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玥看了一眼周围的宫人和羽林军,又羞愧又气恼,她咬着唇道:“皇兄醉了,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改日再说可好?” 辛照昌看着辛玥,“玥儿生气了?” 辛玥急中生智道:“我不喜同醉酒之人谈事,醉酒之时说过的话酒醒之后怕是就不做数了,皇兄这样,会让臣妹觉得皇兄对此事并不重视。” 辛照昌伸臂,左闻闻右闻闻,“酒味是有点重,朕并非不重视,朕……” 他看着辛玥嫌弃的神情,“朕这就回紫宸殿沐浴更衣,待身上酒气消散再来。” “齐顺,回宫。” 辛照昌刚要离开,看着辛玥的发髻道:“玥儿怎么没戴那支金凤钗?” 辛玥摸了一下发髻,忙寻了个借口,“臣妹已洗漱,皇兄又来,臣妹可是从被窝里爬出来见驾的。” 辛照昌道:“日日都要戴着,可不能忘了。” 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辛照昌走出揽月阁,辛玥身子一倒,扶住了身边的小灼。 小灼哭丧着脸,“这可怎么办啊?” 王嬷嬷一脸沉重,“先扶公主回屋。” 辛玥木然地坐在床榻上,提心吊胆过了一月,终还是逃不过,今日她勉强糊弄了过去,可之后呢? “王嬷嬷,小灼,你们过来。” 辛玥道:“陛下没有那么多耐心,若有朝一日我惹怒了陛下,你们就要跟着我遭殃。齐顺如今掌管整个皇宫的宫人,我想他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明日我就同齐顺说,让你们出宫。” 小灼立刻哭了起来,“我不走,我要一辈子侍奉公主。” 王嬷嬷道:“公主不愿服侍陛下,大可以直接拒绝,老奴也活够了,老奴不怕死。” 辛玥道:“只有你们都出宫了,我才能了无牵挂,大着胆子去拒绝。” 她已经想好,此事怕是躲不过去,迟早要面对,而她心中已有爱慕之人,如何能承欢他人? 王嬷嬷道:“老奴明白公主的心,老奴愿陪着公主。” 小灼道:“我也不走,我在宫外已没有了亲人,公主就是我的亲人,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王嬷嬷继续道:“老奴认为,太傅会想办法带公主离宫的。” 辛玥轻轻摇头,“太傅很快就自身难保,他又如何带我出宫,你们不用再多言,我找到机会就对齐顺说,让你们尽快出宫。” 王嬷嬷和小灼还想说什么,辛玥立刻道:“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躺上床,背对着她们。 小灼和王嬷嬷相视一眼,心情沉重,小灼为辛玥盖上锦被,王嬷嬷放下帷幔,吹灭蜡烛,两人退了出去。 辛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床架顶,突然就理解了母妃。 被困在不喜欢的皇宫,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同所爱之人终生不得相见,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难道,她要步母妃的后尘?不,母妃选择了妥协,可她宁愿死,也不会妥协,哪怕会惹怒辛照昌,哪怕他会杀了自己,她都不要妥协。 她从来没想过能活得肆意妄为,她只求能活得平静安然,出生在这座皇宫中是她无法选择的,成为大晟朝的三公主也是她无法选择的,她如履破冰小心谨慎活了半辈子,这后半生,她不想再如此了。 手中紧紧握着张重渡给她的那块玉佩,她知道张重渡有必须要做的事,等那件事做完,定会想办法接她出宫。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不如就让她帮张重渡一把,了却这一桩心事。 翌日早朝,辛照昌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俯视着文武百官,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张重渡身上。 “太傅摄政三月有余,可有本启奏?” 张重渡道:“三月来,臣推行新政,土地清丈已初见成效,修善刑律亦在进行,新政涉及颇广,修武备,明黜陟,均公田,厚农桑,减徭役等各项还未开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臣献上新政书册,请辞摄政之权,之后事宜还请陛下定夺。” 当时他摄政,乃是先帝赋予的权柄,如今新帝登基,他自然要识趣些才是,否则新政不能推行,他的小命也不保。 齐顺接过书册呈上,辛照昌打开看了看,挑一下眉,“太傅摄政期间,为百姓做了如此多的事,朕深感欣慰,这摄政之权,太傅继续担着便好,何苦要卸去。” 张重渡明白这就是试探,“陛下雄才伟略,臣做的这些都不值一提。” 辛照昌道:“太傅过谦了,这新政书册朕先过目,之后诸事再同太傅商议。” 虽未明说,但众臣皆知,这就算是卸了张重渡的摄政权了。 他再看一眼阶下众人,“众爱卿可还有本启奏?” 九皇子辛照安转动轮椅上前道:“陛下,臣弟有本启奏。” 辛照昌眯了眯眼,“何事?” 辛照安道:“臣弟今年将及冠,愿离开上京前去封地,无召不入上京。” 淑妃薨逝后,辛照安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知道自己不适宜再留在上京,干脆请旨前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安度余生也不错。 辛照昌心里欢喜,但还是装作不舍的样子,“九弟走了,朕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辛照安道:“陛下身边还有二皇姐和三皇妹。” 辛照昌大笑两声,“她们总归是要出嫁的,九弟既有此意,朕便允了。” 他起身道:“退朝吧。” 这个早朝,辛照昌心情异常愉悦,他把手里的新政书册随意扔给身边的小太监,对齐顺道:“去揽月阁。” 走出议政殿,齐顺道:“昨夜陛下醉酒扰了长公主,也不知长公主醒了没。” 这几日,齐顺也看出些眉目来,长公主好似对自家主子没有男女之情,他很怕长公主拒绝,惹恼了主子。 