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前,他指了指阑干之外,层楼之下的方向:“好像有人过来了……” 萧弗才一眼未顾上,周明亦到处找酒,整个人又滑到了案底。 … 得知有机会到摄政王府参宴的时候,孟青章前所未有地企盼。 程学士以前也给他引荐过不少人脉,孟青章每次与那些人言笑相交,固然欣喜,但即便不得结识,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失落。 可这次不同,他日日都在候盼着。 这大半年,他屡屡从摄政王府外路过,王府门口镇守的麒麟石像,楼台高斜的鸱吻飞檐,都在告诉他,这是一个他进不了的地方。 可他想见的人,偏偏在里面。 孟青章坐不住了,对陈学士道:“方才饮得多了些,学生出去醒醒酒。” 陈学士自不会拦着。 其实早在知知端着菜盘子往返席间时,孟青章就发现了她,视线便一直状似不经意地追随着她来来去去。 但后来许是菜肴上得已近齐备,她就在廊下和那些丫鬟一起歇脚了。 他更不好太明目张胆看她。只起身祝酒的功夫,人就丢了。 孟青章在兰园兜兜转转,料想知知不会走开太远。 终于,终于,看到庭灯下的少女,孟青章再也抑不住嘴角的弧度。 每回书信,他都极力克制,不曾多说其他,唯恐万一出了岔子,书信落入他人手中,给她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灾殃。 但实际上,他有说不完的话想对她说。 可今夜宴上人多眼杂,一个个都是高门贵胄,随便一人的臆测,都是她承受不起的分量。他也不能拿她的清誉作赌。 他上前,走过知知身侧,却故意目不旁视,只余光里偷见她满脸讶然,轻声说了句:“捎溪楼。” 他方才看过,这是附近唯一一处层楼,若有人来,随时可从另一侧离去。 且又有悬匾,有具体的名字,也方便指明。 孟青章走后,知知懵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句捎溪楼是什么意思。 知知全然没想到孟大哥会离席找她,看样子是有话要对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关乎阿爹的。 就算不是,这么久没见,知知也想知道孟大哥过的如何。 手边暂时也没什么活,知知跑去同管事的嬷嬷交代了一声,就往捎溪楼走。 秋月高明,吊着小楼的影子。 因有群宴,园里各处都灯火辉煌,捎溪楼也不例外。 楼外多顾盼了两下,就显得有些鬼祟了,知知不再耽搁就走了进去。 江天还是一如既往远远跟着她,只没跟着一道踏阶上楼。 知知晓得他是不会出去乱说的,但大约会告诉殿下,回头她需要解释一下才行。 教不算剔透的一幅厚屏风挡着,知知只看到个模模糊糊的虚影,隐约是有人在,上前试探着喊了一声:“孟大哥?” 那人却一声低沉的冷笑。 如此谙熟。 知知愕然,登时想扭头就逃,腿脚却不听使唤。 “孟大哥。” 他学她问了一句,泠然若玉石。 自屏风后转出,亦是芝兰玉树,霜雪高姿。可一身错金的玄衣锦服,配上那颀长的身量,不同于孟青章的温文雅度。只一眼,就迫人得可怕。 “殿下……为何在此?”知知这会儿理亏心虚,不敢接他飞来的眼刃,便低头盯着莲鞋上翘的小尖。 萧弗冷声道:“自不是与你一般,来见‘孟大哥’。” 他越走越近,知知手心攥着裙边,紧张地都要沁了汗。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试着与他讲清楚:“奴婢与孟大哥很久不见,这才想着说上两句话。” 萧弗堪堪停在险要与她抵足处,“什么话,要专挑无人处躲着讲?” 见越描越黑,知知的脸色都晕上了急红。她穿的是府里新派发的裙裳,用色也比平日艳亮,整个人越发如雨打风吹中的一株困海//棠,既娇又怯。 下一刻,萧弗已搂上了那颤颤袅袅的腰肢,蛮横地压着往前一送,使两襟相贴。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遍她的霜肤。 她未再贸然声辩,怕他误会更甚。 半晌无声,知知不敢用力挣动,擂鼓似的快起来的心跳,却怎么也藏不住。 萧弗犹凝对着那一双微垂的烟波妙目,不肯相饶。 他问:“是这样讲吗?”
