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谢地看向宋清辞,抱拳,声音洪亮道:“我等明白。” 说完,便迅速地指挥手下所有人前往人员密集处,做好布局,分派人员,开始进行各个区域内的人群疏导和引流。 解决了一桩心事,宋清辞在回想刺杀瑞王的那一名刺客。 选在这么一个日子里搞刺杀,那名刺客要么是对自己很有自信以为能全身而退,要么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来的。 宋清辞以为,更大的可能性是后者。 “兄长,你也在担心傅姐姐吗?”梁映章从茶座那儿走到他身边来,发现他眉头深沉,目光望着不远处那一片出事的湖泊。 宋清辞将手搭在她肩上,无声地传递安慰。 梁映章以为他沉默是不好意思承认,“夫人已经告诉我你和傅姐姐不会成亲。可你们终归是朋友,你若是担心她,就去把她安全带来。” “那你呢?”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可……”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快去吧,傅姐姐在船上肯定很害怕。” 在梁映章的再三保证下,宋清辞只好独自离开,把冯魏留了下来保护她们。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里,梁映章站在门槛后面,手扶门框,低头沉思,想起前不久船上通明月光下,看到的那道刺客背影,有几分眼熟。 城隍庙外,那句令她心惊胆寒的宣誓浮现在脑海。 ——“我要杀我妻女的幕后黑手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那位大叔的仇人是瑞王?他希望借助兄长扳倒的人也是瑞王?那么他这场刺杀,不就是把宋清辞跟刺客联系在了一起吗!而且他们还见过面! 街上明如白昼的灯火把梁映章脸上的恐惧照得分外扭曲。 “小姐!” 冯魏一个没留神,就让她从茶楼跑了出去。 此时,吉庆街上的人员已被疏散地差不多,路途上还有不少花灯被丢弃了在地上,灯火已灭,孤零零地被踩碎。 梁映章跑的途中被一盏花灯绊倒,身后一匹金甲骏马上伸出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地面上揪了起来,放稳在地。 马下的少女扬起惊慌失措的小脸,挂着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滴,真挚而惹人生怜,“韩大哥,快去救兄长。” 那日城门口的骄阳之下,一张相似的脸庞闪入韩舒的脑海。 “原来是你。” 他这句话,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往后,韩舒总拿那件事气宋清辞,无不骄傲得意地说出“她进京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这句话”。吵架几十年从来没输过的宋清辞在这件事情上败给了韩舒。 韩舒问:“宋清辞去了出事的船只上?” 梁映章看看韩舒:“有一名刺客袭击了瑞王的船只。兄长去找傅姐姐了。都怪我,把那个人招来的。” 韩舒听到她后面那句自责的话,明白自己的猜想已是八九不离十。 想起那日宋清辞去双市桥跟蒋添明会面,他躲在暗处目睹两人之间的秘密谈话,再加上蒋添明是宋清辞故意放走的,他就料到迟早会有事情发生,却没想到是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刺杀皇子。 跟刺客有秘密联系的事实被曝光出来,不仅自身会有牵连,而且会连累太子,宋清辞究竟想要做什么? 藏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韩舒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瞥见梁映章哭红的眼睛时,奇迹般地软化了,“这事与你无关。” 韩舒鬼迷心窍地把手伸了过去,手法不是很温柔地揉揉梁映章的发顶。此时若是韩子瑜在这儿,从来都只挨亲哥哥拳头的他见了怕是要瞪掉双眼。 冯魏郁闷,又不能上前阻止,眼看着中郎将把梁映章的头发薅乱了。 望着韩舒飞马离开,梁映章想也没想,用脚追去。 等她到了湖边,周围已布满精兵,及近的河岸边排列了一列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对准船只。 而岸上另一队人,奋力将船只拉到了岸边。 瑞王被三名精兵保护在圈子里,顺着甲板上了岸。 随后上岸的是傅仪贞的身影,瑞王顾不得安抚她,气急败坏地站在岸上,向打斗的船舱内发号施令:“将那人给本王活捉!” 弓箭手后面,是宋清辞走出来,“见过瑞王。” 瑞王显然没料到他会在岸上等自己,他扫了眼宋清辞身后的弓箭手,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找这么多弓箭手来做什么?” 宋清辞目光平视道:“闻讯瑞王的船只出了事,京中武侯迅速调来精兵保护您。” 调来这些弓箭手的武侯,正是谢琉璃。 望了不远处的谢琉璃一眼,瑞王目光斜向从容自若的宋清辞,讥讽道:“保护我,怕不是来灭口的?” “清辞!你总算来了,我好害怕。” 当着瑞王的面,傅仪贞扑进了宋清辞的怀里,挡住了两人之间的交锋。 宋清辞垂下目光,与身前的人目光幽幽对上。他虚搭在傅仪贞肩膀的手,适时落下,轻轻拍打,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别怕,有我在。” 湖的对面,一棵挂满花灯的大树下面,梁映章注视着岸边两抹相拥在一个的身影,心里的紧张与担忧渐渐在体内流失,陷入了异样的平静。 冯魏道:“小姐这下可以放心了。侍郎和傅小姐都安然无恙。” 梁映章淡淡“嗯”了声。 在另一面的桥上,乌云正好遮盖月光,黯淡面里,韩舒也在密切关注船那边的动静。 