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且慢。”太子起身立到沈彦身边, “父皇为何不看一看人证物证再做决定,若萧丞相真是逆贼余孽, 那父皇身边岂不是盘踞着一条毒蛇么?” 郁阙余光看向身边的萧默,他神色略微凝重,眸光直视大殿中央的沈彦与太子,但没有想象之中的慌乱。 “自不量力。”萧默嗤之以鼻。 “把太子也给朕带下去!!”皇帝不住地拍案。 “陛下, 陛下,臣想起来,陛下登基之初,幽州夏侯家意图谋反,太子不会无缘无故诬陷人,还请陛下三思, 看看沈御史究竟有何证据?” 内阁许阁老帮腔, 许阁老出自太子的生母一族。 李阁老也起身到,“陛下, 老臣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要武断为妙,叫沈御史将人证物证呈上来,若是一场误会,也好洗去萧相的嫌疑,还给他一个清白。” 宁王:“什么人证物证,我看是污蔑子深的伪证!!还不快将沈彦拖下去!!” 萧默给自己倒酒,好似事不关己,他甚至轻轻捏住郁阙袖下的手,以安抚她。 郁阙心里轰隆隆的,心想着萧默怎么那么淡然? 满堂之中,臣子们渐渐分成两派,一派以宁王为首,指责沈彦与太子诬陷能臣,一派则以太子为首,纷纷规劝皇帝将事情查清楚。 嘈杂声中,太子的手下将人证带了上来。 郁阙仔细一看,这位正是幽州萧默祖宅里的老管家,随主家姓夏侯。 太子将他按跪下,“告诉陛下,你姓什么?你的主人姓什么!” 老管家一身素袍,怀里抱着一块牌位,颤颤悠悠,扫视了堂内一圈,最后仰望御座上的男人。 “参见皇帝陛下......” 太子夺过他怀里的牌位,在大殿中央展示,“众位大臣看看,这是夏侯司的牌位,而夏侯司正是萧默的生父!!当年夏侯司是叛贼首领,死在了镇北大将军的刀下!!” “一派胡言!!”皇帝道,“太子你疯了,给朕出去!!” “万万不可!!”李阁老高声惊呼,“陛下这是被萧默灌了什么迷魂汤,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包庇他!难道要任由他颠覆朝堂,才悔恨么?!!” 大半的臣子纷纷拥到太子面前。 萧默的身世呼之欲出。 夏侯老管家惊慌地去夺牌位,“不能摔!不能摔!我家主子是无辜的,他没造反,真的没有!” 太子反手将人推开,“诸位大臣听见了,他叫夏侯司为主子!” 堂内的大臣们愈加相信,太子与沈彦所言非虚,原先帮腔宁王殿下的臣子们,渐渐立到了太子身后。 太子举起牌位,“萧默,你还不承认么?那么今日便将这反贼牌位当场摔了!” 太子指着萧默,问老管家,“你说他是谁?你若说了,我便不摔着牌位!!” 老管家憔悴狼狈,眼神沧桑,看向仍旧端坐在食案前的萧默,“太子殿下,我不认得他,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一个老叟,你为何非要逼着我演戏说假话!!!” 老管家声泪俱下,“我原本是幽州人,前些时日忽得许多侍卫闯入我家,将我绑起来,给了我一块牌位,非得逼着我来皇城演戏,要我装作一个老仆人,要我承认主子姓夏侯,若我不依,便要杀我那老妻。皇帝陛下,您真的是皇帝陛下,求您给我做主啊!!!” 不等众臣反应,皇帝道,“原来如此,太子,你竟然敢在朕眼皮底下陷害子深!!”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你不信儿臣,总要相信沈御史吧!!”太子惊呼,没想到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还藏着这一手。 “好、好、好!”皇帝气得在御座前来回踱步,“一个老叟,一个牌位,即使朕相信他们是幽州夏侯家的余孽,那如何证明这一切与子深有关呢?!” 太子:“父皇不信儿臣,不信沈彦,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萧默的真实身份。” 太子话音刚落,萧默眸光忽得微滞。 郁阙坐在他身边,感受他那道质问的目光,男人浑身那股淡然的神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想他已经猜到了。 太子看向郁阙:“郁氏,你来告诉陛下,萧默的真实身份。” 满朝文武皆看向她,寻求一个答案。 在男人凝滞的目光之下,郁阙不敢与他对视,她缓缓起身。 她能猜到萧默此刻所思所想,骇然、遭背叛、震怒、惊愕,恐怕无数种情绪交织,不止焚烧着他的心,同时也焚烧着她。 可是这一件事,她不得不为。 皇帝何尝不惊愕,赐婚的圣旨与封诰命的圣旨就在陆近侍手里,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这样绝情的女子。 萧默的目光恍若一只无形的手,捂得她几近窒息。 可是他没有伸手攥住她的衣袍,郁阙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从食案前走到了沈彦身边,站在大殿中央。 她屈膝跪下,“禀告陛下,臣妇可以作证,太子与沈彦所说一切皆为真。” “你有什么资格出来作证?!”皇帝目光炯炯有神,同时瞥了一眼左手食案前的萧默。 萧默面色凝重,眸光死死盯着郁阙。 皇帝的声音太沉重了,以至于百官皆惊得跪下。 皇帝手遥指着郁阙,“你居然背叛子深?!” 郁阙挺直脊梁,她恨坚定,“陛下,大义面前,何必论情?