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元若很快就要回来了…… 那她,不就真的成了介入人家姻亲的狐媚子。 便是她身份低的不能再低,人家未必把她放在心上,可插足了就是插足了。 正头的夫人都没有进门,丫鬟却先爬了主子的床。他们是一对璧人,而她就是一根该被拔出的刺,是玉璧上的瑕痕。 知知常听人说什么人言如刀,这刀子是不是马上就要落到她和她的家人身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又想问什么,可就是直奔着书斋去。 江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晒着太阳就容易打盹,被这足踏声惊醒,抬头道:“沈姨娘?” 如今书斋门扇大敞,萧弗处理着堆积的政务,听这一声,瞬时就利落地把那文书合上,等着人进来。 她来了,不合上,他也看不进去。 知知跑了这一路都没停下,跑起来其实很费劲,她的鞋头有两颗拇指大的蚌珠,是何嬷嬷给她搭的,说她如今走出去也是王府的门面,不可寒碜,知知便穿了,跑起来自是诸多累赘。 直到这会儿临见萧弗,却突然和霜打的茄子似地蔫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攥起拳头给自己打劲,也顺道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又想了两遍,终于慢吞吞走了进去。 “怎么了?” 萧弗招她过去,伸手掐了掐她脸上微见汗色的那一晕薄红,好似一点也不嫌脏。 知知迟疑了,可因剧烈跑动砰砰直响的心声依旧震耳欲聋,像为征人助战的鼙鼓。 都到了这一步。。 她重新有了一点要和他坦坦荡荡说开的勇气,尽量稳着心神、细着声问:“殿下……宋姑娘也许找到了,殿下知道么?” “原来是为这个。”萧弗笑了一声,起身,“传闻之事,恒多失实,且再看看?”
第49章 原则 “传闻之事, 恒多失实,再看看?” 萧弗说的笃定,但知知还是忧心忡忡问:“若是真的呢?” 她承认, 她也有一点点想知道,殿下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 宋元若不在时, 他顾念她的声名, 不曾退亲,人人都说他有情有义。可有时候知知也会冲动想问, 宋元若的声名便是声名,她的便不是了么? 还是说, 在他眼里, 能做他的妾室, 已是莫大的恩赏。 但即便她再低微, 如今他都要有美满的姻缘了,难道还不准备放她离去? 这时候恰好下人送了午膳来。其实早已过了寻常用膳的时辰,只是方才殿下一直在批阅公文,下人们备了膳也不敢送, 就一直在灶上热着。 如今瞧准了沈姨娘进书斋的时机,才敢叩门问殿下是否要用膳。 进来后谁也不敢抬头看峙立的二人,萧弗的手便肆无忌惮地放在了知知的腰上,低声道:“有些话, 不便多说。” 婢女们垂着头在远处的食案上摆放着馔肴, 或站或立,从知知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高高低低的鬘发, 和滚滚冒起的热气。 知知不由想,她的身份, 也许和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因为太过无足轻重,往后漫长的年岁,也只是困锁在这大院里的小小一粒尘芥,殿下不会在意,也并不担心影响到他的婚事,也就不打算重新考虑她的去留。 甚至不打算与她多说。 也对,毕竟她与殿下有的,不过是一场交易,以及一点可怜的床榻之谊,说到底,她至多是殿下解欲的工具。 大约是方才的奔跑已让她精疲力竭,只一味跑动时尚不觉得,如今停了这么一会儿,那股子疲惫就延后地蔓进了四肢百骸。 知知也不想再做纠缠,默默点头:“好。” 她嗓子本就细,力怠时一个字尤其虚虚飘飘的,像是窗外树上糜败的枯红,被风扯了下来,总也落不到地上。就在萧弗耳边反复回荡。 对萧弗而言,底下人应一声“好”本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无论他有什么号令、安排,都不喜人多问,只需他人领命施行便是,可今日,他却听不惯这声好了。 他问:“怎么了,很介意?” 知知疲于再做这样的应对,甚至后悔今日来了这里。 虽不能确定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来,却知道殿下一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终究是她,逾矩了。 殿下真的不该待她太好,这样不上不下的好,有时候比不好更伤人。 所幸,违心的话已然说过几次,便也没那么难开口,知知搪塞道:“没有,妾只是怕来日侍奉不好主母。” 萧弗有些意外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但想到她一贯胆怯,难免瞻前顾后,笑了笑:“侍奉好我,不就够了?” 这一次,知知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不禁撩拨地红了脸。又或者是她的头垂得太低太低,谁也看不见那张秀颊上潜藏的情绪。 她屈身同他道:“殿下早些用膳,妾在老夫人那里用过了,便不陪您了。” 而后挣开了他松松搭在她腰上的手,逃出了书斋。 