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刚清扫的屋子,用的还是夫人最喜欢的兰香,哪有什么怪味? 周嬷嬷的视线落在空空药碗上,明白了,急忙把碗扔出去,又亲自打了水,反复擦洗温鸾坐过的椅子,瞅着郑氏脸色好转,方提起自己的女儿,“巧燕昨儿个一直在外院,没见到高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什么。” “若是轻易就让人探听出消息,那他就不是高晟了。”郑氏没有叫巧燕进来问问的意思,沉吟片刻,吩咐道:“准备一份厚礼,你叫人送到华公公外宅……算了,我亲自送去吧。” 一听是给内廷太监送礼,周嬷嬷不敢怠慢,立刻着手操办,忙活了两个时辰,总算整理出一份夫人满意的礼单。 巧燕拿起礼单瞅了瞅,不禁咋舌,“我的乖乖,镶金八宝琉璃屏风一架,大红珊瑚树两棵,翡翠镶宝石如意两把,还有黄金四百两……娘,这华公公什么来路?” 事到如今也没有瞒她的必要了,周嬷嬷悄悄与她说:“司礼监秉笔太监华伟峰,论起来不比高晟势力小,就是他给夫人出的送人的主意。” 巧燕更诧异了,“他见过少夫人?” “没有。”周嬷嬷失笑,“人选是夫人的定的,谁让少夫人长得最漂亮?我跟你说啊,国公府肯定容不下少夫人,等世子出狱,你就是贵妾,争取在新少夫人过门前生个一儿半女,往后你就终身有靠了。” 她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发,“你做内宅主子,你哥做大总管,里外互相扶持着,谁也不敢小瞧你们。娘拼死拼活干了几十年,就是在给你们铺路,以后别说娘不疼你们兄妹了。” 巧燕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您老算盘打得太响了,当心做了赔本买卖!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保不齐少夫人有大造化,我看您还是巴着她点,省得以后倒霉。” 周嬷嬷不屑,“既没才干,又没家世,身子也不清白,她能有个屁造化!” “我去街上逛逛。”巧燕翻个白眼,扭脸就往外走。 周嬷嬷越叫她,她跑得越快,把周嬷嬷气得直跺脚,少不得又得替闺女四处遮掩。 星月交辉,今晚的夜静悄悄的,静谧得可爱。 安福的小圆脸笑得不怀好意,“华伟峰……没想到此事还有他的手笔,难道他和宝庆公主联手了?大人,你要大大的不妙啊。” 高晟摇摇头,“宋家托的中间人是公主府的二管家,公主自始至终也没有露面,更没有替宋家求情,我想公主应不知道此事。” 安福眨巴眨巴眼,“我怎么觉得这是华胖子做的局呢?哎呀呀,您也真是胆子大,堂堂定国公世子夫人,不是歌姬舞姬,这事要是捅出去,弹劾您的奏章肯定满天飞,皇上也不会保您。” “无妨。”高晟笑道,“我反而要谢谢他,省了我好大事……” 一两声干涩嘶哑的鸦啼突兀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止住声音,安福立即循声出去,须臾拿进来一个小竹筒。 高晟接过来一看,眉头轻轻一跳,“叶二小姐上京?看来宋家和叶家的合作谈成了,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6 09:35:16~2023-04-08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心飞扬xy 10瓶;羽之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她的宋南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早起来,外面已然阴了天,绵密的雨丝如细筛子筛过似的,飘飘摇摇均匀洒向大地。 给南一准备的东西都是郑氏一手操持,温鸾插不进手,又不愿空着手去看他,接连熬了几个晚上,总算赶出来一件雨过天青的长袍。 却也因此熬得脸色又青又白,眼圈发暗。 郑氏瞧了直皱眉,这幅鬼样子,是想暗示她在府里受欺负了么?因而不咸不淡说:“我儿现在身陷囹圄,你也省些事,别让他再为你操心。” 把温鸾听得莫名其妙,只当是指和高晟之事,“母亲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的。” 郑氏板着脸登上马车。 她素来不苟言笑,温鸾在她面前本就拘谨,且近日嫌隙更深,上车后一个阖目养神,一个低头不语,谁也没有话说,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咚咚声。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北镇抚司衙门门口。 此时雨势渐大,温鸾觑着眼瞧,只见门前四个锦衣卫在雨中按刀而立,铁铸似的一动不动。 阴冷的风迎面扑过来,袭得二人均是心中一凛,不由放轻了脚步。 门口的锦衣卫显见得了上头的授意,问清是定国公府的人,检查一番便让差役领她二人进去。 温鸾大包小包拎着,还要给婆母打伞,顾东顾不了西,大半个身子都在雨里淋着,满头满脸都是水,别提多狼狈了。 一只手突然从旁接过她手中的油伞。 温鸾吓得浑身一激灵,抬头看时,不是高晟又是谁?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是……你啊。” 高晟“嗯”了声,对郑氏道:“我有话和夫人说,你先行一步。” 郑氏脸颊的肉狠狠抽了两下,高晟刻薄阴狠,最爱落井下石,这点来之前她心里就有数。 所以高晟用吩咐下人的态度羞辱她,她不恼。 但他居然称温氏“夫人”! 她才是堂堂国公夫人,不是伺候温氏的仆妇!高晟这算什么,故意打她的脸,给温氏撑腰? 怨恼之余,也不得不多一层顾忌。 郑氏不声不响接过了温鸾手里的东西,平和得让温鸾愕然。 待婆母身影稍远,温鸾问道:“大人找我何事?” 高晟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想和你一起走走。” 温鸾再次愕然,随后头像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四下里张望。 