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只捡着她能答的上来的说:“茶水里没加蜜糖,定是不如蜜饯的,殿下若想再甜些,奴婢下回放一些就是了。” 萧弗淡淡拒了:“不用。” 殿下他没有束冠,知知看见他的发尾还沾着薄湿,就猜到他已经沐洗过。 她屋中也倒好了水,却半途被他叫了过来,等她回去,那水都该凉的不能用了。 但知知不会抱怨什么,只是那微微嘟起的唇,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萧弗不动,知知就只能等在案前……但只要他别突然又把她抱起来,那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这么煎熬了许久,萧弗终于伸手,端起了茶盏。 知知期待地看着他。 可萧弗迟迟不揭开盖子,随之却起身,衣风把烛火带动的都晃眼了。 他来到她身前,竟是把茶递还给她:“喝。” 知知惶然退了一步,殿下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个让她饮茶的爱好,喝了一次还不够! “殿下怎么又叫奴婢喝……”她弄不明白殿下。 萧弗笑:“喝了有赏。” 知知才不信。 然,上次那么苦的灵芝茶,她也没有逃避。退了一步之后,当然还是颤抖着伸出手去,接过了。 柔腻的指尖擦过萧弗的手指,痒了一痒,他便朝她追近了一步。 知知小小仰头,慢口啜饮,因被茶盏挡了视线,只见覆在自个儿身上的魁然阴影好似又大了一圈。 好在甜的总比苦的容易下口,不至于反上来什么不好受的滋味,知知想着早些回去,喝的便也急了两分。 茉莉茶汤难免冲上了粉莹莹的唇瓣,当一盏饮罢,茶盏放下去的时候,增的艳色就那样跳脱出来,容不得人视若无睹。 萧弗抬臂,闲散的广袖垂下一大片如云袖幅,在他的肃穆高严之外添了一些清逸。 其实殿下生的很好看。 可知知还是在他的手指越靠越近,要碰上她时,下意识别过头躲了一躲。 怕萧弗不高兴,她赶忙开口,垂着眼解释道:“殿下……奴婢身子还未好全。” 萧弗原只想为她揩去唇肤上的水渍,知她是误会了,在找借口。 反而顺着接下去,居高临下地凝目着她,哑声道:“那好全的时候,要记得带那只玉钏。” 那玉钏,果然是……! 知知想不出什么诸如作“闺房之乐”之用的词来,只晓得这镯子就是他想让她在床榻上戴的。 朝露姐姐说的果真不假,殿下就是惦记着那事。 她瑟瑟缩了了一缩,含含混混道:“晓得了。” 寂静中,她好像听见殿下笑了一声,又或许没有。 正抬头要看个究竟,那根手指终于还是趁机抵达了娇怯的红樱,如愿以偿地抹净了那一水亮色。 唇上一温热,乍有还散,却足教知知又成了受惊之兔。当日的枕帐相缠历历在目,总觉得下一刻,殿下又要强横地抱起她了,忙不迭行了个礼,端着茶盏就逃出了书斋。 连他的首肯,也未曾等。 自然也不曾看见,灯下的男子,在她去后,轻轻含尝了一下,这自她唇上掠下的甘甜。 果是够甜。 … 说是两日,实际也不过是一朝一暮过去的事。 知知同殿下说过,中秋想去看阿爹,殿下当时不曾反驳,那便等同允了。这两日越迫近中秋,知知就越亢然地鼓起希望。 中秋前夕的大宴设在这天晚上,一向庄严有余、热闹不足的摄政王府忽然就门庭若市起来。 各家的车马纷纭而至,外头临时辟出了地方,支了棚子以供系马停车,院子里也有一处教随行的车仆们小憩。 摄政王府的招待,总是这样周至。 连府上的丫头们都给发了新的秋衣,算作佳节的赏赐,料子比平日的要好,颜色也多。 既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也是为着在跟前伺候的时候讨喜一些。 来的都是高门贵客,什么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的,大多携家带口。 知知穿梭在这些乌泱泱的人中间,她今日要负责的是上菜,算是最轻松的活计,也不知是不是老夫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特意知会过的。 殿下还未至,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和众人先饮乐着。 今日还请了歌舞坊的人来表演,知知在沈家的时候其实挺爱看那些个唱戏文的,妆红扮绿的瞧着就喜庆。 但正儿八经的歌舞看的却很少,因而时不时就好奇地投去两眼,当然是在手上差事空下来的间隙。 那舞动的姑娘此时折屈了柔软的腰肢,胸和腿都要叠在一块儿了,知知看的目瞪口张。 她若是主家或是宾客,定要拍手叫声好的,可惜她只是个偷眼觑看的小丫鬟,只能分外注神而已。 座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官员偏在此时起身,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福寿安康,下官先干为敬。” 他的胡子和韩叔一样花白,那年纪分明比老夫人只会长,不会小。可一派恭恭敬敬,甘居晚辈。 知知从前是没什么机会打量这样的人情往来的。她爹为官清廉,朋友不算多,世交里官最大的就是一位徐伯伯。 但徐伯伯也不打官腔,人很随和,知知去过他家两回,见过不少珍玩藏品,那都是沈家没有的。 沈家当真不是什么金玉富贵的人家,她阿爹又怎么会犯了贪渎之罪呢……? 还好,她很快就能见到阿爹了,黯淡的脸色又渐渐开霁好转。 那位举杯的大人干了几口后,却仍没坐下。 知知看见,他低手拍了拍坐在身侧的一男子的肩膀。 男子很快肃然一立。 “老夫人容禀,此人乃是下官的门生,颇为勤进,正要参加此届科考,如榜上侥幸有名,或也将入仕。贵府此番嘉宴,下官便想着带他来见见世面。” 老夫人笑着说无妨。 知知却是蓦然愣了……也不知是不是今宵灯月太教人花眼了,这人的背影,如何怎么瞧,怎么像她的孟大哥?
