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色已深,园中处处精美,空旷无人,只有零星灯盏幽幽亮起,虞峣被周议章灌了些酒,一时恍惚,险些一脚迈进湖里。 无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和谢兰辞有什么关系了。 午后。虞烟抱琴出府,去了琴馆。打开琴囊,交于馆中匠人查看,被告知两个时辰后方能来取。 留了个小丫鬟在琴馆守着,虞烟略一思量,打算去自己的铺面瞧一瞧。 铺面离琴馆不远,虞烟没上马车,带珠珠沿街走去。沿路有摊贩卖着令人眼馋的小食,虞烟从荷包掏出几个铜板,让珠珠去买些东西吃。 珠珠跟着她受苦了,虞烟看自己没有感觉,但珠珠经了那遭磨难,脸都瘦了,还没养回来呢。 虞烟在卖花的小摊前等着珠珠,正要接过摊主递来的花,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虞烟背脊微僵,不安地眨了眨眼,接过摊主递来的一支花。 一定是她的错觉。 薛宁远抬步走近,靴底踏在路面发出规律的脚步声,转瞬便到了虞烟身侧,勾起唇角,语气不悦:“小呆子,你耳朵难不成也坏了?” 好烦。虞烟攥紧手心,想把这支花砸他脸上。 珠珠捧着几个油纸包转过身来,面上的笑在看见薛宁远的那一刻消失无踪,快步跑了过来。 薛宁远看了眼珠珠手里的东西,笑了笑:“何必饿着自己,你瘦得可怜,就算胖一些,也是好看的。” 要你管。 虞烟吸了口气冷气,后退半步,没打算与薛宁远纠缠,道:“我还有事……” 薛宁远啧了一声,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耐,漂亮的面容在虞烟眼中,霎时变得可怕起来。 薛宁远看她神色微变,眸中起了层雾气,瞳眸盛满委屈。他一愣,心里的烦躁莫名其妙地淡去,语气有所缓和:“我有事找你,何必急着走。” “跟我来。”薛宁远瞥她一眼,转身先行一步。 虞烟想跑,还没挪出步子,薛宁远背后就像长了眼睛,回头笑道:“想自己走,还是我拉着你?” 虞烟抿了抿唇,埋头跟上去,但没走多远,穿过林立的酒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 虞烟走得慢,薛宁远放慢了步调,但她还是离得越来越远,脸上笑意微敛:“走不动了?我可以抱你过去。” “这附近酒气熏天。我闻了难受。”虞烟脸色微白,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不舒服。 薛宁远嗤笑一声:“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想到你未婚夫的外室,心里不痛快?” 虞烟心跳加快,紧张之下,当真冒出些许恶心感,面上愈发苍白,声音微弱,像是无心追究未婚夫过错的可怜女子:“我想回去了。” “说你傻,还真不聪明。我哪里不比周议章强,还没成婚,他便在外面养了女人。” 管他养什么人。虞烟还指望这婚事帮她挡一挡眼前这人。 他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
第10章 第 10 章 ◎该心疼谁◎ 听薛宁远口口声声指摘周议章的过错,虞烟愈发难受了,对薛宁远更加没有好脸色,脱口便道:“那你这般三番五次的纠缠,难道又是什么好人?算什么正人君子。” 薛宁远神色冷下来,拧眉道:“连周议章这般花心之人,你都能容忍。” 虞烟破罐子破摔:“至少我们相识多年。你和我又没关系。我根本没招惹你。” 听说薛宁远此前中毒,是用蛊虫医治的。虞烟此时很想问,他是不是被蛊虫吃坏了脑子。但那一瞬的怒气过去,她又没了胆子,错失良机。 薛宁远挑眉一笑:“这便是你我二人的缘分了。你说奇不奇怪,我总是想来找你。” 虞烟肤白唇红,在他面前神色闪躲,但他还是看不够。 而且她身上有股香气,简直让人上瘾。这句话他只是想了想,怕她再生气,没说。 越来越过分了。虞烟转身就走。 薛宁远身高腿长,两步便追了上来,还恬不知耻地与她搭话:“我骑射时伤了手,你不是有个医馆,带我去瞧瞧?” 虞烟从来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忍无可忍:“什么医馆,你记性差了便回家去睡一觉。我是有个小武馆不错,其中有个行医的老者。但他只治断胳膊断腿的伤,你还差得远呢。” 薛宁远发觉她生气的模样分外生动,没有和她计较,笑道:“虽未见骨,但也流血不止。你竟也不心疼我。” 虞烟可以确定,她笨不笨还不一定,他有病是真的。 就是心疼。她也该心疼救过她的谢公子,而不是身边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讨厌鬼。 “我这般还不算君子?那虞姑娘心里的男子,该是什么模样的。”薛宁远眸光微闪,想起一人,“有的人衣冠楚楚,高坐莲台,身不染尘,却都是装出来的。五姑娘,传言不可尽信。” 虞烟加快步子,离他再远一些。 她哪信过传言。她只相信眼见为实。 是她错了。方才居然在心里把薛宁远和谢公子相比。 薛宁远表里如一惹人讨厌,他不配。 和薛宁远绕了一圈,再到武馆时晚了一个时辰。 武馆已然不接待客人,仆役端了木盆在窗前认真清扫。 