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会偷师,又师从最好的老师,李凭云肯定她的聪明于勤奋,同时不禁惋惜。 若是...若是... 她这般聪慧,这般与他匹配。 若是他非贱民就好了。 “李大人,可否...让胡十三郎和我们同行?你我扮夫妻,给他个书童小厮的角色,哪怕让他扮个丫鬟都行。” “行啊,他扮正房,你扮妾室。” 赵鸢默默塞了一大口粥。 哎,多提这一嘴干什么! 吃罢粥,赵鸢在一堆盗贼中找到了胡十三郎。盗贼大多生得粗犷,或像六子那样,长着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脸,胡十三虽为盗贼,在他们之中也是格格不入的。 赵鸢丢了块石头,砸向他肩膀。 胡十三郎迅速抓住从身后飞来的石头,一瘸一拐朝赵鸢走来:“小贼婆,我没了脚筋,身手还在,你别欺人太甚。” “这次山灾,九十七名晋王府囚犯,无一生还,包括你。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第二条路,是当赵十三,在我身旁做事,你不用非得留须,可以穿女人衣服,涂蔻丹,用我的珠宝首饰,也可以穿男人的衣服,在典狱司谋一份正当的事,谈不上自由,但能自给自足。” 胡十三郎记得小时候自己被母亲强迫穿上女装,同乡的女孩子都来笑话他,那些姑娘小小年纪,打起人来不比男孩子轻。 他讨厌所有的女人。他比她们都漂亮,比她们更渴望女人的身体,比她们更爱男人,可他却被她们视为异类,被她们侮辱。 可最终,救赎他的却是一个女人。 胡十三郎相信,她能够和王爷一样不歧视自己,却不会像王爷那样抛下自己。 胡十三郎双眼湿润:“我跟你走。” 赵鸢双手击掌,“现在该你报答我了。”她身手指向百米开外那个在月下看着自己的身影,“李大人至今尚未谈婚论嫁,他啊,一直想体验妻妾成群的滋味,但是呢,他穷酸,娶不起媳妇,你便扮一天他的妻,圆他美梦。” 胡十三郎:“...小贼婆,你此番若是大难不死,必成祸害。” ... 兵分两路出发之际,一行人在山下告别。 赵鸢穿着身上的污衣,一一答谢过前来帮忙的逐鹿军、书生、盗贼。 “今日大恩,赵鸢铭记于心。” 她给他们深深作揖,李凭云道,“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你,日后还请赵大人你多照顾。” 闻言,赵鸢嘴角扯了扯,她转向李凭云,“是,云哥。” 六子:云哥? 他脸色变幻万千,没好声地对赵鸢道:“赵大人,回长安了请你喝骨头汤。” 赵鸢:“骨头汤?猪骨还是牛骨?” “你的傲骨。” 李凭云伸出手,“你输了。” 六子不甘愿地掏出一枚银子,郑重放在李凭云手上,“往后我江淮海再跟你赌,就是你孙子。” 上了路,赵鸢好奇地问李凭云,“你和六子又赌什么了?” 李凭云:“爷在外面赌博,轮不到你这妾室过问。” 赵鸢父亲从未纳妾,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妾室的地位。她感叹:“若是有朝一日,能一女多夫,云哥如此不温良恭顺,怕是做妾都难。” 胡十三郎腹诽:就你赵鸢?过了这么久还拿不下李凭云,竟然还敢奢想一女多夫。 李凭云抬起下巴,傲慢道:“李某只要对我忠贞不二之人。” 胡十三郎:“小贼婆,你背叛他了?” 赵鸢黑脸:“闭嘴。” 三人出行,两个“女人”,李凭云只好亲自驾马赶路。 进了汾县城,马车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赵鸢担心是遇到了困难,她拉开车帘向外看去,李凭云正穿过人群,走向对面的食肆。 胡十三郎凑上来:“他干啥去?” 赵鸢道:“也许是要见什么人。” 胡十三郎:“他不会卖了你吧?” 赵鸢:“有可能。” 两人四双眼紧密地盯着李凭云,只见他先同食肆老板娘交涉,然后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过了一阵,老板娘端来一碗羊汤,一叠蒸饼,一盘小菜。 胡十三郎:“有没有可能,他自个儿去吃饭了?” 赵鸢:“不可能。” 两炷香该烧尽了,李凭云手里拿着一包干粮回来,“你们吃些东西。” 赵鸢和胡十三郎面面相觑——敢情您老人家自己喝羊汤,吃小菜,让我们啃干粮? 胡十三郎道:“李凭云,是你说刻不容缓的,居然自己跑去吃好吃的?” 李凭云道:“此处距长安五十余里,你们能不吃不喝,我不能。”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赵鸢历经了灾难,人也沉稳了起来,她道:“既然李大人不着急,说明他心里有数。” 李凭云轻看她一眼,目光幽深。 遇灾那日起,赵鸢就没梳洗过了,衣服脏不说,头发油腻腻的,只能梳成两股辫子,她尴尬道:“李大人,既然你有闲情去吃早膳,可否容我去买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你叫我什么?” “云...云哥。” “你有银子么?” “没有。” “那便穿着这身脏衣服,没有我准许,不准换下。” 