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欧阳氏也悻悻的,再不提此事,夫妻俩不欢而散。 只是二房夫妻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身后,有个人却把他们夫妻的对话全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中。 回去后,小袁氏低头看着腰间再度被绑缚好的缚绳,视线掠过谢孟昌,看向自己头戴木枷脚缠着镣铐,人明显瘦了两圈的大儿谢圭,小袁氏的目光不由的在绳前绳后流连。 姑娘不能动,不管嫡出庶出牵一发动全身,姑娘名声矜贵,倒不是想着那些庶孽,而是自己还有思玉,不能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儿媳妇的话,她倒是想把秦氏那贱人推出去一举两得来着,可惜老二那个贱种护的紧,日日寸步不离的守着,且以秦氏那彪悍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屈从,虽自己也不解那些解头解差为何护她敬她,不过却不妨碍自己知道,若是动她,一个不好自己也得折进去,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这个人不能动; 那动付氏?还有老大剩下的那个马氏?算了算了,好歹也是有着血缘关系亲外甥的房中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不介意放把手,等到了极北,老大谢耀她还有大用; 谢璞之妻林氏?不不不,林氏长得寡淡,要不是因为此,谢璞那贱种也不会日日不着家,只想着去外头风花雪月,一个连丈夫都笼络不住的女人,你还指望她笼络住这些比鬼都精的解差? 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动,那就只能动某人的妾室。 妾室的话…… 柳氏王氏不行,太老; 周氏风韵犹存,是她大敌,她倒是想,可惜某人护的紧,动她死鬼会跟自己撕破脸不值得; 如此就只剩下心腹蒋氏了。 蒋氏自己用的还算顺手,舍了有些可惜,不过话说回来,到了哪个山头唱哪个歌,一个奴婢而已,只要把七丫头捏在手里,谅死她也翻不出风浪,为了儿子,该舍的得舍。 小袁氏心里做出了决定,而默默牵着女儿走在后头的蒋氏,心里惦记着刚才夫人看她的目光,身子莫名发冷。 这种不好的感觉持续到了放风的时候,小袁氏抓准时机唤了蒋氏到跟前说话。 “蒋姨娘,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所做的一切我跟老爷都记在心里,只是蒋姨娘啊,我们身为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只有他们好我们才能好,所以蒋姨娘,我这里有个事情须得你去做。” “什么事情?”,蒋姨娘心里防备到了顶点。 就见小袁氏附耳过来低语了一句,蒋姨娘瞳孔蓦地变大,脸瞬间变色,膝盖一软吧嗒跪下,“不,求夫人开恩,奴婢还想长长久久的服侍夫人,奴婢不能……” “不能吗?”,小袁氏笑了,立刻朝着不远处跟自家女儿呆一块的谢思琪招招手。 谢思琪不解其意,见是嫡母招唤她,小姑娘得意的朝着嫡姐谢思玉扬扬下巴,根本看不到她六姐眼底的讥讽,蹦蹦跳跳的掠过亲娘跑到嫡母跟前,笑的甜甜,“母亲,您唤儿作甚?” 小袁氏笑的越发慈爱,抬手一下下摩挲着小姑娘的头顶,“乖孩子,好孩子,母亲最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了。”,意有所指的说着,小袁氏看向蒋氏,“蒋姨娘,为了家里的顶梁,这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七姑娘还小,将来还得靠着父兄撑腰,便是为了孩子,想来蒋姨娘也该懂得取舍的道理对也不对?” 对个屁!蒋氏只觉心中发冷,看着那一下下摩挲在女儿头顶的手,就如钢针一下下的刮着她的心,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身体却忍不住的颤抖。 其实蒋姨娘什么都明白,正是为了孩子,她才不能。 如若真是按照恶毒夫人吩咐的去做了,她,她的琪儿还能有什么活路?世道对女子最是刻薄。 可若是不从?夫人的狠心程度别人不知她却深谙。 不,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想办法,对,想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呢?既然夫人已经发话,就表示她主意已定,总得有人去不是吗? 不得不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蒋氏跟小袁氏下意识想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不同的人,脑子里过完一圈,小袁氏选种了蒋氏,而蒋氏却选中了…… 这日夜里落脚,蒋氏找了个机会找到了落单的目标,也就是大爷谢耀的妾室马氏。 “蒋姨娘您这是找奴家有事?” 拉着马氏避开所有人的蒋姨娘看,着面前的马氏心里有些羞愧,可为了自己,她硬起心肠,板起面孔道:“对,马氏,今日我来寻你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今日之事机密,我所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再有他人知晓。” 