第20章 相缚 梁前的一盏八角灯耐不住风,打了个转儿。 晃闪得小姑娘的的眼眸越发潋滟。 “除了殿下,没人会用这样的姿势,和知知说话的。” 知知说得真恳,连她阿娘也不会这样动不动就抱她,还有谁会和他一样蛮不讲理。 如果仔细听,还能发现这话里很有些微不满的意思。 可萧弗就好像她说了什么悦耳的言辞一样,低低一笑。 随口道:“幸好没有,否则,那人就是找死。” 别人说找死,多半是虚张声势的恫吓。知知却是见识过江天那把削金若泥的剑的,绝对的武力,有时候比权势来的更能威慑。 知知更不敢动弹了。 捎溪楼四面都不设门墙,仅有湘帘四垂,帘外则是观景的小平台和回环的朱红阑干。 捎溪二字取自“急雨捎溪”的诗文,眼下没有跳珠白雨,只有秋风一下一下撩拨着,时不时就要把帘子扑开似的。 哪怕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外头除了斑竹的帘子,还隔有一道屏风,知知也总觉得,若有人打从楼下经过,就会从被吹大了的帘隙,撞破她和殿下现在的情形。 没有人敢非议殿下,但有的是人会说她。 偏生这么久萧弗都毫无松开的意思,知知不得已,终于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可他的圈锢始终稳若金汤。 好像总是这样,没有一次,是她躲的开的。知知忽然就有些丧气。 反倒是她那回抱他,殿下叫她想好再来的时候,推却她不费吹灰之力。 她和殿下之间,永远都不公平。 她不知道的是,那幼嫩的雪指推上去,别说推开,根本和才满月的狸奴的肉爪一样,挠痒痒似的,更像是欲迎还拒的撒娇。 萧弗的气息浊重了许多,这还是只学不乖、学不安分的猫咪。 慢慢的,知知就发现,控在她腰后的手掌竟越来越烫,简直要把人身子都烫到酥化。 甚至他的拇指轻轻揉玩起她的腰肉,隔了几层衣服,也能激起一阵颤栗。 即便在这四方来风的楼台上,萧弗也无所顾忌。 知知只能哆嗦着讨饶:“殿下,别在这里……” 她本是叫他,不要在这里抱着她。哪怕不久后她真的成了他的妾,也希望能留有最后的尊严,而不是在外头就能随手狎玩的一个物件。 但落到旁人耳中,却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周明亦浑浑噩噩睁开眼,趔趄着从案底爬起,看着屏幅上映出的一双相叠的人影,惊掉了下巴。差点以为是醉糊涂了。 这么多年,几曾见过小娇娥偎向萧弗的样子? 他已经醒来,自不可能两眼一翻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也不知是不是爬起来的时候,被那一声娇滴滴的莺啭惊着了,踹到了酒杯。玉质的杯子就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撞停在案脚。 铿然尖厉的脆鸣,听得人浑身一凛。 知知发觉屏后的几案处还有别人,呼吸都卡在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那是谁,总之一定不是这府上的人,怪不得殿下会在此处,原来是和别人有约。 如今别说夺步逃走来不及了,就是她想,殿下也不会配合,知知脑中嗡然,忽地有了一点儿穷途末路的急智,把心一横,脸就贴上了萧弗的胸膛。 看不到脸,就不知道她是谁。 丫鬟们的衣服都是大差不差的样式,捱到那人离开,她也不算太难堪。 萧弗的手却拍在了她的背上,像在和她说别怕。 “子介先去宴上,别让母亲寻你不见。” 周明亦已经弯腰捡起了杯子,摆正在案上,酒气也醒散了大半,起先只是不曾见过好友这阵仗,一时才有些错愕。 “放心,这里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说着就往楼梯走去,知知怕侧脸教他瞧去,换了一边脸颊去贴萧弗,单单呈给了周明亦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萧弗见她这般稚气,好笑着与她道:“这是子介,也就是周家二子周明亦,我与你说过的,忘了?” 还不等知知说什么,楼下却起了动静。 隐约是有人在说话。 依知知的耳力听过去,掺着渺远的舞乐声,细细碎碎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无,什么也听不分明。 但她想到,孟大哥和她约好,就不会不来。他比她先动身,按理早就该到了,指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才迟了一些,而今也许刚抵楼下。 如若孟大哥上来,看到殿下和她在这里,他那么通透的一个人,联想到她阿爹能及时得到救护之事,怎么会不起疑。 来日就要为人婢妾,这本该是最后一次,她还有勇气面对儿时的故友。 萧弗觉出怀中的僵硬,叫住周明亦:“烦请子介告诉江天一声,无论是谁,都不准放上来。” 周明亦下楼下到一半,仰脖子应了声:“我去将人支开便是。” 殿下对那人用“烦请”。 位高如殿下,也有尊重的人。 知知不晓得都这般情急的时候,她怎么还能分心去想这些事,可却忽发了狠想要挣脱。 却不过弱兔博狮。 知知还是未出阁的女子,绾发只梳半鬟,另一半乌润的浓云就那样放任自流地披着。 拍她背的时候,萧弗的另一只手已从细腰上移,摁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的掌心一遍遍碾过她的头发,好整以暇,像是笑她自不量力。 可一个念头猝而在他心中生起。 是有人来了,她的反抗才变得激剧?还是因为,她要密会的人来了。 萧弗没有再想下去,他起了一点戾气,低下头,热气喷洒在她雪白的脖颈,就那么对准那白生生的娇肉咬了一口…… … 捎溪楼下。 途中碰着个迷路的姑娘,追着问东问西,孟青章自知赴约已迟,脚步生风地赶到楼下,却被一少年拦住。 挡住去路的是把带鞘的长剑,孟青章就知道此人绝不是宾客,应是王府中人。 宾客岂能带着兵刃入府。 他没想到捎溪楼附近忽然有人蹲守,并非说话的良地。 那么,知知还会在上面吗? “敢问这是何意?”孟青章好言好语恳求道:“在下有事上楼,能否请这位公子让个道。” 江天却不张口,也不放下剑,一副岿然如山的架势。他知道殿下和知知都在楼上,怎会放一个面生的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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