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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茭被焦急地来回走着，听闻他的声音后惊喜望过来，小跑着到了午思身边：“我正等你呢。太夫人说过让我回傅家，只是我还要收拾东西，与太夫人请示过了，下午再走。” 午思望着她额头上浓密的汗珠，额发和鬓发已经被汗水湿透，忍不住问：“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雨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着往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段日子又多亏了你照顾和帮衬，娘娘的事情才那么顺利解决。” 想到亡故的苹嫔，她不由得眼睛湿润。又想着事情圆满解决了，不能落泪，忙掩下情绪问午思：“听说你要去北疆了？” “是。过会儿就得出发。” 雨茭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担忧：“据说那边苦寒，吃不饱穿不暖，且民众性子暴戾很难相处。你此去要多加小心。” 午思一愣，不由笑了：“这话可做不得真。哪里都有恶人，哪里也都有好人。京城就没性子暴戾的？北疆就没脾性温和的？不过是那边人大多豪爽，真性情大大咧咧，外地人不适应罢了。至于寒冷……你看现下京城这天，到了北疆能凉快一些反而舒适，权当是去避暑了。” 雨茭闻言稍稍放心，又道：“你挨板子的伤还没好全，自己当心着些。”说着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里头我放置了一些草药，能够避开蚊虫的。你收好了，免得出宫后被叮得一身包。” 她这般的担心不无道理。 暑日里蚊虫猖狂。宫里各处或是燃着驱赶蚊虫的熏香，或是洒上一些驱赶蚊虫的草药煮的水，平日里倒是很少被叮。 午思好生谢过了她，收起塞在怀中。 雨茭便开心起来，想到自己即将出宫回傅家，又道：“我家太夫人说了，让我邀了你往后出宫可到傅家住着。你别不放在心上，若真得空出宫走走，记得到傅家看看。我家的主子都是很好的人。” 午思一一应下。 雨茭知道他们即刻启程，不好多耽搁，就与他道了别。 众人汇合的地点位于前殿的南门处。那里距离后宫颇远，若是步行还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 于是太子遣了梁玉驾着一辆青帷油车到前殿后宫中间的甬道处接午思。 车子有些颠簸，午思身上有伤，坐得略微吃力了些。 梁玉驾车时扬声道：“殿下在南门那边安排了大马车，那才是咱们出行要坐的车子。午公公暂时忍耐下，等会儿也就到了。” 原本用轿子抬着也好，可是时间不等人。倘若再耽搁下去，天黑前怕是都出不了京城的城门。 午思心下明白。且封淮给她的药十分好用，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内里隐隐作疼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便道：“我明白的，多谢梁公公专程来接我。”不然她走过去的话，慢不说，对身体的损伤也比这样坐车更大。 梁玉不忘纠正他：“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殿下吩咐的，午公公若要感谢也该谢谢殿下才是。” 二人到达南门处，那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停着两辆宽敞大马车和十数匹高大骏马。 炎炎烈日下，一人身姿如松挺拔耀目，穿着宝蓝色缂丝直裰，系着玉带腰悬小印，比起平日来少了三分威严，却愈发地矜贵和煦。 午思目光掠过太子，认出了方峦进，还有那些穿着短打布衫的太子护卫。至于另一个矮矮胖胖笑得像弥勒佛的中年人，她是头一回见，不认识。 梁玉把马鞭给了旁边候着的一名东宫宫人，引了午思往前去。 此时方峦进正在马车边绕圈圈，看到午思后朝他打了个招呼，又小声与太子说：“哎呀，不愧是你，准备得十分妥帖。” 这话是对太子说的。 嵇崇涧瞥午思一眼，方才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那个弥勒佛样的中年人便走了过来：“殿下，现在可以出发了吗？谁驾车谁骑马，殿下可有安排？” 此次轻车简从。这儿除了他们几个外，就都是短打装扮的侍卫了，显然没有专门的车夫同往。 “近日暑气未消，阳光酷烈。”嵇崇涧道：“王大人你和左少卿同坐一车。我和午思坐一车。梁玉，你来给我驾车。至于另一辆的车夫。”他目光扫过那些侍卫，指了其中一人道：“你来。” 那侍卫抱拳躬身应声。 午思听着顿觉脊背冷汗直流，忙说：“不如我和左少卿大人同乘？”说着朝方峦进使眼色，希望他能帮腔。 她可不想和太子同在一辆车上度过漫长时光！