今日在馆中的两位师傅忙完不久,汗湿衣衫,瞧虞烟过来,行礼后便回后院去了。只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檐下熬制膏药。 “陆爷爷,我认识一个人,他用蛊虫解毒后,脑子好像坏掉了……”虞烟坐在圆凳上,叹气,“陆爷爷从前在江湖上行走,有没有见过他这样的?” 陆青苍瘦骨嶙峋,但精神不错,双目有神,在武馆已有多年,虞烟很喜欢他讲的故事。 主要喜欢他讲的新鲜荔枝有多好吃,珍贵的庵波罗果有多甜蜜。 京城虽好,这些果子就是长不出来。简直太可惜了。 老者在锅中搅了搅,不疾不徐道:“你说的这人,大约本来就有毛病。” 虞烟十分赞同。 陆青苍捋了捋胡须,瞧她一眼:“还在修习女红?” 手被扎了好几回,虞烟从小就怕苦怕痛,实在让人瞧不下去。 虞烟点点头:“是呢。”她落难一回,方知道生活艰难,她和谢公子的衣裳都破了,可她的技艺实在丢人,便只好穿了员外府送来的衣裳。 陆青苍道:“平日小心些。莫要伤了手。” 行医之人大约对自家人都是如此关切,娘亲还在世时,也把她看得很紧。虞烟幼时贪玩爱闹,但从没受过伤,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夜里,虞峣再次与虞烟确认翌日的安排,末了,随口问道:“闷了好几日,今日出门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 虞烟把遇见薛宁远的事瞒了下来,不无忧虑地问道:“明日赴会的人不少,不会遇见不该见到的人吧?” 虞峣自信点头,万分肯定地应了声是。 他早就查清楚了。 周议章明日要接待同门师兄,没空去诗会结交才俊。 而谢兰辞更不会了。宁阳长公主大办寿宴,邀了许多高门勋贵,谢兰辞赫然在列。听说也是为了撮合他的婚事。于情于理,谢兰辞都该前去。 明日定然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必能挑中一个称心如意的妹夫。
第11章 第 11 章 ◎不喜欢他◎ 难得有游湖玩乐的机会,虞烟的期待溢于言表。 虞峣看着她在屋中走来走去,像个初次出城踏青的小丫头,不禁又把明日的规矩讲了一道。 虞烟点头,却没有看他,口中应和:“知道了知道了。哥哥放心。” 珠珠捧着匣子过来,眸中喜悦闪烁:“姑娘明日要戴哪个簪子,瞧瞧,这个镯子很衬那身衣裳……” 妹妹长大了,愈发不好管教。 虞峣清了清嗓子,抓住要害直言道:“明日若要仔细梳妆打扮,至少早起一个时辰。” 明日参加诗会的书生,表面上人模人样,开口便是诗文词章,讲起山河秀景滔滔不绝。但若见了美人,恐怕就没有那般温文尔雅了。 初春踏青那时,便有好几个同窗缠着他问个不停,怀揣着想当他妹夫的心思,把茶水当酒水来敬,害他跑了好几趟茅厕。 真是有辱斯文! 匆匆交代完,虞峣赶紧回屋念书。 课业堆积成山,已经是火烧眉毛,不得不赶一赶了。 珠珠将玉镯放回匣中,不无遗憾道:“姑娘这些天辛苦,明日还是……” 虞烟摇摇头,坚定道:“夜里早些沐浴就是了。明早我不会贪睡的。” 珠珠不信,犹犹豫豫看她一眼。 虞烟没有改口:“听我的。” 上次同周夫人去镇国寺,因周夫人不喜她容色过盛的样子,莫说是用胭脂水粉,就是她头上的簪子都素净得很。 但之后又与谢公子不期而遇。 当时还没觉得有何不妥。后来一想,她哭得双眼通红,躲藏时形容狼狈,这些又被他看在眼里。 而谢公子当时白衣玉冠,不染纤尘。 虞烟脸上发烫,轻咬下唇,越想越觉得羞窘。 他当时是被她的哭声吵到了才会走到窗前吧。太丢人了。 尴尬旧事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珠珠说湢室已然备好热水,虞烟腾地站起,恍惚地摸了摸鬓边的发丝。 那日慌张奔逃,发髻应当也是乱糟糟的。 珠珠看她快步往湢室走去的背影,不大明白姑娘怎么转了性子。 以往叫她沐浴,总要拖个一时半刻,但进了水又泡在里头不愿起身。 今日只叫了一次便去了,真是难得一见。 虞烟除去衣裳,进了浴桶,舒服地叹了口气。 珠珠把人送进湢室,又马不停蹄地叫小丫鬟准备甜饮。 正这时,虞樱推门而入,环视一圈没发现虞烟的踪迹,看向珠珠:“她人呢?” 不等珠珠回答,虞樱便一步步走向湢室,听得里面传来的水声,抱臂哼了声,回首问道:“明日她打算穿哪件衣裳?” 正巧,小丫鬟从箱笼里取了新衣。 虞樱瞥了眼,不满地敲了敲槅扇:“前阵子绣娘才来量过尺寸,你怎么做来做去全是这些素净衣裳,有什么意思?看你这大半年身量未变,不如把银钱省下来,置办头面。” 听出话里说自己是小矮子的意思,虞烟脸上通红,她分明只比四姐姐矮一点,但足足小了一岁,当即委屈道:“不要你管。” 说完这话,垂眸看了眼愈发丰腴之处,往水下缩了缩。 被歹徒抓去关了几天,腰又细了一圈,这里半分不变,看起来更不像样了。 四姐姐好笨。难道不知道衣服小了也该新制一身吗。 虞樱十分霸道,没管她的话,续道:“长公主寿辰,我沾了表姐的光,也收了帖子。明日你和我一起,喏,秋月阁的衣裳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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