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秦芜便点头,顺势就把扶着的人塞进了伸来的手里。 谢真…… 等上到上面,抱着根本不肯让别人抱的珍姐儿,秦芜打量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残局,地上尸体遍地,但大多都是匪徒的,他们这队人马损伤倒是不大,女人小孩紧紧抱团哭唧唧哀哀戚戚,剩下的男丁受伤不同也神色戚戚。 秦芜发现谢家人除了老太太挂掉之外,其他女眷倒是都完好,男丁的话也或多或少有人伤了,是四家流犯中损失最轻的一家。 秦芜指着满地狼藉就问身边紧紧随护的葛飞,“葛解头,眼下这个样子,咱们该怎么办?”,是继续走啊,还是就地过夜啊?总得有个章程,自己问清楚了也好做作防备打算。 经此一役,葛飞老早的那些轻视的心思早没了,真恨不得把秦芜当祖宗样供着。 见秦芜问,他也没瞒着的意思,忙就道:“二奶奶,虽说拦路的匪徒眼下尽诛,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还有后续,此地危险,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兄弟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去追缴刚才逃跑的人犯,一路收拾好眼下的残局就地掩埋死去人犯的尸首,带着剩下的人员尽快离开。”,当然他还有一个没说的是,这些匪徒的脑袋他们也得全砍了带上。 要知道但凡匪者,只要做过恶,基本都会上官府的通缉悬赏榜,而这些匪徒看着可不像新手,因此人头可都是银子啊,恩人高手不要,他们带上首级到了当地衙门指不定还能领到悬赏银。 他们当解差的苦啊,俸禄根本不多,全靠奖励与补贴,可就这些也无法让全家老小衣食无忧,所以流放一路他们才一个劲的死命剥削手下这些瘦死的骆驼,如今还能有额外的外快,他们又都伤的伤残的残,不要就是傻子了。 怕吓着这位恩人高手点名护着的祖宗,葛飞就没敢说,且稍后这事情也要背着这位祖宗悄摸做,为了自己的脑袋护祖宗护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这些秦芜却不得而知。 得了葛飞的话,秦芜点点头,随即心里盘算着,点着谢真就都葛飞道:“葛解头,刚才为了对敌,我家夫君的枷锁坏了,眼下这般您看能不能?” 葛飞秒懂,哪里还能视若无睹? 以前那是对渣姐夫将信将疑,故意无视这二人,如今匪首的身首异处还历历在目,头顶的清凉无时无刻不再提示自己,他哪有胆子敢怠慢祖宗? 所以哪怕谢二此人不是恩人高手点名要护的人,可这是高手要护之人点名要护的人啊,一样样的,葛飞忙殷勤保证。 “二奶奶羞煞小的了,以前是小的不懂事,受规矩所累,这才一直没有替二爷去枷解镣,如今发生这样的大事,且着枷锁一人一犯就一副,既然坏了那正好呀,二爷也不必再受负累,小的这就给二爷去镣铐。”,说着为显诚心,葛飞忙看向身边的亲信呵斥,“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的找钥匙来,替二爷把脚镣给去啦。” 亲信被训的后知后觉,忙忙哎哎的应了,找来钥匙就替谢真解了最后的束缚,等亲信提溜着脚镣去放置了,葛飞还忙拱手给秦芜告饶。 “二奶奶您看可还满意?” 秦芜点头,葛飞便再接再厉殷勤道:“对了二奶奶,先前是小的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人家说小话才一直没动,如今二爷的脚镣枷锁都去了,二奶奶您也不必日日缚绳了,二位小的绝对信得过,想来二位也不会乱跑的对吧?” 秦芜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当然是点头,“葛解头放心,我们不会乱跑。” “如此那小的就告退去忙了,二奶奶二爷请自便。” “请。” 目送葛飞离开,秦芜的视线落回到现场的残局上,心里唏嘘。 她看谢家上下,至今认不全谢家人的她也不准备问哪些人去了,哪些人跑了,还剩哪些。 见付氏夫妻完好,秦芜抱着珍姐儿上前,没有一句话,只把珍姐儿往哭唧唧的付氏怀里一塞,也没指望着对方会感谢,拉着谢真就往前头去,来到刚刚被解差扶起来的侧翻车厢边上找到他们的独轮车,二人合力扶起,把散落周遭的东西捡拾回去,清点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损失。 正常情况下若是没有劫匪的打岔,他们在夜幕落下后便可抵达今晚落脚的驿站,结果一群绿林杀出打了一场,再打扫完战局,该埋的埋该追的追,再上路都深夜了。 几个解头很庆幸手下这群人犯以往都是富贵人,也不似穷人那般患有夜盲症,于是决定连夜上路,子时路过驿站而不入,反倒是继续前进,准备去往前头原本不会过的县城准备去汇报处理土匪事宜。 一行人犯心里恓惶,手里拿着刚刚上路时发的今日伙食,肚子再饿大多也没了食欲,一个个的凄凄哀哀哭唧唧还在后怕不已。 走到了下半夜,前方县城的城楼终于出现在眼前,因着还不到开城门的时辰,解头出面跟城上守城军士喊过话后,一行人就窝在城墙根等着,秦芜靠在谢真身边也迷瞪了一觉。 天一亮,城门开,解差就押解着人犯进城直奔县衙。 到了衙门口,葛飞拿着他们的文书上去把事情跟值守的衙役一汇报,衙役不敢耽搁忙就汇报上去,一行人犯也跟着压入县衙大牢。 