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沽又端了新茶喝了一口,从桌上拿出一封信来,“苏姑娘不愿意说倒是无事,只是我想要知道的,皆可以自己查到,在上京的那些年,苏姑娘不好过老夫也是知道的,苏姑娘的心思老夫也能猜到一二。” 崔沽略微有些浑浊的目光看过来,直直摄入苏妧的杏眸中,似乎想要将她给看穿,“郢阆是我崔家的嫡子,日后所有的家业,我都会交至郢阆的手中,苏姑娘若是真的想要报答,早早离开,让郢阆早些散了这份心思,而不是想嫁入我崔家的门。” 苏妧的手逐渐攥紧,如此带有侮辱的话语,她听着唯有满腔的愤怒,更是想起身就走。 崔沽没给苏妧说话的机会,从另一侧的桌上又拿出一样东西,“这处是五百两的银票,只要苏姑娘愿意离开青州,老夫还会多添上五百两送苏姑娘离开,后头不论你是做什么,想必这些是够的。” 将两张银票朝苏妧的面前推些,看着那两张银票,苏妧倏然笑了,笑意中带有些讽刺,“若是我不愿意呢?” 崔沽的面色未变,端起手中的茶盏吹了一下,“老夫从不勉强人,但代价,苏姑娘恐怕是付不起的。” 苏妧慢慢站起身,“我虽从未有过想要嫁给郢阆哥哥的心思,但崔老爷这般,也着实让我看不起,从前我总以为您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老眼昏花,猪油蒙了心,银票就不必了,我自幼生在青州,这处也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说完,苏妧起身就走,桌上精心准备的糕点,苏妧一口都没有动。 如今站在崔府的府宅之中,她都觉得分外的恶心,可同时也替崔郢阆感到悲哀,大抵生在富庶人家,也不算个什么好事。 管事的看着苏妧离开,特意吩咐人送她走,不是来时的路,看着似乎是朝着偏门去的,苏妧没太在意,从何处离开不大要紧,只要能走便是好的。 进到书房中,崔沽正看着桌上的银票发愣,管事的脚步声这才让崔沽缓缓回神,他抬头问着管事,“走了?” 管事点头,“是,我亲自派人将她给送走的,老爷放心。” 崔沽点头,手在桌面的银票上轻点,“这银票,她并未收。” 管事的很快就反应过来,“苏姑娘的意思,是不愿离开?” 崔沽眼神之中带了几分的玩味,更有些狠辣的意味在其中,“找人盯着她,如果她不愿意走……” 话在此刻顿了两秒,而后崔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管事的,管事的跟着崔沽多年,自然明白崔沽的意思,弯下腰赶忙道:“老爷放心。” - 大军得胜要班师回朝,陆砚瑾看着满目的荒凉,黑眸微顿。 盔甲仍旧穿在身上,他眼眸中透出凌厉,胸腔之中更是有灼热出现,如今的他也只是想要去寻一人。 从安走至陆砚瑾的身边,“王爷,几位副将有事同您说。” 陆砚瑾这才回过神,朝着议事的营帐去,眼看着事情就要谈完,陆砚瑾倏然顿住语气,几位副将有些诧异,见陆砚瑾沉思的模样,又想起另一件事,“王爷,黄副将与绥国巫师,要如何办?” 陆砚瑾睨他一眼,眼中情绪淡淡,但有些肃穆,更是有凌厉所在,“押送回京,交由大理寺审查。” 这话便是要按照律法来,几位副将原以为陆砚瑾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如今看来也定是不会了。 说起黄副将,陆砚瑾心中想着的人更是呼之欲出,他按着眉心,“我已将战况与军中种种事情写清卷宗,你们带回军中便好,后头的事情你们负责。” 几位副将有些没明白陆砚瑾的话,“王爷的意思,是您不与我们一道返京?” 不一同回去倒是无事,战事平定,几位副将倒是有些诧异王爷究竟为何会因为此,也只在一瞬,他们便想起那位苏姑娘来。 陆砚瑾冷声大步离开,“本王还有事情。” 一刻都不愿多等,更是不想等着,走回营帐之中,陆砚瑾一手攥住身上的盔甲想要脱掉,但也因此扯动胸口的伤处。 那处虽不算太深,可几乎是差点就要了他的性命,若是再偏离一寸,就会直直插/入心脏之中,陆砚瑾当时听完,唯有一个反应:还好不是伤在阿妧的身上。 他眉头微皱,绥国的巫师在那日逃跑,一些军中之人听信巫师谗言,后又聚集不少人埋伏,战事迟迟未平,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直没好。 从安拿着药进来,看见陆砚瑾皱眉的样子就知道他应当是扯到身上的伤处,慌忙过去扶住陆砚瑾,“王爷小心。” 陆砚瑾则是看着他手中的药,“寻一身常服,你去点二十人随我一同回宜阳。” 即便知道陆砚瑾想要做什么,从安在此时也要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王爷可是要做什么?” 陆砚瑾直言,“去见阿妧。” 从安点头,自知根本劝不住陆砚瑾,但仍是提醒,“王爷身上的伤还没好,是准备何时去宜阳?” 陆砚瑾将身上的盔甲脱下,衣衫尽数解开,在坚实的身躯之上,遍布的都是大小的伤痕,朝后看一眼,他薄唇微动,“今晚。” 从安一瞬诧异,想着陆砚瑾身上的伤,“军医说王爷身上的伤要好生静养,这段时日一直未好,今日若是赶回宜阳,怕是会更为严重。” 陆砚瑾声音更冷,“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知道,不必等。” 