第19章 抓包 知知睁大了一双圆杏眼去辨认。 但这是摄政王府,孟大哥不过寻常布衣,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她绕过去看个究竟,便听那男子朗声道:“素闻老夫人声华行实,青章慕玉仪雅望也久。承蒙老师不弃,予青章此次机缘。孟青章谨贺老夫人中秋安康。” 此刻满座衣冠尽瞩目于一人,他清癯独立,言谈不俗。 老夫人笑着与左右两侧坐的较近的几位宾客点头:“瞧瞧,不愧是程学士高足。” 而早在他说第一个字时,知知就已经确认。 那声音,就是孟大哥无误。 她站在一众候命的丫鬟堆里远远看去,孟大哥还是这样的君子端方,一点都没变。 只是身上的衫子变得鲜洁崭新,不再需要打上补丁。 如今也有了新的师长,不再是她阿爹的门生。 孟大哥的娘亲是孀居的寡妇,为了攒钱给孟大哥去书院念学,到处揽活给人洗衣服,知知很小的时候,就会把买果饮蜜饯的钱舍出来,偷偷塞给孟大哥。 当年她阿爹也想过要接济孟家,可孟伯母总是义正辞严地拒绝的,阿爹便说,孟伯母虽是一介妇人,但浑身傲骨,便也不再拿银两给他们,只是不时会给孟大哥做几身新衣裳,也常常留他在家里吃饭。 好在知知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零嘴钱,孟大哥还是会收的,会用来给他阿娘买米买肉。哪怕肉带回去,免不了要遭上一顿训诫。 可现在……知知成了王府的下人,他却是王府的座上宾了。 孟大哥为数不多的书信里,从来只有关于她阿爹的消息,甚少提到其他。 因而也是直到现在,知知才知道他已有了新的出路。 她打心眼里为他高兴不假,只是,若教孟大哥见到她这样子,恐怕会难受的吧? 好在明日就能见到阿爹,倒也不必找他打探阿爹的消息。 “快瞧瞧,知知看呆了眼呢!”许是见知知看的太出神,一旁的小丫鬟推搡了知知一把,知知怕给孟大哥招致什么闲言碎语,不太好同她们明说,便也就不反驳,只笑着低了脸。 可小丫鬟不依不饶:“准是看人家一表人才,动了心了罢!别想了,你能天天看殿下还不知足?再说这座中,哪个是咱们高攀的起的!” 丫鬟们虽都没敢大着嗓子,可眼见得越说越起哄,越没个分寸,知知终于借着去厨房瞧瞧还有没有馔肴要呈的理由,一溜烟跑远了。 席上,待孟青章一番祝词说罢,拂袍坐了回去。 再想找方才廊上那一抹灵动的衣影,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 兰园中设有一座望景的小楼,题名捎溪楼。因占了地势之优,哪怕下头丝竹管弦,舞袖歌扇的热闹着,楼上却可只一张几、六折屏山,这般独自清净。 萧弗迟迟未入席,便是在此与周家二公子周明亦对酌。 一杯才空,周明亦便为他满上:“你家做东,身为家主却不出面,长陵如今礼数是越发懈怠了。” 萧弗笑着摇头:“子介本该代父出席,不也与我在此处躲闲?” 实则周明亦哪里不懂萧弗。摄政王府的老夫人,他的这位姑母,是出了名的不大爱走动,倒是赏花赏月的宴会一向没少办。可次次萧弗在场,底下的人就拘谨,连奉迎的场面话都要再三斟酌,一顿饭吃的坐立难安。 萧弗又何必将时间枉费在这样的事上? 顶多酒肉阑珊时,走个过场。 提起代为赴宴这事,他却有的是苦水可倒:“父亲要来,张氏哭哭啼啼的不让,嘴里没一句好话,当真家宅不宁。还是我那大哥乖觉一些,少了个家伙之事没捅大,人倒是安分了,好些天没见他出过院子。” 萧弗不以为意:“此为子介家事,慧如子介,难道还苦无安宁家宅之法。” 周明亦叹息一声,却是起身,走到阑干前:“长陵可知,我苟且至今,从未对周谦亦出手,就是在等他犯下无可改悔之错的那日,彻底成为弃子。这般心思,委实说不上坦荡。没想到最后动手的,却是自己兄弟。” 萧弗想到了知知,手中玉杯滞了一滞。 “你若早说,未必不能早些了结了他。” 或也可教有些人,少受那一回罪,少掉几点眼泪。 周明亦闷着声又把一整杯喝了个干净。 见好友今夜如此牛饮,而今又仰头一饮而空,萧弗知他心中症结仍在,终是宽慰道:“会有一日的。” “会有一日,不必再苟且,凡你所想之事,尽能坦荡为之,表弟。” 这回,周明亦大笑着说好,转头返坐,却是再度连着灌了好几杯,最终噗通一声,半身都栽倒在案上,趴着就昏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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