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切如常,谢琼婴一大早又去了书房里头温书。新政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暂且用不着他。至于科举,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难的。 可是若不去碰书,他又怕宋殊眠担心唠叨,索性就让自己去书房里头关个几日。 春澄堂中,天才大亮,那明氏就兴致冲冲来寻了宋殊眠。宋殊眠也是难得见她兴致这样高涨,问道:“嫂嫂这是碰上了什么开心事,喜成了这样?” 明氏挺着大肚子被丫鬟扶到了椅上坐下,她缓了几口气后眼笑眉飞说道:“听闻大相国寺香火灵验,我寻思着今日去大相国寺给未出世的孩子求个福气,再过几日琼婴科举,你要不也我一块,给他和肚中的孩子都求个福气平安。” 宋殊眠并不崇尚这些,亦是不信鬼神,然而见得明氏如此兴奋,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她对明氏的肚子还是有些许担心,面上有几分担忧问道:“嫂嫂,你这肚子,当真没事吗?这东跑西跑的,我瞧着都怪害怕。” “嗐!这能有什么事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担心呢,我生过一回孩子,最有经验,还能折腾了自己的孩子不成?昨日从家里头到宫里走了一遭,不也没事吗。这去大相国寺,也差不多的路程。” 明氏对谢琼霖的话深信不疑,宋殊眠见她是真想要去,也不再多劝说,到时候真让她不去了,恐怕心里头还得憋闷,对身子也不大好。最近新政的事情多,谢琼霖一直在户部忙,也没人能陪着她去,还是自己跟上一起吧。 她并未多想什么,天子脚下总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寻了国公府的晦气,只是毕竟是两个孕妇,还是多带些人才安全。 自从席月和晴萱走后,谢琼婴身边也就只剩下了雁景这个大丫鬟,说着是谢琼婴身边的丫鬟,但多半时候也只跟在宋殊眠的身边,雁景聪明机灵,宋殊眠便让她去办了一会出府的事情。 她吩咐雁景去办了事情之后,又回过头来和明氏闲话了起来,明氏方才在兴头上,倒还没发现宋殊眠的不对劲,现在静下来了一些,才发现宋殊眠的嘴角那处怎么这样红? 宋殊眠肤色本来就白,嘴角那处发红有些许明显。 饶是先前她在房事这事上再懂,但和谢琼霖一起的时候却也是中规中矩,没做过其他什么举动,她这会也没多想,指着宋殊眠的嘴角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明氏问起了这个,她便想到了昨夜的事情,两颊马上浮现了两坨不寻常的红晕,她本来还端着茶盏喝水,被呛了一口,她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找个借口说道:“没甚,只是昨晚从宫里头回来后肚子又饿了,就让小厨房又熬了碗粥来,结果喝得太急,不小心烫到罢了。” 喝粥能烫到嘴角? 但见宋殊眠好像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明氏也没再多说。没等一会雁景就已经安排了马车和护卫,进来禀告了两人。 宋殊眠对雁景说道:“一会世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和嫂嫂去了大相国寺,不用等我们回来吃饭了。” 雁景点头应是。 宋殊眠见此便带着沛竹和明氏一同上了路。 马车缓缓驶向了京都郊外,今日天气很好,只是八月份的天也不会太热,惠风和畅,偶有风吹过,掀起了车帘,能偶而窥见窗外美景。 往大相国寺的途中,有片必经的竹林,明氏瞥见外头一片葱绿,欣喜地拉开帘子对宋殊眠说道:“就是这里,我当初同你说我马车坏了,后遇到了郎君相助,就是在这一处。” 当初宋殊眠问过明氏,当初是如何同谢琼霖相识,回忆从脑海中闪现而过,宋殊眠应着明氏的声音看去,竹林茂密,殊不知底下杀机四伏。 宋殊眠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了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她强压了这股莫名奇妙的感觉,勉强出声附和道:“是吗?那还真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箭矢破空之声。 一支利剑擦过,透过车帘,在宋殊眠的眼前滑了过去,直直射在了车厢之上,那根被钉在了车厢上的箭矢尾部还在不断震动,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随着利箭的射出,外面传来厮杀声,刀剑声音刺耳。 沛竹见此,赶忙将宋殊眠护到了身后。 几人大惊,待到明氏回神来之时候,已然吓得不知所措,宋殊眠那边尚且还存着一些理智,知道约莫是出了什么变故,这箭直指他们,想来是有仇之人寻来,可今日两人出门是突然之举,不过是方才敲定下来的事情,这人又从何得知? 宋殊眠想到了什么,对明氏问道:“嫂嫂突然说要来大相国寺,是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提的?” 明氏也想到了,不该,不该这样凑巧的。 她脸色已经发白,觉得喉咙发紧,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她已经吓得掉起了眼泪,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绊绊,她道:“是郎君......他昨夜从宫中回来之时同我提起了一嘴......” 宋殊眠在此刻断定,就是谢琼霖了,从宫中回来才提的,那说不定就是和宫里头的人一起。 谢琼霖,又是他。 他从来都没有死心。 宋殊眠不懂,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连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都算计了进去,这个人他还是人吗? 