从安无法,只得按照陆砚瑾的说法去点人。 陆砚瑾露着臂膀,站在桌前,俯身拿药之时,扯动身上的伤处,他眉头微皱,没太多的神情,只将帕子沁湿,将伤处的血渍给擦去,而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将药给捂在伤口之上。 做完这番动作,他闭上眼眸,额头上渗出汗渍来。 本该是痛苦的模样,却在想到苏妧的时候,眉头又有一瞬地展开。 另一只按在腿上的手,想着苏妧的模样,想着她为自己落下的泪,倏然觉得,这伤也是值得的。 他的阿妧,此时在做什么? 大抵是抱着岁岁逗闷,又或是做着绣品,可不管怎样,只要他回到宜阳,就能见到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陆砚瑾自个在营帐中将药给上好, 身着玄色暗纹衣裳,又恢复原先挺拔阔力的模样。 从安点完人,陆砚瑾翻身上马, 胸口处微微胀痛, 然更多的却有即将见到他所珍视之人那股隐隐灼热的心。 在几位副将的目光注视下,陆砚瑾的手攥紧缰绳而后微放, 强劲有力的双腿微夹马腹, 而后策马离开。 去往宜阳的一路上都未停,马蹄声踏着晨起的日光, 陆砚瑾勒马在府前停下。 只是崔郢阆的府宅大门紧闭,也不像是有人在里头的模样, 陆砚瑾握住缰绳的手微顿, 黑眸一敛,从马背之上下来。 从安眼瞧着不对,赶忙上前去敲门, 然而里头却没有任何的声音,更是不见人影,没有一人前来开门。 顿时就觉着不大对, 从安的心一顿,朝旁边看去一眼, 陆砚瑾脸色凝重, 冷若冰霜的面容在夏日让人看着周身也有些发冷。 扣住手中的玉扳指, 陆砚瑾的黑眸中全然透着阴鸷,他薄唇抿紧, 一言未发, 敲了半盏茶的工夫,府中好似确实空无一人。 从安只得转过身, 顶住陆砚瑾的视线道:“王爷,府中好似无人。” 陆砚瑾手中的玉扳指,猛然碎了,上好的玉材落了一地,唯余满地的碎片。 他闭上眼眸,胸膛起伏,薄唇中吐出一句话,“回府宅。” 大抵是着急赶回的时候便已经差距到有些不对,如今眼前的种种事实皆是给了陆砚瑾当头一棒。 府宅之中,陆砚瑾抱着岁岁,看着乳母跪在身前,脸上全然都是慌乱,“苏姑娘说要离开,吩咐我们好生照顾小公子,至于苏姑娘去了何处,我们也不知。” 怀中的岁岁睡的更香,陆砚瑾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冰凉。 胸腔那处的伤处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大抵是因为路上的奔波这才会又裂开,可陆砚瑾,显然没有精力再去管那些。 喉结上下滚动,陆砚瑾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岁岁,下颌处绷得很紧,手臂因用力也有青筋迸起。 “找。” 陆砚瑾说出这一个字,岁岁也让乳母抱了下去。 站在前厅中,他背影带着落寞,更是无边的孤寂,然而更多的,确实是那股隐隐抽疼的感觉,似是细密的针扎在心上,难以拔除。 眼眸闭上,陆砚瑾眼前出现的,全然都是苏妧的身影。 但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再一次没有踪影。 胸腔之中有血气翻涌而上,从安还未走出门,便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陆砚瑾的唇边挂着血迹,带有几分嗜血的笑意,指腹轻轻将血给擦掉,陆砚瑾捂住心口处,感受到有血滴落。 她竟然又跑了! - 苏妧见完崔沽后便有些心神不宁,没有同沈蕴浮她们说起那日在崔家的事情,只怕是说出来她们也会担心,索性还是不开口的好。 眼前的生计还是要过下去,几人没法,只得先拿着绣品到宜阳的街上去摆了处小摊。 但一日下来,不仅一件绣品都没有卖出去,甚至还被人评头论足,活生生是在欺负人。 苏妧没让沈蕴浮与春鹊出来,是她带着芸桃一道去的,眼前的种种场景连她们都受不住,更是莫要提沈蕴浮与春鹊会如何想。 夜幕降临,芸桃与苏妧抱着东西朝回走,芸桃闷声道:“姑娘,若是青州不成,我们何不换处地方。” 苏妧也想过离开,可若是当真选择要走,她偏生还不知要去到何处。 在青州还尚且有一处宅子能住着,若是真的离开,她们几人连住的地方都是没有的。 苏妧满脸的疲倦看着芸桃,“此事再说罢。” 原以为只要她能不在乎,就定然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如今想想,是她太过于天真一些。 所有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带回,沈蕴浮只瞧一眼便知发生什么。 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将木箸塞进苏妧与芸桃的手中,让她们好生歇着。 晚上躺在床榻之上,苏妧的泪珠在不知不觉间就落下,想着如今的处境,便只觉得难堪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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