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约前世未出阁时,上元节赏花灯,那时跟着大哥二哥,玩到半夜回家。 十几年没看过花灯,顾如约轻叹了一声,“我们连王府都出不去。” “本王带你去。” 闻声顾如约回头,意外看见萧逸走了进来。 急忙跳下塌,“殿下说真的,带我看灯?” 萧逸沾染笑意的深眸望进清亮的大眼睛,“当然真的,今晚带你去一个观灯最好的地方,不过你要换一身衣裳,扮作下人跟着我。” 沉香说;“府里过年发下的新石榴红裙奴婢没上身,借给主子穿。” 顾如约嫌弃地看一眼她五短身材。 “主子穿奴婢的衣裙。” 桂香身量高矮跟顾如约差不多,顾如约嫌弃看了一眼没有腰身的桂香。 桂香羞赧,小声加了一句,“奴婢的裙子做瘦了,穿不了。” 萧逸的目光在这两个丫鬟身上扫过,这俩丫鬟丑的各具特色,笨的什么事情都看不出来。 皇宫里六宫粉黛,环肥燕瘦,王府里也都是挑选出拔尖的,主子跟前贴身侍女不能说标致,起码是清秀伶俐的。 这俩丫鬟,叫沉香的丫鬟黑,天黑找不到人,叫桂香的丫鬟,看见这张脸,鼻翼两侧几颗雀斑,像大饼上散了几点芝麻。 这时,高升手里托着一身小厮的衣裳走入,萧逸说;“换上小厮的衣裳,今晚人多,出门方便。” 顾如约换了小厮的衣裳出来,看见萧逸唇角边隐约的笑意。 低头看小厮的打扮,“殿下,我穿的不合适吗?” 萧逸噙着笑,连说;“合适,你穿什么都合适。” 一样的衣裳穿在不同人的身上,竟然效果截然不同。 眼前的小厮面皮白净清俊,萧逸移不开眼,摆手招呼,“过来。” 顾如约走过去,坐在萧逸腿上,萧逸鼻端飘过一缕清香,哪里像小厮。 “殿下带婢妾去哪里?还要装扮成小厮。”顾如约问。 萧逸揉了揉她的一头乌黑顺华的秀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把她放开,桂香替主子挽发,插上一支竹簪。 打扮停当,看没什么不妥,冷眼看不出是女子,萧逸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走出门,顾如约叫了声,“殿下!” 萧逸侧头看她,“落东西了?” 顾如约低头,看看两人扯着的手,“堂堂晋王扯着小厮的手。” “本王断袖之癖,谁管得了。” 京城上元节前后三日放夜,城门不关,举城欢庆,灯火昼夜不息,歌舞升平,通宵达旦。 王府的马车经过皇宫前的御街,人流摩肩擦踵,道路拥挤,马车行进缓慢,顾如约卷起马车帷幔,看街道两旁店铺商家搭起彩棚,红灯高挂。 御街是灯市,皇宫门前一条东西横街。 皇城的辰星楼,是最高处,每年梁帝陪着太后,皇后等后宫妃嫔,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站在辰星楼上观灯。 皇城下御街歌舞百戏无比喧哗,声震十数里地。 民间杂耍有吞铁剑的、玩木偶的、演杂剧的、说书的、吐五色水儿的、弹琴吹箫的、驯猴的甚至驯鱼的、驯蚂蚁的、驯蝴蝶的……整个御街那叫一个热闹,车马轿都寸步难行。 晋王府的马车停住,侍卫吆喝,怎奈人群堵塞,半天不能移动,萧逸看看前面拥挤,果断地道;“下车。” 萧逸先下车,顾如约从马车探出半个身子,萧逸伸手把她抱下车。 今日人多,侍卫不敢松懈,簇拥着萧逸和顾如约走进皇城,侍卫在城下等候,不能登楼。 萧逸带着顾如约一个人上去,顾如约紧随在萧逸身后。 登上辰星楼,顾如约站在皇城最高处,御街尽收眼底,辰星楼上候着不少人。 突然,太监一叠连声高喊,“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声音此起彼伏。 楼上候着的人分开路,跪在两侧山呼万岁。 顾如约跪在萧逸身后,不敢抬头,余光瞥见一抹明黄龙袍从眼前飘过。 梁帝和皇后扶着太后,侍卫太监宫女,前呼后拥登上辰星楼。 今日楼上观灯人多,没人注意顾如约,顾如约紧跟在萧逸身旁,不敢离开半步。 居高临下,万民仰慕,皇家至高无上的尊荣。 顾如约前世是低等嫔妃,自然没有来看灯的资格,头一次站在高处朝下望,视野开阔,城墙下,御街一片灯海,能听见街上行人喧嚣声,鼓乐声,杂耍的叫好声。 萧逸回头问;“想下去看看吗?” 顾如约点头,“想。” 萧逸带着她,没人注意溜下城墙。 两人走出皇城,来到皇宫前御街上,灯市的人摩肩擦踵,萧逸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人流。 侍卫不离左右保护晋王和顾如约,萧逸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怕人流冲散。 萧逸掌心的温暖,传到顾如约的手上,一直到心底,寒冬的夜晚,顾如约一点不觉得冷,看着前面峻拔的背影,世上的艰辛有他相伴,雨雪冰霜有他抵挡,顾如约什么都不怕了。 