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颇为自得,话毕,虞樱唇角弯起,只等里面的小笨蛋忘乎所以地夸赞自己这个好姐姐。 虞樱的声音闷闷的:“我又不认识人,去寿宴上做什么?” 虞樱柳眉一拧,一副不与小傻子计较的语气,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去长长见识!镇国公府那位谢三公子也会去,你理应去见一见。免得挑夫婿时眼光出了差错,挑些歪瓜裂枣回来,我可不想要不入流的男子做我的妹夫。” 虞烟指尖绕着发尾,十分不解。 见那谢世子有什么用?为何四姐姐说的,好像见他一面,眼睛就跟开了光似的,还能一眼辨出妖魔鬼怪不成。 可是她想去游湖。去岁夏日大雨,她去过一次,还没能好生看一看湖上景致。 “我又不喜欢他,不去不去。”虞樱想了想,还是去湖上玩一玩比较自在。 虞樱怔了怔,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笨姑娘有对谢世子一见倾心的可能?毕竟京中倾慕他的贵女不在少数。 如此一想,还真是有利有弊。 且虞烟性情纯稚,不会虚与委蛇那一套。万一在宴席上说错话,得罪人就不好了。 这般一想,虞樱便歇了心思,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你可瞧仔细了。莫要见人长得好便挑中他,人品性情才是最要紧的……哎,你见识过的男子究竟是太少了。” 哪有。谢公子就很好。一个能抵十个呢。 虞烟抿了抿唇:“才不是呢。” 虞樱懒得和她争论,又道:“明天就穿我带来的那身衣裳。”出门前又想起一事,犹豫一下还是回到湢室门前:“回府后给我看看,不许先换下来。” 不知道五妹妹穿上是如何动人。 虞樱早就想让她去秋月阁制一身新衣,无奈虞烟没有耐性,觉得秋月阁实在等得太久,一次都没去过。 可恶。不过就凭着她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拿人手软,虞烟乖乖应是。 - 翌日,长公主府。 丽人如云,香风阵阵。抬头望去,正当芳华的贵女锦衣华服,妆容精致,说话轻声细语,一派祥和。 虞樱跟着表姐结交了几人,凑在一起,有人悄悄交流起所知的消息:“谢世子一来,便被驸马请去说话。到现在还没露面。” “何止是他。沈家那位不是和嫂嫂一起来的?到现在也没个人影。”说话这人压低了声音,又左右瞧了瞧,“前阵子宫里还有传言,说圣上想赐婚于这二人呢。” 谢兰辞在厅中见过长公主与驸马,送上寿辰贺礼,被驸马留下观赏新得的名家画作。 谢大娘子与长公主相伴而坐,借着饮茶的工夫往那方瞧了一眼,见谢兰辞隐有不耐,便笑着开口:“兰辞许久未曾赴宴,不如再去外面走走,见一见旧识。” 宁阳长公主和圣上非同母所出,见皇兄对谢兰辞的婚事多有留意,才给沈家递了信,欲安排他与贺云若今日见上一面。 谢兰辞年少成名,政绩卓著,朝中才俊鲜有匹敌,又得圣心,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夫婿。 贺云若是贺家家主嫡女,颇得宠爱,样貌出挑。 宁阳长公主见去岁皇兄有意撮合这二人,自以为他俩不过水到渠成,只需有个中间人把两人凑在一起便能成事。 可今日一瞧。谢兰辞性情清冷也非虚言。 这媒人未必能做成,宁阳长公主思忖半刻,便放人出去了。 驸马和谢兰辞同行,一路无话。 还未入园中,迎面遇见等候多时的贺若云,驸马停了下来,稍看了看二人神色,便侧首道:“我先行一步。在亭中等你。” 贺若云感激地看他一眼,而后含羞带怯地将目光移至谢兰辞脸上,轻声叫了声世子。 在心上人面前,贺若云目光如水,双颊红晕嫣然,他未说一个字,便已然沉浸在喜悦甜蜜当中。 谢兰辞侧身朝她看来,还未开口,贺若云便心跳怦然,悄然捏紧了袖角,又见他朝自己这方迈了半步,不由屏住呼吸,羞赧垂下头去。 他不曾走到她面前来,极近的距离已然让她心旌摇曳,只面上还端着淑女的风范。 “贺小姐不会以为,在宫中见过一回,便与我相熟了?” 谢兰辞自她身侧走过,不曾停留,身形交错之际,冷声道:“贺小姐实在该回去仔细想一想,当日相见,圣上是为了贺家,还是为了别的。” 贺若云愣愣地立在原地,甚至没敢回头。 原来驸马离去,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说话,而是早知他会这般不留情面。 谢兰辞此人,当真是薄情寡欲。
第12章 第 12 章 ◎未雨绸缪◎ 虞烟为免重蹈覆辙,翌日早早起身,捯饬了一个时辰才不疾不徐地出门。 珠珠连连赞叹,出门时拿了帷帽,把这惊人的姿色遮得严严实实,小声嘀咕:“难怪四小姐特地送来呢,姑娘穿上,便如画中仙子,奴婢真有眼福。” 福不福的,虞烟不知道,就是早起太折磨人,她再也不要逞能了。 说到早起,又想起那些刻意要给新妇立规矩的传闻,虞烟立马打起精神,今日可要好生挑一挑。 辛苦这一日不算什么。 主仆二人乘车到了镜湖,湖岸杨柳依依,游人如织,下了马车缓步往画舫停泊处。 虞烟难得盛装打扮,这身衣裳一穿,便又翻拣出往日学的规矩,走得风姿绰约,步步生莲。 ……刻意放慢步调也好累。 糟了。她比自己想的还没有耐心。 没有走出多远,隐约听得桃林深处传来谈笑声,珠珠侧头一瞧,士子衣袂翩飞,正聚众在林中玩乐,便小声提醒:“正是此处。” 虞烟嗯了一声。当即往湖畔看去,岸边停了两艘画舫,正疑惑哪个才是哥哥安排的,珠珠便碰了碰她的手臂:“姑娘你瞧。