高晟忍不住笑了声,拿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雨水,“附近没人——便是有人也不碍事,如果北镇抚司还能传出闲话,我这指挥使也不用当了。” 手帕带着他的温度拂过微凉的肌肤,温柔而强硬,真是奇怪,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偏偏没有一点违和感,好像本就该如此。 温鸾微微偏过头,“我讨厌下雨。” “我却喜欢。”高晟收回手,“每次下雨,我总会有好事发生。” 身上一暖,他的大氅裹住了她。 雨点打在凤仙粉油伞上,一朵朵小花溅开,噼里啪啦的响。 水雾氤氲,荡荡的药香在伞下飘摇。 温鸾突然生出一股惶惑。 她扯下氅衣扔到高晟怀里,低头向前,走得飞快,再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高晟不在意地笑笑,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而那把伞,始终罩在温鸾的头顶。 诏狱在北镇抚司最偏僻最幽深的地方,与别处不同,来回巡逻的侍卫多了很多,两丈来高的青砖厚墙布满斑驳的青苔红藓,两盏白灯笼悬在黑黢黢的大铁门前,阴森森暗沉沉,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是不是温鸾的错觉,似乎鸟都不从这里飞过。 郑氏在门口候着,浑身湿漉漉的,看到温鸾时面上闪过一丝怒意,然转瞬即逝,不卑不亢道:“请高大人行个方便。” 高晟略一颔首,示意守卫开门。 大门带着吱嘎吱嘎的涩声向两旁打开,闪出一条道,高晟道:“不用搜身,不用人跟着,你们忙你们去。” “是。”应诺声过后,大门又沉重地关上了。 温鸾本以为诏狱是座石砌的监牢,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辟出多个院子,除了用铁链锁着门,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宅院没有区别,也没有听到惨叫之类的拷打声。 紧绷的心不由一缓,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 “那些院子是关押罪名未定的嫌犯,算不得诏狱。”高晟慢悠悠走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站定,回首一笑,“这里才是真正的诏狱,宋南一,在这里。” 温鸾脸色刷的变了。 推开门,深不见底的黑暗立时涌来一股如裂帛般尖利的声响,似风声,似嚎叫,夹杂着腐烂潮湿的气息,让人头皮一阵阵发麻,毛骨悚然。 温鸾害怕,不由自主去抓郑氏的胳膊。 郑氏身形一侧,把包袱塞到温鸾怀里,自然而然避开她的手。 “他在最里面的牢房。”高晟眼神闪闪,抖掉伞上的水珠,示意狱卒给她们带路,他自己负手而立,似乎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温鸾胡乱点点头,紧随郑氏顺着长长的石阶向地牢走去。 墙面地面全是一块块大石砖,右手边是一排牢房,围着粗粗的铁栏杆,不时传来语音莫辨的惨叫,森严恐怖,活像个地狱。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 “宋南一,有人看你来了!”狱卒打开一间牢房的门,“二位进去吧,我得再把门锁上,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再开开——这是诏狱的规矩,倒不是针对二位。” 听见动静,牢房里靠墙而坐的宋南一缓缓向这边看来。 乌黑的眉毛,柔和明亮的眸子,眉宇间是浓浓的书卷气,即便身处牢狱,也掩不住他身上那种雍容典雅的气质。 他手上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身上还穿着大婚那日的喜服,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活,衣服早已皱皱巴巴,脏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头脸干干净净的,带着潮气,像是刚刚洗过。 他笑了,很开心的模样,“你们来了。” 没见着他时还好,一见到他,温鸾只觉心中轰然一声,全身的血都冲上头顶,头也晕,目也眩,四肢都在颤抖,一时竟挪不动脚步。 此先的惶惑全然消散,她脑子也再也想不了别的,只怔怔盯着宋南一,仿佛一闭眼他就会消失似的。 “我的儿!”郑氏痛呼一声,忽的扑过去,想抱又不敢抱,忙忙慌慌看着儿子道,“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宋南一笑道:“他们对我还算客气,没有提审我,也没有用刑,就是睡不好。娘,一定是你在外面四处斡上下打点,儿子才免受皮肉之苦,多谢您了。” “和娘还说什么谢谢,为了我儿,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郑氏擦擦眼泪,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摆给他看,絮絮叨叨嘱咐,“这是换洗衣服,厚的薄的,里衣外衣都有,这是你爱吃的糟鸭信,还有各色果子。大牢阴冷,我还给你带了被褥……” 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我的儿,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可疼死娘了,我真恨不得替你坐牢!” 宋南一温声安慰母亲,“没事没事,您看我不是好好的?我没有谋逆,也没有作奸犯科,父亲更没有犯上的心,锦衣卫不过是拿咱们家作筏子,震慑不听话的臣子而已。” “你且忍耐几日。”郑氏贴着儿子面颊低低道,“叶家已经答应和咱们联手,叶二小姐明天就到,你别和温氏说,省得她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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