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只是嗤笑了一声,觉得谢琼霖这人假得要命,既都已经将自己的妻子置身于险境之中了,为何还多说这么一句,然他面上还是笑道:“这是自然,咱家也是有道义的,既然答应了你,便绝对不会食言。” 两个最是虚伪的人却在此刻谈着道义,实在有些可笑。 林染问道:“可是你该知道的,只要此事一出,不论后果如何,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谢琼霖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逐渐拢紧,他道:“人活着总是为了什么的,我嬷嬷从小就告诉我,他们害死了我的娘亲,我活着就是为了谢家人不痛快。” 林染听到这话却也笑了,“你这话说的倒是对了,人活着嘛总是为了什么的。” 他虽是在笑,然而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林染十八岁入宫,走到今日这样,背弃了人道纲常,他为人阴险,被世人唾弃,怎么可能别无所求。 但他所求的,已经不在了。他的痛,亦是要让谢琼婴也承受一遍。 这场宫宴最后也因为中间发生的事情草草结束,待谢琼霖回到席面的时候,宴席已散。 那一边吕方想到谢沉父子二人今夜好歹是帮了他们一把,总是要道声谢的。 他走至谢沉身边,拱手说道:“今夜多谢你了。” 他许久没同谢沉说过话了,即便是在道谢,可表情看上去还是十分别扭。 谢沉没想到吕方会主动来同他道谢,只是摆手说道:“不打紧的事,希望温荀能平安归来才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只是叫人担心。” 说到了吕知羡,吕方也是止不住地叹气,“这样子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他若是没命回,我该......” 他再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吕方的膝下就只有两子一女,吕知羡还是他的幼子,如今他这样生死未卜,吕方怎么能不心伤。 谢琼婴在一旁宽慰道:“温荀兄幼年就熟读兵书,他自年少之时就立志于此,朝廷不出兵,他便自己去。况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定能取回俺答汗首级,义父不用过多担心。” 吕方听到谢琼婴这样说也终于放心了一些,几人一同出了宫门。 一路上,吕方听到了谢沉时常咳嗽,也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害了什么病,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就听见你一直咳咳的,怎么如今还没好。” 几人走在宫道之中也没什么交谈,谢沉听到了吕方这样问,竟笑了起来,他道:“看来彻公你还是关心我的啊。” 长宁见谢沉这眼巴巴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都快咳成了病痨鬼了,走哪咳到哪里,别人是想不听到都难。” 吕方也听了长宁的话也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五年前他终究是把谢沉骂了一顿,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呢,如今又站到了一块。 几人走到了午门那处就要分道扬镳,谢沉对吕方唤道:“彻公,下回来我府上喝酒啊。” 吕方本都已经走出几步,听到这话顿了脚步,终是回身说道:“好,少允,我家那个老太太整日里头也念你念个不停,你得空也去看看她老人家。” 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人都半截身埋到地里头了,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回,不插手皇位之争就是了。 谈权力,实在是伤感情啊。 谢琼婴闻此,拱手说道:“少允求之不得。” 此番过后,便各自回了家。 圆月挂在漆黑的天穹之上,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圆,宛若银盘。 宋殊眠和谢琼婴回到春澄堂之时天色已经很晚,洗漱过后,已经快到了子时。 两人先后脚上了床,谢琼婴将宋殊眠抱在了怀中,炽热呼吸交插缠绵,宋殊眠察觉到了抱着她的人身体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把便将人推开,退到了一旁。 圆月十分明亮,光透过镂空的窗户钻进了屋内,以至于屋中就算是没有掌灯,宋殊眠也能看清谢琼婴脸上沾了几分欲/色。 她出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谢琼婴在那件事上实在是太过凶猛 ,她现在有孕若是真做了,铁定要出事。 谢琼婴呼吸渐渐深重,他渐渐向宋殊眠靠近,在她前面坐起了身。 一身墨黑长发披在身后,宋殊眠抬头隐约能见得他额间碎发之下炽热的视线。 他牵起了宋殊眠的手说道:“我不碰你。”他又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祈求,“可你算算,自有孕之后我们多久没有行过房事了?你就帮帮我吧。” 世家豪族之间,若是妻子有孕的时候,丈夫房中只管放几个小妾,亦或通房泻火,这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是春澄堂里头,从来没有这些。 宋殊眠问道:“你这就忍不了了?那你还先前成日成日的往青楼里头跑,这不也没去了吗,这都受得住还有是什么受不住,今个儿忍忍就过去了。” 