那人是在看我们吧?” 顺着珠珠的视线望去,近处那艘画舫上立了一个老妈妈,慈眉善目,打扮利落,双手交于腹前,虞烟与她四目相对,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善意。 放在以往,虞烟这时候便会直接走上画舫,但先前在通县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她回身看了眼林中游乐的书生,距离不远,她才松了口气,缓步走去。 老妈妈面上笑意更甚,虞烟看她很是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心下觉得怪怪的,便问:“你认得我,是在这里特意等我的人么?” 老妈妈应是,又唤了声虞姑娘,正要开口说下去,珠珠余光瞥见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子,在虞烟背上戳了戳。 虞烟抬头看去。周议章正与二人谈天说地,直直往此处走来。 这如何使得? 虽说她和他已经说好。但旁人只知道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若只是周议章看她来此,知道今日要相看夫婿,倒没有什么。可若叫他的亲友知晓,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虞烟大惊失色,且这老妈妈显然认得她,便再没了顾虑,小声道:“我先进去躲一躲。” 于妈妈神色微动,唇角又难以制止地往上翘了翘。 这话说的,他们世子对这漂亮小姑娘关照有加,显然与旁人不同,说不准心动而不自知。 进去躲一躲算得了什么。 于妈妈安抚道:“姑娘莫急。”转身为她打了帘子,让人进去。 镇国公府的画舫,无人敢来打扰。 于妈妈看着重又垂落的锦帘,舒了口气。 受了主子谢大娘子差遣,她才斗胆在世子不悦时上了画舫,但显然她的劝说不起什么作用。 世子未等开宴,便从长公主府离开,正是不快的时候。正好。或许这位去了,能缓一缓世子的郁气。 要她说,寿宴上衣香鬓影,各个都光彩夺目,却不及虞家小娘子半分。 论容貌,与世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般配得很。 虞烟心口发紧,做贼一般躲了进去,但锦帘一放,有了遮挡,她便侧过身,没再往里走,警惕地打量四周,陈设华丽富贵,雕饰绮焕,没什么不妥。 侧首又看向岸上,等周议章走过去,她还要再问一问外面那人,才能放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疑心病怕是好不了了。 “虞姑娘?”一道讶异的声音响起。 虞烟侧首一看,相锦端着杯盏出来,看她的神色透着些许古怪。 主子刚在宁阳长公主府上拒了一个。今日天朗气清,镜湖景色正佳,正想着会不会有人借机见面,没想到转眼见到的会是虞家小娘子。 三番五次的,这不是天赐的姻缘是什么? 相锦知晓世子心头有多不痛快,有必要先让眼前的小娘子有个准备,便问:“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谢公子和他身边的人都算她的恩人,虞烟卸了心防,知道对方是谦谦君子,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便说了实话:“来这里相看的。” 相锦暗自哀叹一声,默了两息接受了事实,正要开口,身后便传出一道声音,似是先前的烦躁尚未消散:“让她过来。” 听见谢兰辞的声音,虞烟心里有股隐秘的欣喜。 她真是冰雪聪明,料事如神,未雨绸缪! 还好今日没有随随便便出门。 这般想着,虞烟唇角浅浅勾起,眸子更是亮晶晶的,一张小脸显而易见的开心。 相锦五味杂陈地给她引路,转身与珠珠四目相对,摇了摇头便提步往外退去。 虞烟进了隔壁这间屋子,没有听见其他声响,唯有清风拂过书页发出沙沙声响,她小心地绕过屏风,看见了窗前的谢兰辞。 他坐在椅中,银冠紫衣,宽逸袖袍轻轻扬起,浓黑的眉眼冷淡无波,却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地停驻于他眉眼之间。真如皎月玉树,窗外波光粼粼,碧波万顷,全成了他的陪衬。 虞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可能是这身新做的衣裳穿得不习惯,总有些束手束脚的,轻声叫了句谢公子。 谢兰辞也在看她。 身着华服的小娘子映入眼帘,便成了眼前唯一的亮色,他下意识往她身上看去,不着痕迹地将人从头看到脚。 在何宅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了那身喜服,已经叫人眼前一亮,但也不足今日十分之一。谢兰辞颇有闲心地想,无论是面料、刺绣、剪裁,都要比那粗制滥造的婚服华美。 虞烟肤白,恰到好处的紫色穿在她身上,衬得肌肤软滑如脂,细白如瓷,制衣的绣娘手艺精湛,做的恰到好处,腰身不盈一握,锁骨之下,则像软绸裹着莹白饱满的娇蕊。 那日镇国寺她跌入怀中,贴在他胸前,柔软馨香,是与男子完全不同的柔软身段。 谢兰辞挪开视线。 这些接触本就是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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