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荞淡淡道:“虽与草原部落签订了盟书,但父皇逝去,朝局动荡,西北那处极不安稳,留守那里的肖叔冲动易怒,急需要一个稳重的人去坐镇,冯叔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魏浅禾道:“那你呢,你在此处,何人护你?” 听到她主动关心自己,顾清荞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真心的笑。 “我马上就会成为天下之主,还需要谁护?我只要一直有浅浅陪着就够了。” 魏浅禾心头弥漫起愧疚、悲悯,只因她十分清楚,顾清荞即便坐上那个位子,周围也环伺着一群吃人的恶狼,不说顾沧恒大权在握,即便谢晗,辅佐他登顶又有几分真心。 他的身边,到如今仿佛真的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更可悲的是,他们之间虽无更多的利益牵扯,她对他,却也没有更多的真心,她的欺瞒、哄骗,在他一心一意的衬托下,更显可恶、可恨。 魏浅禾不敢想顾清荞知道自己被背叛的那一天,会有多么伤心,又会对自己多么的厌恶,她可以承受顾沧恒的恨,却一点点也承受不了顾清荞的厌恶。 心情再次变得消极、糟糕了起来,魏浅禾如今很容易便会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中,她对顾清荞的隐瞒拖的时间越久,她的心结越难解。 顾清荞一番示弱仍旧未能得到魏浅禾笃定的承诺,也不气馁,面色如常地继续道:“浅浅别有任何压力,只要我们始终在一处,困境都能度过去。” 他仿若对这一切若无所知,仍旧如平常般与她谈天说话,门外轿夫轻声道:“殿下,到了。” 马车果然慢慢停下,顾清荞扶着魏浅禾下车,两人竟停在了当日她被谢凝安绑走的那个医馆。 满脸疑惑看向顾清荞,魏浅禾听他解释道:“浅浅,这个医馆,日后,它就是你的私产了,药房、行医问诊,都可在此处,桃李也可以过来帮你的忙,在这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把它送给你,可能安你的心?” 魏浅禾先是讶异,继而又是心酸,她不值得他对她这样的好。 “殿下,我……我其实……” 顾清荞按了按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浅浅,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放宽心,先进去看看吧,有人在等你。” 顾清荞拉着她的手把她送进去,自己却像上次一样,停在外面。 “大概我还是不进去的好,你们会更自在,但是浅浅放心,这次不会再把你弄丢了,这里很安全。” 他口中开着玩笑,推着游移不定的魏浅禾进去。 她心中酸涩,为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心痛难过,他这样好,更叫她自惭形秽,无颜面对。 满腹心思地进去,心不在焉地走神,魏浅禾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不在状态,今日顾清荞为了给她这个惊喜,连桃李也没带出来,倒更使她孤寂的心慌。 跨过门槛,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幸而一双手从前扶住了她。 魏浅禾抬头,遂而惊喜:“陆姐姐?” 陆涟心满脸含笑看着她:“妹妹来了京城,怎么反而不比在西北时精神了,路都走不稳了。” 魏浅禾没说话,一下子扑到她怀里,鼻尖泛酸,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陆姐姐,我好难,我的心好痛啊,痛的快喘不上气了。” 魏浅禾抱着陆涟心,倚在她怀里哭个痛快,甚至呜咽出声,也不觉得丢人。 她无人诉说心中的苦,桃李年幼,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中复杂的牵绊,但她看到陆涟心,仿佛飘荡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寄托。 她从心底知道,陆涟心能懂她的心思,她会理解她做出的种种选择,与如今的纠结难受。 陆涟心原本打起了精神,准备以最积极向上的心态迎接魏浅禾,她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快乐的样子,好像过得还不错。 但甫一见面,就被她哭的心慌,心头痛起,也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两人顾不上坐下,先是抱头痛哭了一阵,直到魏浅禾脚底酸痛发软,才哑着哭腔朝陆涟心道:“陆姐姐,我们去那边坐着吧,我快站不住了。” 陆涟心眼中带泪,“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两人相携着坐下,陆涟心瞄着魏浅禾的肚子,轻声道:“有身子了?” 她未怀过孩子,却被曾经王家婆母逼着看过太多次有孕女子的身姿,那是他们羞辱她的武器,是以今日一见面,无需把脉,她便能看出魏浅禾的孕态。 “姐姐一眼便能看出?”魏浅禾声音惊慌,似是没想到陆涟心能一眼看破。 陆涟心道:“我是个中例外,但妹妹眼看着月份应不小了,有经验的婆子多看两眼应也能察觉,妹妹怎这样糊涂。” 魏浅禾叹一口气,道:“所以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只就这样躲在院子里,否则又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 陆涟心直白问道:“这孩子,可是宗穆小王爷的?” 魏浅禾惊:“你为何会这样问?” 陆涟心更惊奇:“小王爷没同你说吗?他从西北回京前,特意绕道梁王府,把梁王好生教训了一通,那时,我就猜到你身边的梓宥,乃是大名鼎鼎的宗穆小王爷了。”