谢琼婴知道他以前寻花弄柳,宋殊眠肯定是不开心的,他道:“没有的,我没碰过别人,即便当初有心,但也无力。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这些事情就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一样,他或许命中注定就只能唯宋殊眠一人,别人无论如何都不行。 宋殊眠抓住了重点,抬声问道:“有心无力?那说到头不还是有这个心吗。” 虽然这些事情在高门大户里头最正常不过,但宋殊眠就是气不忿。 谢琼婴松开了她的手,撑起了身在她身前,披散的长发甚至划过了宋殊眠的肌肤,带起一阵瘙痒,他道:“好菁菁,我们俩谁也别说谁,当初你对徐彦舟的心可是比我更甚啊。” 他的手指抚上了宋殊眠的嘴唇,一阵摩挲,激得宋殊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夜之中,谢琼婴的嗓音也带了几分低沉,他似是在半哄半诱说道:“菁菁,以往的事情我们不提了,但你现在,就当是怜惜我吧。” 宋殊眠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去了,其实她若是真不想,谢琼婴不会真的再逼她如何。 可,谢琼婴让她怜他,她便真的生了几分不忍,不忍看他这样硬挨。 宋殊眠感受到了谢琼婴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她颤声问道:“怎么帮?” 谢琼婴眉眼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往下带了几分。 宋殊眠无法,已经说出了口的话便也收不回了,说好帮他,也反悔不了。 谢琼婴双手撑在身后,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随着宋殊眠的动作握紧收缩。低头却是见得那娇娇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然口中只能发出呜咽声,一双含泪了的杏眼看得谢琼婴更是腹胀难受。宋殊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始终是不得要领,谢琼婴无法,只能伸出手来往她的头上用力压了几下。 最后仰头发出闷哼一声,才算结束。 春澄堂这边是一场旖旎,而春熙堂那边亦是一番柔情蜜意。 谢琼霖和明氏之间的感情这几日已经同往常无二,二人此刻正躺在床上谈天。 谢琼霖不经意之间说道:“今日宴席上我碰上了同僚,就是先前我同你说过的那个陶乐,你还记得吗?” 明氏点了点头,道:“有些印象,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妻子好像也有了孕,他便去衙门里头炫耀了好久。” 谢琼霖道:“是,就是此人。今夜碰到了他,才知道他的妻子原来已经生了都快有两个月了。今个儿他劝我去那个大相国寺上柱香,求求福气。” 明氏问道:“此话怎说?” 谢琼霖说道:“我起先也不晓得,一问才知道原他家里头的孩子前几莫名其妙挨了场大病,险些夭折,是他夫人实在走投无路,后听闻大相国寺香火气盛,便带着孩子上了柱香,去了晦气,回来的时候那孩子的病竟真莫名其妙就好了。你说离不离奇?” 明氏也带了几分诧异,“果真这样灵?” 谢琼霖说道:“我看那里头的香火旺盛,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初岳母不是患了重病,你去了大相国寺之后,那病就渐渐好了。况说,你我也是在那处相识,想来当真是有几分缘分在的。” 明氏本就对神佛的事情深信不疑,况且谢琼霖还说到了他们初遇的事情,让她更加相信了几分。
第七十七章 明氏道:“那我这还真得去上柱香, 捐些香火才行,给咱们的孩子去去晦气,她出生之后若是患了病,那才是无妄之灾。赶明儿我就去, 否则我这里头总是不踏实。” 谢琼霖果然是了解明氏, 知她心急, 心中有了成算绝对耽搁不了一日。 然他面上还是劝阻, “不行不行,你如今都快要生了,怎么能再舟车劳顿呢?” 明氏反驳道:“这算什么舟车劳顿, 不过是坐会马车的事情,哪里累得着了。况说, 这不是还有十几二十来天才生嘛,有什么要紧的。当初我生品哥儿的时候也没这样紧张, 现在到了第二胎, 更犯不着怕。” 谢琼霖听她这样说, 故作失落道:“若非明日我要上值,定要陪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氏打断,“不打紧, 到时候我路上多带些人就是了, 你好好忙你的就是了。” 谢琼霖见此也不再强求,他灵活地换了话头, 说道:“琼婴二十秋闱,莫不如让弟妹也一起去给琼婴求求榜?当初的事情, 终是我的错, 如今总也要为他们着想一些。” 谢琼霖语气之间颇为恳切,像是真的知道错了一样, 如今这样全然是在为他们着想。 明氏见他这样也是以为他如那日说的一样,已经放下了。谢琼霖装了这么些年,演起戏来已经快到了炉火纯青般的地步,纵是明氏这个朝夕相伴的枕边人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她心下一暖,对谢琼霖的话已经信以为真,忙道:“对对对,还有琼婴秋闱的事情,让殊眠也跟着一块去也上柱香,求一些福气回来。” 谢琼霖笑了笑,抚了抚明氏的肩膀,将人揽得更紧了几分,最后道:“只是去大相国寺的事情你还是先别和她是我说的了,否则我怕她因为当初的嫌隙,而不愿去。” 明氏想到了当初宋殊眠对谢琼霖那样的态度,知道谢琼霖此话不假,便也是欣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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