不是臣妇背叛谁,而是陛下又准备包庇他么?” 皇帝震怒,“你简直忘恩负义、你、” 许阁老:“陛下,还是听听郁氏要说什么吧!” 郁阙:“萧默是夏侯家余孽,证据确凿。数月前,他谎称休沐散心,实际是带臣妇回幽州祭祖,臣妇认得这个老叟,他是夏侯家的管家,也曾亲自步入夏侯家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着夏侯全家,我不得已被迫祭拜其先祖。回皇城后我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求他暗中查探。” 她从袖找出一副画卷,展开示众,“这是萧默幼年时的画像,出自夏侯家祖宅,上面盖有他生父夏侯司的印鉴,还请诸位过目。” 画卷上是明眸皓齿的六岁孩童,但眉宇之间已经有几分萧默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上面真有夏侯司的印章。 沈彦:“人证物证具在,陛下难道还怀疑么?!” 太子也道:“父亲,你从小教育儿臣,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难道你真要充耳不闻,继续宠信萧默么?这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啊!!!” 朝臣们此刻也完全相信了萧默就是夏侯一党的余孽,唯有以宁王为首少数几个臣子还坚持说萧默是无辜的!! 大殿万分嘈杂,百官整齐的跪到地上,“陛下,还请陛下将这逆贼绳之以法!!” “陛下,还请陛下听劝!!” “陛下,莫要被奸臣蒙蔽了双眼!” “该立即彻查他的朋党啊!!” “这是要毁了我朝江山社稷啊!!” 郁阙很坚定,事已至此,倘若皇帝仍旧要保住萧默,那明日全天下的儒生都会对皇帝口诛笔伐,皇权更是会受到威胁!! 殿内争论不断,而一切的矛头,萧默却仍旧稳坐在食案前,他的眼神凝在郁阙身上就没有移开过。 郁阙挺着脊梁,敛身静气跪于大殿之内。 他很诧异她会背叛么?郁阙问心无愧,一条毒蛇盘踞在朝堂上,诡计多端,设计拆散她与沈彦,更是逼迫她为妾,所以她是铲奸除恶,她没有做错,错的是他。 ...... 臣子们争相劝谏,求皇帝立即把萧默打入天牢,彻查其同党!! 一片哀嚎哭诉声中,皇帝面色纠结难看,末了缓缓开口,“好了,都住口,听朕说把。” 太子面上得意,父皇终于肯放弃萧默,相信他了!!! 皇帝:“萧默确实是夏侯家的后代。” 许阁老:“陛下圣明!!” 太子:“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 臣子们面上流露喜色,心想皇帝终于明悟了,这个萧默就是条妄想窃国的毒蛇!!! 皇帝:“这件事,朕很多年前便知晓了。刑部的卷宗上确实记载了夏侯家造反之事,但、但、” 皇帝眸光深沉的看向食案前的人,“但事实不是卷宗上所写的那般。夏侯家其是冤枉的,族长夏侯司更是冤枉的!他们一族从来都没有谋反的心思,甚至当年还暗中辅佐朕登基。” 皇帝:“这其中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朕与子深的父亲,就是夏侯家的族长夏侯司是挚友,当年朕登基之后,镇北大将军对夏侯家公报私仇,领着不知情的将士们前往幽州,屠杀了夏侯家全族,打着朕的名义,给他们戴上了逆贼的帽子。” 皇帝:“朕知道之后,痛不欲生,夏侯司是真正的君子,他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对朕更是倾其所有地拥护......” 朝堂上异常静谧,皇帝隐忍着眼泪,“可是为时已晚,朕当年若说出实情,说是镇北大将军公报私仇,天下臣民必定不信,朕又刚登基,出了这么大的事,怕受万民指责,恐怕皇位不稳。最后只能将错就错,暗中赐死了镇北大将军,叫夏侯全族继续背负逆贼的骂名!” 皇帝:“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如巨石压在朕心头!朕不敢提起!后来朕得知夏侯司还有子嗣尚在人间,便叫人去找寻,这才找到了子深,朕对不起他,不能摘了他父亲的罪名,只能留在他身边,弥补自己的亏欠!” 皇帝越说越激动,太子却越是恐惧。 太子:“父皇,你这是被逆贼蒙蔽了双眼、逆贼便是逆贼!” “你住口!”皇帝拍案,“属你心思最毒,子深是不是逆贼,这么多年,难道朕不知道么?还用你这个蠢货来揭穿?!来人!扒了他的太子服志,打入天牢!!!朕会亲自处置他!!!” 宁王面上万分欣喜,“父皇圣明!!父皇圣明呐!!” 事情发展的走向,简直是百转千回,此时朝堂上其他官员都不敢出声了,特别是太子一党的许阁老,默默地站躲到了旁人身后。 郁阙与沈彦静静地跪在大殿中央。 “还有你们二人,沈彦也就罢了,郁氏,子深对你掏心掏肺,为了你甚至可以抛弃权势富贵,跟随你回到你心心念念的江南,你怎么可以无情至此?!”皇帝沉声怒斥道,“你有良心么?你的心叫狗给吃了么?!!!” “陛下!!!”沈彦高声道,“陛下没有理由训斥臣的妻子!!!” 沈彦站起身,不再跪了。 他一袭红色官袍,就这么立在大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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