第99章 报复 ◎她害怕的是他日后的背叛◎ 远在千里之外, 陆涟心应当是不知顾沧恒与自己的牵扯才对。 魏浅禾一头雾水,急迫发问:“什么意思,他何时到过梁王府?教训梁王?又是为什么?” 陆涟心更是奇怪:“你竟是丝毫不知吗?小王爷什么也不跟你说?” 她见魏浅禾皱眉,满脸不解, 解释道:“太子……也就是当初的小宋将军, 他开拔回京后不久, 梁王日日惴惴不安, 恐宋将军到京城告他的状, 有一日夜里,小王爷突然潜入府中, 出现在我和梁王塌边。” 那夜惊悚,顾沧恒如索命阎罗,一脸凶煞地立在床边, 拿剑指着梁王, 逼他起身跪地。 陆涟心原本也要下地,却被顾沧恒止住,命她就老实待在床榻之上别出声。 他没有为难她,陆涟心便老老实实躲在被窝里,虽瑟瑟发抖, 却也知晓了对方不杀无辜之人。 顾沧恒言语间指责梁王宴席之上的事。 陆涟心想起, 那都打仗以前, 早月余前的事了, 他却言之凿凿,怒火中烧的模样,显然是在为魏浅禾的遭遇不平。 事关魏浅禾, 陆涟心自然上心, 多留意听了几耳。 果然, 他句句描述皆是护佑魏浅禾的姿态,不允梁王再去冒犯魏浅禾,虽连带着以宋青乔为由头责骂梁王,实则细心一点就能听出,真正让他出头的人是魏浅禾。 在西柳村,能如此清楚那日细节,又如此关心魏浅禾的,陆涟心只能想到一个梓宥,他几乎日日守在魏浅禾身边,很难不联想到他就是小王爷。 顾沧恒似乎早就跟梁王有过节,那日宴席之上不方便出面,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也要绕道过来把吃的亏讨回去。 梁王背后威风,当着顾沧恒的面怕得要死,即便就在自己府上,顾沧恒单枪匹马而来,他也不敢喊人,只就这么听着顾沧恒辱骂,不住喊错讨饶。 也就是那日,陆涟心第一次见识到宗穆小王爷的厉害,他看着梁王的眼神令她害怕,完全与待在魏浅禾身边的梓宥不一样。 事后,梁王醉酒时还不小心说漏过嘴,他本就惧小王爷,从前唯一几次受诏回京的时候,都被顾沧恒吓破了胆儿。 是以只要看着顾沧恒那张脸,他就直不起身来。 听着陆涟心讲顾沧恒私下恐吓刺激梁王,替自己出气,魏浅禾灵魂出窍,仿佛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当日他迫于形势隐藏着身份,不想火上浇油,所以没有站出来护自己,但他始终记着这个仇,有机会就要找梁王报复回来。 但这个时机又那样的妙,非要在他撞破自己与宋青乔同房之后…… 魏浅禾想起来令顾沧恒大受刺激的那个清晨,都那样了他还要跑过去警告梁王,要梁王不敢再打她的主意,替她报仇。 都如此那般了,他还是想着她…… 心脏一阵刺痛袭上来,魏浅禾受不住,弯腰捂着胸口喘气。 陆涟心惊慌,赶忙上前扶住她:“妹妹怎么了,可是喘不上气?” 魏浅禾努力调整呼吸,想要自己不去想关于顾沧恒的事,想要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已经彻底决裂了,再没有了回顾以往的必要,何必动心动情。 陆涟心看她面色惨白,猜也能猜到个中缘由,她叹口气,劝道:“妹妹何苦来哉,你到西北,既然是一心奔着小将军去的,怎又和小王爷牵扯上了关系,如今他们各掌大邺一半的权势,你夹在中间,如何能安然无恙啊。” 魏浅禾勉强挤出一丝轻松笑意,问道:“姐姐为何会猜到我腹中孩儿乃是王爷的?正常,正常不都该以为是殿下的吗?” 陆涟心道:“若是不熟悉你的人,自然会理所当然认为是太子殿下的,但我从前日日跟你在一起,如何还能不知你的心思,若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你如今怎会这般郁结于心,憔悴无助,若非你真心信任依赖的男子,你又如何肯跟他诞下子嗣?” 魏浅禾木木看向陆涟心,疑惑:“真心信任依赖?对顾沧恒吗?” 陆涟心道:“妹妹自己看不清吗?你对太子殿下只有客气有礼,虽行事处处为他考虑,却更多像是亏欠后的弥补与愧疚,然而对小王爷,妹妹却无所顾忌的很,行事无度从不考虑后果的,唯有对待知心的亲人、爱人,才会有恃无恐的任性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然而可悲的是,她就算醒了也改变不了如今的结局。 魏浅禾惨笑道:“姐姐不懂,我与顾沧恒,这一生是不可能的,莫说如今有太子这道坎儿挡着,便是我与他二人之间畅通无阻,也是断断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心性不定,得到手的东西便再不会珍惜,如今他是对我求而不得,才这般上心,那是因他身为权贵的威严受了挫折,才百般执拗要讨回来,待他真正得到了我的真心,便不会再珍惜,弃之如敝履了,我此生,再不想要重蹈覆辙了。” 她说了很多,有些陆涟心能听懂,有些她却理解不了,但说不说得清,总归情之一字,难解。 她道:“妹妹如此断定小王爷心性不定,想必有自己的理由,但姐姐也要托大,劝妹妹一句,耳朵听到的可能会假,眼睛看到的也会假,但你的心真实感受到的不会假。” “所谓一晌贪欢,每个人都只陪伴另一个人走过了一段路而已,好像你我,从前的感情不可谓假,但重新选择了自己的路后,就有可能会分开,分开后,随着时间长短,你我的友情也会变质,更何况爱情,重要的是,我们互相陪伴的这段时日是真心相待的,日后就算分开,想起曾经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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