瑞王这才想起自己这个表妹和宋清辞之间理不清的关系,狐疑的神色减轻不少,“宋侍郎来得正好,表妹就交给你护送回尚书府,本王最放心不过。这儿的事不用你管了,有本王负责。” 宋清辞毫不退让:“刺客是冲着瑞王来的。您留在这里,危险只会多一分。” “正因如此,本王才要亲自捉拿他。” 刚说完,瑞王转头对准船只,眼神露出一丝狠劲,挥舞大臂,命令道:“朝船舱放火箭,将他逼出来!” 数十支点了火的火箭齐发,将船舱射得像火烧刺猬。 滚滚黑烟冒了出来,不多会儿,伴随着几名王府侍卫连滚带爬地从船舱内逃出来,一名黑衣刺客也出现在了船舱外,他身形略有不稳,看上去明显受了伤。 那名刺客在火光冲天里负伤抵抗,竟冲破前面位侍卫的阻拦来到了船的最边缘。他向瑞王所在的岸边投去黑如铅铁的目光,一眼认出了瑞王身后的宋清辞。 隔岸相忘,蒋添明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又一波箭对准了自己。 只见蒋添明在火光中,身子往后一倒,翻入了漆黑的湖面。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场变故发生没多久,很快,对岸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爬上岸的身影。 冲天的火光照映之下,瑞王紧盯那个上岸的人影,怒火中烧,命令所有弓箭手调转方向,颇声喊道:“他游到了对面,向对岸放箭!” “全都住手!” 与此同时发出的一道呐喊,是宋清辞有史以来最支离破碎的声音。 火光照亮的对岸,他发现了梁映章。
第33章 穿心 燃烧的船只大火熊熊,湖面上的花灯零落不堪,数十支飞箭从对岸破空发出,激烈穿破几十米的空气,箭雨一般,朝大树底下而来。 原本从梁映章面前逃离的黑影,又折返而来,用受伤的身躯挡住了那批箭雨。 他倒下的那一刻,漫天的鲜血溅到梁映章的脸上,冯魏没有来得及挡住她的视线。梁映章呆滞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刺客。 从他的身上流出来的鲜血,与地上一滩上岸的水迹血水掺半。 “大叔!” 梁映章挣脱冯魏的阻拦,冲到了刺客的面前。 “小姑娘,那次劫走你,对不起了……” 他向梁映章抬起的手刚抬起半寸,又无力地重重落了下去。 血泊中,倒映出梁映章惊吓惨白的脸庞,与女儿临死前那张可怜的小脸重叠在了一起,随着砸落下来的一滴滴泪珠,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 ……女儿的样子在血泊里消失不见了。 蒋添明被鲜血染脏的脸上,最后的一抹笑意也跟着幻想中的倒影消失。 梁映章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出现在自己眼前,为了节日头一回穿的绣鞋鞋底也被浸湿了。 她踩在黏腻的血水里,听到脚下传来的奄奄一息的声音:“小姑娘,那天的包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人临到死,只记着那天一口热乎乎的包子,递进自己手里。 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咽气,梁映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张大嘴呜咽,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迅速赶到的人拉入了怀里。 埋进胸膛里嚎啕放肆的哭泣,哭得紧拥着她的人身子也在抖。 瞥了一眼脚下死去的人,宋清辞对前来的瑞王道:“刺客已死。瑞王可以放心了。” “这就死了?” 瑞王难以置信地盯着对面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直到手下的人上前确认尸首,才相信了这个事实。这才上前走近,看清了刺客的真面目。 “原来是他……”这么多人在场,瑞王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他脸上幽暗的表情急剧变化,比漆黑的湖水还要深。他眼眸一转,朝宋清辞投去不明的目光,却见宋清辞的心思不在刺客上面。 甚至,他连过问都不过问一下,将怀里的少女大横抱起,就这么走了。 自始至终,瑞王都没看清楚宋清辞怀里人儿的样子。 傅仪贞来到身边。 瑞王觉察出她并不意外的神色,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于是问起:“仪贞,你可知被宋清辞抱走的女人是谁?” 傅仪贞眸色偏转,假意松口气道:“幸好映章妹妹没事。表哥有所不知,那位是相府的表小姐,受尽相府上下的宠爱,宋侍郎对这位妹妹极为重视。” “相府小姐?”瑞王疑道。 傅仪贞表情淡淡,看着他。 瑞王自然不是傻子,立即听明白了傅仪贞这句话里的暗示,顿时想起件事,难怪刚才他命令向对岸放箭时,宋清辞竟敢无视他皇子的身份公然阻拦。这些箭若是有一支不偏不倚地插在相府小姐身上,就不是死一个刺客就能平息的事儿了。 一时间,瑞王的脸色难看至极。 今晚这场刺杀,不仅给他招惹了无数的晦气,而且还更加印证了一句话——宋氏门阀,权倾朝野,动不得。 甚至连一个区区的相府小姐,都让瑞王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了忌惮。 这种受辱般的念头一旦浮现,很难再压下去。 *** 中秋夜过后,梁映章又病了。 这场病完全是受了惊吓,醒着的时候神情恹恹,整个人都失去了一层光。睡着后一直做噩梦,半夜哭着醒来,盗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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