却也没太大升迁。 这却无碍,京城世家之中,江家二子几乎是不可避免之名,钟灵毓秀,从小就得了圣眷,为宫中太后与陛下喜爱。 纪盈与他是毫无关系的,若不是她十三岁时,江家的人莫名其妙来她家跟她提亲。 恰在二十天前,宸王向她长姐提了亲,满城恭贺之声,偶然有人提起纪盈这个样样不如长姐的恶劣性子。 岂不料那京城世家都青眼有加的江生岭就这么跟纪盈提了亲,纪盈尤记得当时众人对她当面恭贺背面叹息的样子。 连带着一同玩耍的闺中姐妹都疏远她一些,更不提从前就跟她有仇的。 她那段时间总被人捉弄,恼怒得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江生岭那时过路,举着一本书斜觑她一眼:“别丢了脸面,快回去梳洗。” 他压根不喜欢她,偏偏提亲,害她变成了满京城的话头。 那时纪盈就记恨上他了,年少埋下的记恨,越看他越生厌。 兄长死后他来退亲,纪盈乐得如此,那所谓恋他多年又体弱的原配若不是有个好娘家,江生岭也不会上赶着去娶。 他就是那世家养出来的金玉儿郎,不缺本事,不缺温谨,满心的算计和家族大业,纪盈还是觉得他就是个贱人。 将军府里,管家要请命进去见陈怀,紧闭着的门后传出了“等等”二字。 屋内,陈怀被按坐在椅上,纪盈轻趴在他肩上。 她从公衙回来之后就有些心事重重,进屋与陈怀对视,递了一杯茶过去后指尖一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抱在一处起来。 “外头的话你不要听,不要生气。”她想着那些闲言碎语,先柔声安慰他。 “我本就不会额……”他微仰头,喉结颤动。 纪盈吻着他笑:“好了,快起身我给你整理衣衫。” 管家推开了门恭敬道:“东西已准备好了,将军同夫人一道去吗?” “什么东西?”纪盈有些糊涂。 “今夜是腊月十五,当地有风俗拜姻缘神。”陈怀侧过身擦净她的手。 “非得去吗?”现下杂事那样多,外头非议不少,江生岭又虎视眈眈的,纪盈实在忧心。 “不会太久。” 姻缘庙在城东的大古树旁,是当地传说里的神明,纪盈都没见过那雕像上张牙舞爪的神像模样。 陈怀紧握着她的手,路上几人认出他们,虽眼神闪躲但也还表面恭敬。 “你喜欢求神?”纪盈不解他为何非得来。 陈怀摇头,见人多了起来拉着她到了庙后的梅林里。 年关将至,许多花灯都挂了出来,在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有展会,这姻缘庙后头也不例外。 但纪盈没见到售卖花灯之人,只看到样式一样的花灯挂在林中,辉煌交映,初开的梅花颜色都被遮掩住了。 “这些是……石榴花。”纪盈本还有些高兴,意识到那花灯是石榴花模样后,又白了脸。 “嗯,这是我喜欢的花。”陈怀知道她的顾虑,安慰她一句,而后转身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群。 “夫人。” 纪盈还在失神,这梅林里的花灯实在好看,映亮了半个城一般,可这石榴花实在让她心惊肉跳,还不免想陈怀是不是还惦记着阿南。 她跟阿南相似,拿她当阿南喜欢呢……自己吃自己醋总是有些奇怪。 他牵起她的手,当着城中来观赏花灯的人的面面颊相贴,浅浅吻在她嘴角,让她半晌失魂。 “他们要知道昨夜的事我并不在意,以后便不会再多议论你,别怕。”他在她耳边说着,眼眸里映着花灯,如星子一般。 这动作大胆,见着的人都知道是刻意的,但看陈怀和纪盈凝望着对方笑的样子,也看不出做戏的样子。 “这儿的民风,是不是要粗犷些啊。”纪盈笑问,陈怀点了点头,与京城相比,他方才的举动也不算多违矩。 她钻进了他怀里靠着,不再避讳什么。 其实京城里骂她的人更多,什么难听的话也有,不着调的下贱话也多,尤其是江生岭提亲的事后。 她是习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没有人追着她打让她为那些臭名声认错挨罚。 “陈怀,谢谢。”她喃喃着看着那些花灯,是他在小心维护她,让她眼前多了光亮。 温柔的气氛未曾太久,这样好的景色,引来了热闹的人。 “将军,”管家挤了过来,“军营有报。” 军营出了事,陈怀当即就要跨马出城,在马下他转头轻声对纪盈说:“府内就交给你了。” 纪盈点头。 她能坦诚将江生岭想利用她的事说出,没有在这事上骗他,让他安心不少。 目送他打马出城,纪盈忽觉得一身轻松。 席连已在城门处等待纪盈,朝着她点了点头。 席连找到金遥迢了。 纪盈想着,江生岭这辈子积的最大的德大概就是派她来监视陈怀,否则还不知道他落到谁手里去了。 但他还是个贱人。 已经到了宵禁时分,鸢城全然静了下来。 纪盈本来把五里放在怀中,它忽然大叫一声变得狂躁起来,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乱跑。 纪盈才在门口抓住五里,就耳尖听到了兵戈撞击的声音。 将军府门大开,江生岭看着穿着轻裘抱着猫,一脸泰然自若的纪盈淡笑。 “你们这是来抄家吗?”纪盈笑问。 “捉拿钦犯安越平。” “你真的是来送安越平进京的吗?” “就知道若是告诉你实情,你会横生枝节,所以瞒着你,”江生岭轻叹,当初若直说是要杀安越平,纪盈这个不听话不爱服人的性子,必定会自作主张的,“阿盈,让开。” 大炎求和,安越平不顾圣命在此时屠寨坏了大事,他不死,大炎不和,朝堂不宁。
第28章 劫人 五里蹬了纪盈两脚,当年给它取这个名字就是带它回去的时候给它上药,它不听话挠了她。 无理取闹,给它取了个五里的名。 “不乖把你炖了。”她低头皱眉说。 意料之中这将军府是有护卫的,且个个都是行伍出身,从行进的步子都看得出来。 但江生岭也不急,他带的人都是禁军精锐,抬起手正欲指挥人进去,忽而一阵攒动之声,府宅屋顶突然冒出了另一堆人,持箭而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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