马氏还以为是什么能在夫人长辈面前露脸的大事,忙问:“是何事?” 见马氏积极,蒋姨娘勾勾唇角,“哦,夫人说咱们这等女子,自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眼下家里爷们受难,该是你我妾室出力的时候了,所以叫我来跟你说,让你……” 马氏听清楚蒋姨娘凑头到耳侧的低语后,她双眼瞪大,不可置信,“不,奴家不信,怎么可能?夫人最是慈爱不过,对大爷也好,怎么会选中我一个继子妾室,难道她不怕被人说嘴,不要名声了吗?” “说嘴?名声?呵!如今家里的情况哪里容得多想,说嘴又哪有实惠强,况且除了你这样鲜嫩好看的,难不成还要动那些个正室夫人不成? 马氏你天真!我们是哪个牌面的人?我们跟夫人们不一样,她们明媒正娶,我们贱如浮萍,世道不公,若是夫人奶奶们出了这样的事情,男人们为了脸面至多不过厌弃,而我们这等身家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的妾室,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自愿还是被逼,呵,想想韩姨娘的下场吧,我也不过是同情你,怜惜都为妾身的不易,才特意来给你提个醒,你若不信便罢了。” “不,我信,我信啊!谢谢蒋姨奶奶为奴家着想,奴家只是不服。” “不服,谁都不服,可人的认命!” “认命?呵呵呵……”,想到韩姨娘的下场,马姨娘蓦地咯咯笑起来,笑容带着凄苦,“所以认命的结果就是最后选中了我?” 蒋姨娘压下心虚强自镇定点头,“对。” “哈哈哈,哈哈哈……”,马姨娘笑的越发渗人,“凭什么的?都是女人,凭什么她们就可为所欲为自享其成,我们这些妾室就得跟野草般任她们欺凌糟践,哈哈哈……” 放肆的笑过又觉得悲苦,想到当日韩姨娘的下场,马氏不甘,猛地醒过神来,双手死死拽住蒋姨娘的胳膊。 “不,我不服,凭什么?蒋姨娘,姨奶奶,我们都是做姨娘的人,都晓得这内里的苦楚,姨娘您发发善心行行好。”,马姨娘就跟抓住救命稻草般,飞快摸出自己珍藏的一块玉玦,这是她用来压裙角,当日好不易藏起来躲过多番搜查的唯一财物,马姨娘把它塞到蒋姨娘手里恳求道:“姨奶奶,物伤其类啊,您就帮帮我吧,求您。” 蒋姨娘知道马氏没脑子,却没想到马氏这么没脑子,竟然这么好骗不说,还给她好处? 有这好处,干什么不行? 蒋姨娘正走神,不想面前苦求自己的人话锋一转。 “姨奶奶,夫人说要送人去讨好解差给家里爷们去枷,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只要有人去办了这个事情,爷们去了枷锁镣铐就行?既然只要去人,那谁去不是去?凭甚只紧着我们妾室欺辱,凭甚某些人的命就那般好?姨奶奶难道就服气?” 服气自然是不会服气的,可谁叫她们命不好,不过眼前瞧着单纯好骗的马姨娘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蒋姨娘也来了趣,试探着问,“你待如何?” 她待如何?马姨娘眼睛瞬间一亮,“还请姨奶奶助我。”,说着凑头过来说了自己的打算。 等蒋姨娘听完,再看眼前的人,蒋姨娘还不住的在心里咋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也好,小袁氏手段狠辣她暂且对不付不了,别人自己还不能? 这父子二人的妾室,就这么默默达成了交易。 蒋氏收好玉玦,回去后跟小袁氏汇报说让她等着结果,自认捏着七姑娘就捏死了蒋氏脉门的小袁氏没多想,点头表示了满意。 次日中午歇脚放风的时候,马姨娘就动了。 她借口如厕,偷偷摸的一个人晃悠到休憩的解差群中,看了眼人群里没发现解头葛飞,马姨娘有些犹豫,不过想到蒋姨娘对自己限定的时间,马姨娘无法,狠狠心,咬咬牙,走上去找到队伍里平日也管事,看样子是副解头的一高壮脸冷带疤的汉子凄凄哀哀道。 “这位头儿,奴家有事找头儿相商,不知头儿可否借一步说话。” 被搭讪的还真是葛飞这一队的副解头,诨号疤哥,因脸颊有道疤而得名,又因家里太穷又是单蹦一个无亲族依仗,自己还是个不善言辞的,年近三十了都没讨到个媳妇,连相好都没有一个。 这会子马姨娘前来搭讪,疤哥还未说话,下头围着歇脚吃饭,准备一会跟兄弟换班的家伙就起哄。 “哎呦也别走啊,有话这里说,也让大家伙都听听,反正我疤哥无甚不能对人言的。” 疤哥骨子里是个古板的,也不想跟人犯多牵扯,因此根本没动,反而还呵斥马姨娘走远点。 马姨娘哪里肯干,想着反正事后也不是自己……于是拿出往日里歪缠谢耀的功夫,故作怯弱害怕,低着头,露出不复往日雪白的脖颈,颤声道。 “诸位差,差爷容禀,奴家老爷,大爷日日戴枷走的辛苦,实在也拖累诸位差爷的行程,奴家见前头几家的爷们家小都能去了枷锁镣铐跟绳索,就想着来求求各位差爷,能不能行行好……”,说到此处,马姨娘也不等众人反应,反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咬唇弱弱道:“差爷放心,奴家知道规矩的,只要能给家中爷们去枷,差爷,差爷让奴家做什么都可以的。” “呦呵,可以啊!真让你作甚都行?” 此音一落,解差群里口哨、讥笑一片,更有甚者,故意打趣疤哥,“疤哥,这漂亮的娘子刚才可是朝着疤哥你来的,啧啧啧,疤哥,艳福不浅呀!” “浑说,都闭嘴,忘了规矩啦?”,疤哥唬人,周遭兄弟却最是知道他脾气的,不然也不敢笑闹。 “什么规矩,押解的规矩是尔等不能主动调戏欺辱人犯,可也没规定人犯不能主动那啥吧,咳咳咳……你小子捅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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