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玥道:“遇刺后,我被一位公子救了……” 她顿了顿,“当时我眼盲,不知那位公子的样貌,更不知他是谁,那位公子也不知我是谁,我们就这样错过了。 皇兄,我知晓爱慕一个人是何种感觉,所以,我清晰地明白,自己对皇兄并无一丝男女之情。” 这番说了一半的真话,是辛玥深思熟虑之后的退路。 她拒绝他,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可不知那人是谁,辛照昌便不能伤害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辛照昌笑了一下,站起身,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你说你心悦的是一个不知相貌不知名讳的人?玥儿,你也不用为了拒绝朕,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辛玥道:“臣妹所言,皆是实情,皇兄若是不信,臣妹也无话可说。” 辛照昌蹙了蹙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上元节那日,他见辛玥走出醉春楼厢房后,与一戴着面具的男子交谈,没说两句话,那男子便跑了出去,辛玥也追了出去。 莫非,这名男子就是辛玥口中的救命恩人? 当时他并未多想,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齐顺去查。 辛玥继续道:“皇兄若强迫我入后宫,臣妹也无法反抗,但皇兄需得知道,这并非臣妹自愿。” “好!既然如此!朕……”话说到一半,辛照昌咽了回去,他双手叉腰原地转了两圈,“朕给你时间,五日,朕给你五日。” 他走到辛玥面前,“玥儿,朕相信你所言,朕给你五日去寻他,若你寻到了,朕便成全你们,若你寻不到,就要忘了他,心甘情愿留在朕的后宫。” 辛玥怎能不知,这是辛照昌的阴谋。 给她五日,就是要利用她,找到她口中爱慕之人,然后让那人永远消失。 不过这样也好,辛玥试探着说道:“那这五日我可否出宫寻找?” 辛照昌道:“不可。你能回忆起多少,讲给萧清,朕让羽林军去寻。” 辛玥马上道:“那时我眼盲,只记得那位公子的声音,其余一概不知,如何给羽林军提供线索?我只想出宫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听到那声音。” 忽得,辛玥想到了什么,“皇兄可否让顾将军帮我寻人?” 辛照昌立刻道:“不可!你们的婚约马上就不做数了,朕很快就会让他回西南去。” 辛玥忽然心思一转,说道:“莫非皇兄忌惮顾家?就像当初父皇忌惮玄甲军一样吗?” 既然说起了顾家,她不如直接把话题引到玄甲军。 辛照昌道:“朝堂之事,玥儿无需忧心。” 辛玥道:“父皇赐婚,又给我吃有毒的丹药,不就是因为忌惮顾家,想要除去顾家吗?但臣妹认为,顾家人信守承诺,绝不会做出不忠之事,只需让顾家人知道,皇兄同父皇不一样,皇兄不会像父皇除去玄甲军一样除去顾家。如此便要拨乱反正,依臣妹之见,不如先为玄甲军平反,安了顾家父子的心,再取消我同顾啸的婚约。” 辛照昌思索半晌,觉得辛玥这话说得虽有点道理,却很牵强,安顾家的心和为玄甲军平反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过有句话辛玥说对了,他和父皇是不同的,父皇只想着除去,根本不懂从内部瓦解,待他坐稳皇位,便从顾家军内部入手,一个军队不再团结,自然不足为惧。 “不用取消婚约。”辛照昌笑道:“玥儿,你当真以为朕会让全天下都说我们不|伦吗?待朝政稳定一些,朕会给你一个新身份,曾经的大晟三公主若是薨了,这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辛玥没料到辛照昌会做此谋划,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她困于这皇宫中。 “皇兄打算给臣妹怎样的新身份?” 辛照昌道:“朕还没想好,这件事朕要仔细思虑。” 如此说来,还有缓和的时间,辛玥算了算日子,眼下已是七月,最多不过半载,大晟应该就亡了。 她沉默了半晌,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玄甲军,只知结果不知过程的她,还是打算先为张重渡了结心愿。 “皇兄,臣妹听顾啸说过五万玄甲将士葬身镇南关的事,这五万条人命,若都是冤屈的,定会死不瞑目。说来也是奇怪,虽从没去过镇南关,但自父皇大殓哭丧后,便时常梦到自己身处满是玄甲军尸体的镇南关,有身负重伤的兵将求我,让我帮他们。” “怎会这样?”辛照昌觉得很不可思议。 辛玥道:“许是有太多冤魂萦绕父皇身边,这其中不乏那些死去的玄甲军将士,父皇驾崩,他们便选择来入我的梦。” “玥儿害怕了吧,他们不该去吓你,应该来入朕的梦。” “臣妹知道他们为何会到我梦中。”辛玥十分肯定地说道:“自从听闻了这件事,臣妹便认定是父皇忌惮张老将军,才致使这五万人冤死,父皇驾崩后,他们不愿再背负着反叛之名,才选择让臣妹帮他们。” 她郑重地道:“臣妹不怕他们,臣妹想帮他们。” 辛照昌道:“这些冤魂定是觉得玥儿良善,也知道朕疼爱玥儿,定会好好考虑玥儿对朕说的事。” 他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鬼神之说他向来是不信的,可辛玥也没有理由帮玄甲军申冤。 对于冤魂入梦一事,辛照昌半信半疑。 辛玥道:“臣妹不想真相被隐藏,玄甲军被后人唾弃。” 