葛飞且记着黑衣高手的警告,一丝不敢怠慢,特特给秦芜谢真找了个单间,还应二人的要求避开谢家人犯远着些,二人就被单独安排在了拐角僻静的牢房,为了住的舒服秦芜还要求把自己的独轮车给带了进来。 安顿好了人犯,葛飞几个解匆匆见了此间县令,县令得知内情也是大惊,一面拿出县里乡绅财主们赞助的悬赏榜对比葛飞他们带来的人头,一边派出人手跟葛飞他们点出的兄弟一起快马加鞭的回去事发地查看。 两厢一对应确认无误,县令大喜,盘桓在他们县与邻县的大匪首伏诛,今年的考评功劳不用愁了,大手一挥也没克扣赏银,笑呵呵的直叫钱粮师爷放赏。 贼首最值钱高达五十两,其他二当家、狗腿军师等人也不差也有二三十两一个,便是剩下的小喽啰一人也有二两,这样算下来,竟是二百多两的好大一笔银子。 除去追缴王家逃犯的解差一队,剩下的两个解头看着接了银钱的葛飞心里都艳羡的不行,不过那高手的能耐他们都是亲眼见着了的,谁叫人家关照的人不在他们队伍里呢,心里再热也不敢妄动。 就见葛飞接了银子清点完,送走了钱粮师爷后,跟在县衙书吏身后又把几人的通关文牒盖了章,报了各自人犯损耗盖印后发往京都大理寺报备,离开前长了心眼子的葛飞掏出五两银子塞给书吏。 “这位大人打问一下,此间的土匪为何如此猖狂,连尔等押解的人犯都劫,这内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是他想要白花钱,只是昨晚那一遭实在稀奇,自己押解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到如此怪事,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免得后路再遭难。 对方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笑了,区区书吏,明里暗里的收入一月撑死了不过一两,眼下五两入账还是正当收入,左右瞄见也无衙门同僚,书吏满意的收了便指点起江山来。 “嗨,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兄弟,咱们河间跟隔壁青州今年的年景不大好,都开始旱了,天一旱就容易出乱子,来往商号都跟着少了,想来那些土匪们是没甚油水了才饥不择食。” “哦,原是这样。”,葛飞心里一咯噔,他们要去极北,可得走过整个河间,便是转道去青州那边也旱呀,“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葛飞表情沉重,书吏刚刚用印自然知道葛飞一行的目的地,见他愁苦上了书吏还好心安慰。 “嗨,兄弟,事情也没你想象的严重,旱情今年才起且也不一定会延续,加之今年的秋收虽然减产却也不是一点都无,百姓日子还不到绝路,但凡能活他们也不想沦为流民,更不会逃难,且咱们大人也防着呢,县里官平仓都是满的,城里粮食眼下不缺,兄弟只要带着队伍快快过,该是没甚风险的,只是沿途要把水给准备好。” 是啊,不到逼不得已,百姓不会离家逃难,但凡活得下去,谁又会豁出性命的造反抢夺?听得这么说,暗自紧绷的三个解头俱都松了口气,却暗暗把多带水给记在了心里。 跟书吏告辞,葛飞没有分银子,反而是抱着二百多两来了监牢,见了秦芜跟谢真就把银子奉上,秦芜跟谢真哪里会要这银子?要了怕被穿小鞋,葛飞也怕自己密下被高手惦记性命,于是两方你来我往,你推我推。 最后见秦芜谢真拒绝实在是真,葛飞也没矫情,收了银子,有心卖好,想到书吏的话便交代二人。 “二奶奶,二爷,前头再去的路怕是不大好走,据说是旱了,这般模样不知二位眼下可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的?我们今晚在此间再歇一日缓一缓,也是等一等去追人的邓解头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再出发。” 秦芜与谢真听到是这么回事,两人一商量也没打算出去自己逛,便掏了银钱出来准备让葛飞给他们置办个大点的水囊,这是准备路上掩人耳目用的。 看到谢真隔着牢房递过来的银钱,葛飞哪里敢收,“二奶奶,二爷,二位这是要羞煞小的啊,那么多赏银二位都不要,区区水囊而已,二位若是再掏钱,小的就没地方呆了。” 葛飞拒了银钱,回去把赏银分了隔壁两队一些,剩下大半都由自己跟手下分得了,心里美滋滋的,记着秦芜谢真不要赏银的情,带着手下出去采买的时候,不仅亲自给秦芜他们挑选了由整羊制成的水囊一只,还去饭铺子给要了几个好菜装了食盒跟水囊一并送了进来。 秦芜看着谢真手里接的东西还咋舌,一是唏嘘这大水囊果真很大,二是想不到葛飞还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秦芜连道里头有鬼,谢真却心里明白,好笑的安抚秦芜,二人住着单间吃着美味,安安稳稳的在大牢里休整了一日一夜,次日一早集结再出发。 有着县城衙役帮忙追捕,王家逃逸男丁又带着枷锁镣铐,其实跑的并不远,昨个夜里就已经陆续被全部押解了回来,一个个的身上还带了伤,不是土匪打的而是追击的解差给揍的,要不是考虑人犯折损率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奖励跟补助,这些人真能把逃逸的人犯全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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