她肉眼可见的疏离,说是吃醋也不像,萧弗不是毫无所觉。可他只是看着她莲步生风地离去了。 张了张空垂的手掌,他想不通她何来的不满,自问对她已偏宠颇多,关怀有佳,甚至也试探过,她是否想要更多。 他呷了一口半冷的茶,才召来江天:“备马。” 只婚约一事上,他答应过宋庆,故而不能告诉她真相,这是他的原则。 但宋元若,确应不会再回来了,便是为情痴愚,宋庆也不会糊涂至此。 … 安国公府,宋庆让人将徐忠引到花厅,二人早年同朝为官,算是认识,只不过因官职差距悬殊,没说上过几句话。 聊了好一阵,从莓茶换到了今岁新晒的银针,宋庆才派人去接那位徐忠带来的姑娘。 他吩咐道:“务必把人带回来。” 徐忠说,因这姑娘打小在农家长大,淳朴又怕生,故而他今早来时没有将她一并带上,而是先安置在了客栈。 他说他本是照例去符阳县为旧友的故宅大门锄草,机缘巧合之下,一弯腰,却看到路过的小姑娘腰上佩戴的玉佩。 因上头特别的杜若花纹,他瞬时就想起了国公私底下在找的那枚,意识到这位村女很可能就是国公失散多年的亲女,继而造访了这姑娘的家人和村邻。 果真被他打听到,这姑娘竟是她爹娘在符阳县街头碰上,抱回去养大的。这不就都能对上了? 他这才找上了门来。 徐忠两鬓斑白,脸上满是沟沟壑壑,此刻他对红木案上那箱珠玉珍玩无动于衷,看也未看,即便那里头满当当的都是国公给他的谢礼。 他起身谢绝道:“下官只是不忍国公与夫人同亲生女儿骨肉分离,不能相认,并不因谋求富贵而来。毕竟下官亦为人父母,实能感同啊。” 宋庆反倒是不解起来,“可宋某却听说,徐大人平日对这些玉器古玩颇有研究。还是说,徐大人如今已然收心,一心只为朝廷捐身,只期能有更多建树?” 不要钱财,那便是要仕途? 可徐忠还是一口回绝,“下官垂垂暮年,便是有心为国,身子也跟不上了。” 他还待说什么,这时候宋庆一早派去王家村踏查走访的探子却回来了,对他附耳禀告着此行所得。 徐忠也认出了这人便是早上离开的人,知道他极有可能是去打探虚实去了,不免紧张起来。想分辨他说了什么,却半个字都听不清。 他只能看见宋庆听完,脸上表情并无波动。看样子应当未曾出什么岔子,渐渐也放下了心,只等着宋庆再说起谢礼的事。 宋庆却是笑着起身,道了声失陪,招来管家,“你领着徐大人在府上四下逛逛。” 安国公府是先帝御赐的宅园,曲廊相续,茂林苍奇,可徐忠哪有观景的心思。 他种种所为,无非是能给儿子谋个好差事,眼看再说几句便能说到这事上头了。 宋庆道:“实在抱歉,内子得知小女找回,喜不自胜,宋某先去看看。” 国公都这么说了,徐忠也不好再阻拦什么,他们夫妻寻找女儿多年,如今有些体己话要说,也无可厚非。 他且再耐心等等便是。 但他隐隐之间总觉得宋庆的态度哪里不对劲,可看到玉佩那一刻,宋庆脸上的惊喜不似作伪,那是一种经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的惊喜,徐忠看的很清楚。 后来他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到底是哪里不对? 那厢,宋庆离开花厅,果然头一句就先关心起了夫人明氏的状况:“夫人如何,可是听说了此事?” 可下人神色紧张,所述的情形和方才那句“喜不自胜”半点不沾边:“夫人一直抓着我们的胳膊问小姐是不是要回来了,又说是我们骗她的,还把许多衣裳剪碎了,说要给小姐做新的。” 宋庆心疼道:“千瞒万瞒,不想让她再听见关于元若的事。可惜这世上最难堵的,就是悠悠众口啊。” 下人道:“也许夫人见了小姐,自此便好了?” 宋庆却苦笑着摇头,把下人都赶走了,只留了方才那探子。 他想起方才探子说—— “属下已把王家一家人控制住。王家村的人说,王秀在村里长大,不会有错,也确实是王财夫妇捡来的,村里早有传言。不过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多问了一句,村人却都说这都是这两年,甚至今年,才捅出来的事,早年没人这么说。” 宋庆道:“还有什么发现,你继续说。” 探子道:“属下问了村人,得知王秀的父母都是贪财之人,平日里什么小便宜都贪,对王秀也不算多好,王秀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宋庆躬着背咳嗽了两声:“既贪小便宜,这玉佩价值不菲,他们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要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才得了这玉佩不久,又或者,有人告诉他们,留着这玉佩有更大的利处可图。” 王秀是养女的消息又是今年才在村子里传开。 或许不是消息今年传开,而是有人自今年起就在布一局棋,忍到了今日才想着收子。 探子忙去扶宋庆,佩服道:“国公英明,一眼就看穿了歹人的谎言。只是大姑娘的玉佩,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们的,若是徐忠,徐忠又何以得来?” 宋庆道:“不是我看穿了谎言,而是这事只能是个谎言,知道是假的,也就知道从何处着手去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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