他扔下干粮,转身上马,继续驾车。 车室内,胡十三郎拱火道:“瞧瞧你这怂样,那老贼婆的老爹都敢骂,到了李凭云面前,屁都不敢放。” 赵鸢默默低下头,胡十三郎一语中的,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胡十三郎突然讽笑道:“你觉得不公么?天底下的贱民、草民,他们生出来就被这样对待的,不行恶中恶,做不了人上人,做不了人上人,就只能被人往死里欺负。” 那么,李凭云也曾遭遇过这些么? 他藏得太深了,没人看穿他的过往,也没人猜透他的未来。 李凭云又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胡十三郎:“他又折腾什么?火烧眉毛,这人怎么不急呢?” 李凭云丝毫不急。汾县的文玩市场是出了名的热闹,他一上午都在逛文玩,赵鸢虽知道李凭云做事定有原因,但没想到如今自己头上玄着一把刀,他仍可松弛至此! 果然,他心里没她,没她。 李凭云一路三心二意,又是逛街,又是游山玩水,到了最近的长安西门,天黑了。 长安城防森严,过了宵禁,对通关文牒查得更是严格。 赵鸢看清远处城防官的脸,紧握手,“守城的是陈炳,陛下和陈国公的外甥,他一直被寄养在陈国公身旁,一定是帮陈国公的来拦我进城的。” 李凭云把马车停到一旁树林中,“狐十三,下车。” 李凭云绝非一个善人,胡十三郎怕自己离了赵鸢,李凭云对她做出轻薄之举,正犹豫之时,赵鸢提醒:“李大人喊你下车呢。” 胡十三郎冷笑:“小贼婆,你要是被他欺负了,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胡十三郎出了车厢,换作李凭云进来。 他不由分说,解下腰带,赵鸢仓皇地闭上眼,李凭云声音淡淡传来,“你也脱了。”
第81章 血衣3 李凭云脱到只剩贴身里衣, 虽说是夏天,夜里始终寒凉。他催道:“赵大人再不脱,我便上手了。” 赵鸢委屈道:“李凭云, 你, 你...我是个未嫁的姑娘,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脱, 如何换上我的衣服?” 赵鸢睁大眼:“换上你的衣服?” “此处没别的男装供你挑选, 怪就怪你没有先见之明,让胡十三郎穿女装扮我的夫人。” 李凭云话虽轻佻, 目光却看着别处。赵鸢匆匆脱了自己的衣服,换上李凭云的衣服。 李凭云将她脱下来的血衣藏进车座底下, “赵大人, 会扮车夫么?” 赵鸢明白了李凭云的意思,简单道:“会。” 平时女扮男装肯定是会被揭穿的,但她几日未清洗, 身上散着尸体的馊味,双目难掩戾气,换上男装, 只会被当做是一个愤愤不平的少年。 李凭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宽大, 赵鸢卷起袖子和裤腿。 李凭云道:“换胡十三郎进来吧。” 赵鸢一言不发地动身, 一个猝不及防的念头闪过李凭云脑海, 他忽然握住赵鸢的手,往她手里递了一个东西。 赵鸢和胡十三郎换了位置, 摊开掌心, 一只稻草编的蜻蜓躺在自己手心里。 赵鸢将那只稻草蜻蜓别在耳朵上,扬起马鞭, 朝城门而去。 她驾马水平不高,到了城防关,险些直接冲进去,禁军持长枪拦住,“何人敢擅闯长安?” 赵鸢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通关的路引,“回军爷的话,我是礼部李凭云里郎中府上的奴才,替我家主人出城办差,回来晚了,只能走西门。” 大胡子军官接过路引,也不着痕迹收了赵鸢递上来的一枚银锭子。 大胡子军官仔细检查着路引,他每次皱眉,对赵鸢来说都是磋磨。终于大胡子军官放下路引,但他并没把路引还给赵鸢,而是派另一个士兵:“去请中郎将过来。” 陈炳,四品中郎将,统领禁军十二卫。 女皇继位前后几年,往长安要职中安排了不少陈家子弟,陈炳是其中之一。他虽任中郎将,却是文人出身,心思缜密。看过路引,陈炳又一动不动盯着赵鸢看了半晌。 赵鸢想,自己现在不能躲,她下跪后,主动道,“官爷,我家主人等我回去复命呢,若等他睡了我才回去,明日他定饶不了我。” 陈炳道:“你说你是礼部郎中家的奴才?” “正是。” “你的路引真假难辨,现在城外歇一晚上吧,待我送去京兆府确认后,自会放你进城。” “官爷,这路引是我家主人给我的,不能有假吧...您再看看,你看看啊。” 多亏在太和县的历练,赵鸢将一个没念过书的车夫演的入木三分。 大胡子军官凶神恶煞地怒斥:“大胆奴才,竟敢怀疑中郎将的话!来人,给我抽他!” 这时,马车阵震动。 陈炳挑眉:“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赵鸢赶紧跪伏下,“回官爷,奴才...奴才不能说。” 陈炳吩咐两名士兵:“检查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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