主子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跟着遭殃,且他打心眼里希望主子能得偿所愿,还想着自己先去好好劝说长公主一番。 “无妨,朕等她。” 齐顺预感不太好,他试探着说道:“陛下身上的酒气似是还未消,不如先回紫宸殿沐浴更衣后,再宣长公主。” 辛照昌低头闻了闻,“齐顺,你怕是鼻子出问题了吧,朕昨夜沐浴更衣,熏了一夜檀香,身上怎会还有酒气?朕等不及要听玥儿的答复,吩咐御膳房,今日朕在揽月阁用膳,做些玥儿喜食的南方菜品端过来。” 齐顺没了办法,只好应下。 到了揽月阁,辛玥果然还睡着,她不是没醒,而是躺在床上发呆,他什么也没想,就是不想掀开帷幔,不想面对新的一天。 “公主,陛下来了。”小灼搭起帷幔,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辛玥用手遮挡阳光,蹙眉道:“什么时辰了?” 小灼道:“巳时了,奴婢为公主梳妆吧。” 辛玥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台面上的金凤钗,“简单梳妆就好,别忘了将这凤钗戴上。” 想了一夜,她还是打算先稳住辛照昌,再慢慢想办法。 辛玥梳洗完毕,辛照昌直接进入后寝,见她神情疲累,关切问道:“昨夜没休息好?” 辛玥道:“都怪皇兄搅扰。” “怪我,怪我。昨夜朕高兴多饮了几杯,玥儿不喜,朕以后便少饮。”辛照昌看向辛玥的发髻,见她带着金凤钗,心情大好,对周围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退下,齐顺关上房门,很不放心地守在门外。 小灼和王嬷嬷也不放心,但不敢在门口逗留,只能在不远处焦急等着。 辛照昌目光温柔,轻声问道:“如今,玥儿能给朕答复了吗?”
第61章 辛玥淡淡一笑, “皇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句话让辛照昌有些紧张,为缓解情绪,他坐到软榻上,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自然是真话。” 辛玥缓缓而言:“我很喜欢皇兄,但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这段时日,我也很苦恼, 我自出生以来, 一心只想着保命, 从小便知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从未奢望过能遇到心悦之人。 那日皇兄对我说身世的秘密,我当真被吓到了, 但之后又一想, 这天下更迭, 只要是能体恤百姓的贤明君主登上皇位,又何惧是什么身份?而皇兄说心悦臣妹的那些话,应是曾经在这风云迭起的皇宫中, 我们信任着彼此,真心希望对方好的那种相互依偎的情感, 让皇兄误以为这就是男女之情,其实不过是黑暗中的两个人互相取暖罢了。 臣妹愿以长公主的身份长久地留在皇兄身边,臣妹相信,皇兄定然是还没遇到真正爱慕的女子,才会误解了自己的心意, 待有朝一日,宫中选秀, 皇兄感受过那些风情不同,性情各异的世家女子对皇兄的柔情,就会知道皇兄对臣妹不是男女之情。说不定,皇兄心悦之人不止一二,从古至今,帝王不都是如此吗?” 即表明了自己对辛照昌身世的态度,又表明了自己对辛照昌的感情,还引导辛照昌重新去确定心意,辛玥觉得这番说辞,怎么也能顶一段时日。 辛照昌重重捏着茶杯,“从古至今的帝王?皇妹原来是这样看待朕的。”他的目光锁住辛玥,“朕早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没有什么误会,朕不是没有见过那些风情各异的世家女子,但朕唯独只对玥儿你动了情。 你是不是怕和别的嫔妃争宠才拒绝朕的?现下,朕就告诉你,不会有别的嫔妃,朕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 辛玥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她实在不知究竟从什么时候,辛照昌对她如此深情了。 “朕知道,你见惯了父皇的荒|淫无度,读多了史书中朝三慕四的帝王,看多了话本中的负心汉,不相信帝王也可以一生一世只爱一人。”辛照昌走到辛玥面前,一字一句仔细对她道:“朕和他们都不一样,朕心里只有玥儿你,此生不变。” 辛玥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惧怕,“可我对皇兄没有爱慕之心,我有的仅是兄妹之情,我不能给皇兄想要的答复。” 劝说失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干脆就在此刻讲明自己的想法,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也躲不过。 辛照昌沉默许久,手指摩挲着茶杯,其实他也有感觉,辛玥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但他始终抱着一线希望,甚至想用皇权威逼她。 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辛玥并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违心屈服。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辛玥,“难道玥儿有心悦之人?这个人是顾啸吗?” 辛玥淡淡一笑,“自然不是。皇兄或许已经忘记,去年此时父皇传召我去避暑山庄,谁知半路遇刺,我在宫外流落一月。” 辛照昌细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他心里根本没有辛玥,或许齐顺对他说过这件事,但很快他就忘了,之后辛玥没提起,他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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