辛照昌道:“历史中被隐瞒的真相又何止一二,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他抬头看了看房中,又看了看窗外,“明日,朕让护国寺的高僧到揽月阁做场法事。” 辛玥摇头,“不用,那些冤魂并没有恶意,他们已经够可怜了,赶走了他们,他们还能去求谁呢?” 辛照昌温柔地抚摸着辛玥的头,“玥儿啊,你就是太过为他人着想了,你也该多想想自己,想想我们。” 辛玥低头,“臣妹知道了。” “寻你那位救命恩人的事,朕会交代羽林军秘密进行,此事,你也无须对任何人再提起。” 找到就会杀了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辛玥道:“多谢皇兄给臣妹这五日寻人的机会。” 辛照昌伸手想要拥抱辛玥,手抬到半空又停了下来,他静静看向辛玥,“朕相信,总有一日,玥儿会接受朕的。” 辛玥不抬头,沉默不语。 辛照昌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晌午过后,萧清来了揽月阁。 “陛下让臣为长公主寻人,能否请长公主描述一下那人的样貌特征?” 辛玥笑道:“我不知样貌,也不知有何特征,只记得他的声音。” 萧清愣了一下,“这如何寻人?” 辛玥自嘲一笑,“萧统领不用放在心上,陛下不过是要断了我的念想,并非真要寻人。” 不论寻到是谁,寻到几人,按照辛照昌的性子,为了心安,肯定都会杀了,她又何苦给别人带去无妄之灾。 “臣……臣无法对陛下交代。”萧清也很为难。 辛玥道:“萧统领无需去寻人,陛下不会为难你的,退下吧。” 萧清应声退下。 辛玥也不再多想,她能说的全都说了,能做的全都做了,如今就只剩下等了。 七月初四天微微亮,张重渡整理好所有证据,写好奏疏,入宫上朝。 他让展雨带着府中一大半的护卫和小厮,同柯其仁和秀竹一起赶往肃城。 就当是他们从没跟随他来过上京一样,还同之前那样安稳生活。 至于自己和辛玥,他准备好了马车和包袱,里面有诸多药材银两,应是够他们逃去他国。 今日早朝如往常一样,辛照昌道:“众爱卿可有本启奏?” 张重渡上前,“臣有本启奏。二十六年前,五万玄甲军赴镇南关抗敌全军覆没,后先帝下旨,玄甲军主帅张常立犯谋逆重罪,满门抄斩。”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众朝臣即刻议论纷纷。 “太傅怎么旧事重提?” “当时真惨啊,张老将军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还有张家嫡子,正值壮年,武艺兵法俱佳,死了可惜了。” “可怜张家二子,谦谦君子还未娶妻,还有张家长孙,不过才四岁。” 身后的议论,让张重渡的心越缩越紧,越来越疼,他没见过死去的亲人,却无数次在梦中同他们相见,若他们没死,他此时应该也会是上阵杀敌的将军。 辛照昌挑了一下眉,觉得此事过于巧合。 张重渡继续道:“臣近日查看刑部卷宗,无意中翻阅到此案件,证据仅是一封模糊不清的信笺,就能断定战功赫赫的张老将军谋逆,实在是太草率了些。臣认为此事有蹊跷,便将当时同张老将军有龃龉的几位朝臣都调查了一遍,在调查到前任礼部尚书赵宣时,发现了他构陷张老将军的证据。” 说完,他呈上奏疏,又拿出一份卷宗,“赵宣收受考生贿赂被张老将军发现,可老将军还未禀奏先帝,就被派去镇南关抗敌,赵宣怕东窗事发,这才构陷了张老将军。” 后面的朝臣又开始议论。 “赵尚书早就仗着三皇子的势力干涉科举榜单,我们大晟那几年失了多少人才啊。” “没想到他还做过这样的事。” “人都被先帝处死了,还翻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他还做过多少没被人发现的恶事。” “还好太傅察觉出了不对。” “不过这可是先帝处死的罪臣,若为张老将军平反就是说先帝错了。” “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错了也只能错了,太傅为何要为玄甲军平反?” “即使先帝真的冤枉了张老将军,也只能留给后人评说,看太傅这样子,是想将玄甲军的冤屈昭告天下啊。” “莫非,太傅同张老将军有什么关系?” “别说了,别说了……” 齐顺接过张重渡手中的奏疏和卷宗呈给辛照昌。 “此事就算有疑虑,只可惜时日久远,且死无对证,如何定案?” 辛照昌眯眼看向张重渡,如今他刚登基,张重渡作为曾经支持过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人,若愿意真心辅佐,合该做一些表明忠心的事,如今这般没头没脑翻出二十多年前的旧案,定是有什么用意。 张重渡道:“虽说时隔久远,但臣调查事实清楚,张老将军确系构陷,五万玄甲军是因为抗敌英勇牺牲,并非反叛而亡,且臣认为,玄甲军的死另有蹊跷!” 众人又惊了一惊,另有蹊跷是何意? “陛下,据臣所知,玄甲军所一向所向披靡,虽说只有五万人,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张老将军用兵如神,少有败仗,就算敌军强悍,老将军怎会判断不出战况,在短短十日就全军覆没?” 当年所发生的事,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说玄甲军寡不敌众全军覆没,也有人说是先皇派兵镇压,打了个玄甲军措手不及,还有人说玄甲军撤退时遭遇了伏击,更有甚者说,伏击的就是先皇派去镇压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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