第47章 方峦进自然是乐意与小午子在一道的, 听闻后笑眯眯打算点头。只是下巴还没来得及点下去，他搭眼便看到了太子冷峻至极的神色，顿时蔫了下来, 一声没吭扭过头去，再不敢去迎小午子那期盼的目光。 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 午思赔着笑去和那位弥勒佛搭腔：“这位大人, 小的觉得左少卿这一路上需要和太子殿下商议案情。不知您和我……”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然朝这边笑眯眯拱了拱手：“您就是午思小公公吧？听闻您帮着左少卿破了奇案，机智睿敏, 实在令本官佩服不已。想必太子殿下一路上需要和小公公商议案情, 我们大理寺的自然不好去叨扰。” 午思听后不由愕然。 这位看着和蔼可亲宛若邻家伯父的，居然是大理寺卿王庆海？ 梁玉是有些知道小午子脾气的。他生怕这小子一个不乐意再真的逆了殿下的意愿, 边揣度着太子殿下的意图, 边笑着与小午子道：“这儿就你我两个内侍。我认得路需要驾车，你又替换不了我。如今殿下需要人随行在侧伺候着, 若你不肯的话, 可没第二个人可以做这般的事情了。” 午思想到了指责所在，当下犹豫万分。 恰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唤。 她抬眸望过去。只见嵇崇涧已经撩开一辆车的车帘，正气定神闲地望过来，语气很是温和：“午公公，时间不等人。你若是无其他事了, 不妨我俩上车再议？”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可以和太子殿下同乘一车,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想当初太子出行时，宋总管、梁副总管随行，二位也没能得了殿下的允许同在一辆车上。 此次, 若不是事出紧急，怕是谁也无法得了这样的殊荣去！ 每个人眸中都透着浓浓的羡慕。 午思顿感压力倍增, 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满腹的愤懑无处申诉，她只能顶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那辆马车挪了过去。 上了车后，午思做好万全准备来应对。谁知太子只让她好生休息，旁的一个字也没多说，且抱臂坐在车门旁，姿态十分端正。 这人虽然在外人跟前处处不饶她，私底下却是待她不错。 车子里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又在上面铺了清凉的草席，睡在上面，又软又凉爽。 午思知道这是太子安排好的。眼看他一动不动端坐许久，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宁静。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话题，便枕在枕上躺着，歪头问他：“今日我在皇上那儿见到了明贵妃。莫不是她家二奶奶进了宫？” 傅二太夫人觐见圣上，原本应该避之唯恐不及的明贵妃，却意外地来到了傅二太夫人的跟前。这不合情理。 既然如此，那只有一个可能。明贵妃不想待在坤华宫中，只因那儿会出现对她来说远比傅二太夫人“更可怕”的人。 譬如，被她张口就污蔑了的她二嫂。 龚家的二奶奶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叫进宫里。若想不惊动龚家而把人“请”进来，由明贵妃亲自邀请是最合适的。那么龚家二奶奶入宫后便会首先到坤华宫拜访明贵妃。 只是这一趟恐怕有来无回。 午思把话问出来后，不由得揪紧了手边的凉被，只盼着个被否认的答案。 可惜的是太子对她的问话保持了沉默，显然是默认了她猜测的就是事实。 午思顿感无力，只觉得这皇宫宛若噬人的魔窟，硬生生地把一个个大活人都吸进去一点点碾碎成渣，化成飞灰消失于这天地间。 她这般恍惚地想着，就听车门旁的男人轻声低语：“你虽在宫中，却不必顾虑太多。我终归会护好你就是了。” 午思哂然笑笑，也不多言。左右有他守在门边上，她索性闭了眼。 数日来的疲惫让她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然天色擦黑。车马停在镇子的小客栈前，客栈里头已经清空，落脚的只他们这一行人。 大理寺卿王庆海胖乎乎的，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任谁看了这位，都觉得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断然想不到是主管大理寺的正三品官员。 他一进门就敛起笑容眉头紧锁：“我们这样太过耽误时间。若骑马还好，坐车走走停停实在费工夫。”于是提议之后的日子不再停留，马匹累了就中途换马，直接到达目的地再停下歇息。 护卫统领樊明觉得可行：“只是需要提早把粮食和水准备好。” “倒也不必。”嵇崇涧抬指轻叩桌案：“中途可以临时添加。带足一两日的即可。”盛夏时节，除非把粮食都晾晒成了硬硬的干，不然携带着的话很容易发臭发酸。 “可是……”王庆海欲言又止：“就怕中途添的东西不干净。”虽然一行人刻意隐藏行踪，只怕被有心人盯上。 “无妨。”嵇崇涧道：“沿途有我名下别院七八个，还有十几家酒楼或是点心铺子。梁玉知道具体位置，到了附近我们稍作停留，他把食水拿来即可。” 这便妥当了。大理寺卿颔首，梁玉应诺。 午思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她惦记着康娴长公主为大家准备的吃食，把菜团子拿了出来分给大家吃。 “容清宫的东西？”王庆海听后大感震惊，十分恭敬地双手捧着接了，啧啧称奇：“为官这么多年，头一次吃到长公主宫里的东西。”连下口都小心翼翼的模样。 方峦进显然和他私底下十分熟稔，嬉笑道：“您老不会嫌这团子口淡吗？要不要洒点盐？” 王庆海嘟哝着：“洒你二十大棍还差不多。” 左少卿大人不敢和上峰硬杠，摸摸鼻子，这回彻底老实了。 午思拿着油纸包在屋里转着圈儿让大家伙儿取。 嵇崇涧下意识地伸手，打算拿一个。谁知小丫头跟他捣乱，在他指尖快要触碰到菜团子的时候忽而一扭身。 他习武多年本动作迅捷，只需要在她动的时候随之而去，便也能把东西拿在手里。可余光瞄见她眸中的促狭后，他忽而改了主意，硬生生让指尖停留在半空落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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