但如果真是谢琼霖的话,那倒也好,今日,这箭是冲着她来的,至少他应该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去杀妻弑子。 外面的厮杀声愈发激烈,若不是今日护卫带得多,说不准就是连现在也撑不住。 她知道那些人是势在必得,今日如何都逃脱不得了,只能趁着这会尚还安全的时候镇定下来,她转头对已经吓得发抖的明氏说道:“嫂嫂,嫂嫂......” 她唤了两声,然而明氏似是还在惊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任她怎么唤都没用,宋殊眠无法,只能上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些,好在明氏终于能看她一眼了。 宋殊眠说道:“嫂嫂,你莫要怕,我想,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明氏也猜到了,是谢琼霖做的手脚,她方才不是在害怕,而是心寒,彻底的心寒。她不知道,不知道谢琼霖竟然心狠到了这种地步,就是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用她去骗宋殊眠。 昨日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他为了骗她,又在那里做戏。 明氏几乎泣不成声,不断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是嫂嫂害了你,若不是我,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谢琼霖,结果却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可这一回,她就是连宋殊眠他们也要害了啊,她被谢琼霖诓骗,把宋殊眠从家里头骗了出来,如今置她于这样的境地,该怎么办啊! 若不是她死活要来上这个老舍子香,会出这样的事吗? 想到这里,明氏只觉腹中一阵绞痛,疼痛难忍。
第七十八章 宋殊眠用拇指替她拭去了眼泪, “嫂嫂别哭,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一遭我若是躲不过去的话,你回去帮我告诉郎君,就说是我对不起他, 是我骗了他, 没能陪他一直走下去。” 宋殊眠知道谢琼霖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把他自己都搭了进去, 而她势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去,许是谢家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车帘被人掀起,光下, 林染正擦拭着手上带血的剑,而他白净非常的脸上也是被溅满了血珠, 带着一股嗜血之气。 宋殊眠认出这人,那日在慈宁宫之中的那个太监。 宋殊眠不动声色地将明氏护在身后, 问道:“是皇太后让你来的?” 林染看宋殊眠模样生得娇艳, 原以为是绣花瓶子, 倒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形还能这样镇定,他似笑非笑说道:“这回倒不是,是咱家自己来寻仇的。” 他看到宋殊眠将明氏护在身后, 只是觉得好笑, “你也别护着她了,咱家不要她的命, 是要你的。” 宋殊眠故作镇定重复了一番他的话,“自己寻仇。”后问道:“我同你有仇?” 林染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别想着拖延时间套我的话了, 若是我想杀你,你以为你能拖得住?” 他的眼神一如往日阴险狠毒, 看得宋殊眠十分不舒服。 林染说道:“是你自己下来呢?还是咱家请你下来呢?” 宋殊眠自己下了马车,顶着他的视线冷声说道:“那还烦请你将我的嫂嫂安安生生送到家。” 沛竹想要跟着宋殊眠一起下去,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马车里头明氏捂着肚子,看着宋殊眠止不住地哭。宋殊眠最后只能投给她一个让人心安的眼神,车帘被人放下,将两人的视线彻底隔绝了开来。 马车不见了踪影之后,那凄惨的哭声也随之不见。 宋殊眠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她听到了旁边林染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妯娌之间还真是深情厚谊,你怎么就相信她和谢琼霖不是一伙的?” 周围全都是这个太监的人,宋殊眠知道自己如何都逃不掉了,左右不会好,也不怕跟他顶嘴,“你当所有人成日里头跟你一样,就只知道阴谋诡计,看谁都是心怀叵测?” 林染闻此,脸上也挂不住笑了,盯着宋殊眠说道:“若非生在阴渠,谁愿如此?有人生下来含着金汤匙高座云端,而有人生下来就被贬入尘土,百般哭喊求救换不来活路。你又凭什么高高在上说着这些话?” 宋殊眠看林染还没有想杀她的意思,便知道他在等。 宋殊眠没有闪躲那如毒蛇一般怨毒的视线,直直看了上去,女子清澈坚定的眼眸看得林染一愣。 “好啊,你就当我是在高高在上说这些话。我十岁那年,父母身死一夜殒命,祖母把我送到了徐家,后被人蹉跎,寄人篱下六年时间,又被心上人送去替嫁给京都一等一的纨绔子弟,如此我也从没有想过毁天灭地要拉着谁一块去死。谢琼婴究竟是得罪过你什么,要你这样报复于他。你看不惯他出身好?看不惯他聪明?还是看不惯他如今没被你们驯化......” 林染彻底被宋殊眠激怒,连她话都未曾说完就掐上了她的脖颈。 宋殊眠被扼住了咽喉,却强压住求生的本能,两臂也只是直直地垂在身侧,仰头任他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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