本朝民风算开化,平常未出阁的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元节前后几日,家里管束不严,会情郎,一对对年轻男女,手里提着灯游玩。 御街到处是卖花灯的,花灯的材质有绢纱、烧珠、明角、麦秸、通草等,各种样式,眼花缭乱。 有的店铺从正月就开始在门前挑起花灯,出灯谜招揽顾客,猜对了就送小礼物。 萧逸和顾如约从一个店铺门前经过,顾如约驻足,看这家店铺从燕山峡谷里采来大冰块,雕琢成冰灯,很是新奇。 一会又被噼啪响声吸引,一家店铺门口,立着一个用泥土塑成的判官,中间是空的,里面塞了柴草,点燃后发出响声,火星子从判官眼睛口鼻往外冒,吸引不少路人。 官府在御街中央搭建一座鳌山灯,无数盏花灯组成,煞是壮观。 街上吆喝叫卖花灯的声音此起彼伏,萧逸问;“你喜欢那盏灯,我买给你。” 顾如约盯着一盏镶水晶珍珠的花灯,精致华美,烛火相辉映,晶莹剔透。 顾如约想这盏花灯很贵,很多人围着看,没人敢问价钱。 没敢开口要。 萧逸看透她的小心思,说;“你等着。” 萧逸挤过去买灯,顾如约站在原地等,看旁边摊上挂的全是宫灯,绢纱灯上面配画和谜面,猜中谜语,免费赠送花灯。 顾如约猜中一个谜语,卖灯的送了她一个十二生肖鸡灯,顾如约摇头没要,自己选了一个状元灯。 这时,一个少妇打扮的人从街东往西走,身旁围着一群家仆。 一眼看见一片宫灯下,立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正仰脸猜灯谜,不由停住脚步,觉得眼熟,对身旁的仆从说;“我看那位相公像一个人,尤其是侧脸,太像了。” 她刚要走过去,顾如约已经提着灯离开,眨眼被经过的一群人挡住,等这群人过去,这位少妇寻找,已看不见踪影。 萧逸提着一盏水晶珍珠灯,看见顾如约提着一盏乌纱帽状元灯,正左右张望。 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顾如约回头,笑着举起手里状元灯,“猜谜中的。” 萧逸接过她手里的状元灯,把水晶珍珠灯递给她。 顾如约喜欢得什么似的,又有点歉意,“我害殿下花了不少银子。” 萧逸捏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只要你喜欢,花多少银子都值得。” 突如其来,顾如约的心房一颤,侧头看,璀璨的灯海里萧逸的侧颜绝美,朝他身边靠过去。 乘车回王府时,街上人多,马车行驶极慢,天晚了,顾如约睡着了。 正月里萧逸日日进宫,早出晚归,也靠在座椅上迷糊。 恍惚灯市里,一座灯山下,一个少女焦急地东张西望,一个少年郎跑过去,手里提着一盏灯,交给少女,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涌入人流。 萧逸倏忽醒了,马车已经过了繁华地段,街道冷清,马车里一盏宫灯发出幽暗的光,萧逸脸上一片落寞。 侧头看顾如约偎在他身旁,睡梦中全身心地放松,依靠着他,一只手里还攥着珍珠灯。 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萧逸弯腰捡起来,给她盖上,取下她手里的灯,顾如约也没醒,没有依靠,身体朝一边滑,萧逸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头搭在自己肩头,睡得舒服点。 马车驶入王府,刚一停下,顾如约就醒了。 萧逸先下车,把她抱下来。 顾如约脚落地,萧逸打开鹤敞,裹在她身上,往寝殿走。 夜风一吹,顾如约彻底清醒了,左右看看,小声说;“我自己回拥翠居,殿下不用送我。” 萧逸裹紧她,脚步未停,道;“你住处远,天晚了太冷,你刚睡醒,容易闪了汗,今晚不回去了。” 王府里,从姬侧妃到庶妃侍妾歌姬,从来无人留宿晋王寝殿。 顾如约刚一沾床便睡了。 醒来时,雪光返照,寝殿通亮,两个侍女站在帷幔后,屏息静气,听见纱帐里有动静,端着水盆,盥洗用具走进来,“夫人醒了,殿下在暖阁等夫人用早膳。” 顾如约简单梳洗,侍女引着来到暖阁,看见萧逸穿着寝衣坐在桌前,早膳已经摆上了。 “起来了,坐下吃早膳。” 顾如约坐在萧逸对面,问:“殿下等很久了,为何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沉,不忍心叫你。” 早膳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逸拿起箸,“吃吧,一会凉了。”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早膳,太监侍女站在一旁侍候,鸦雀无声。 萧逸吃饭没有一点动静,皇家对皇子和公主们的教育相当严格,顾如约在宫里住了十年,熟知宫中用膳的礼仪规矩。 十几年养成的习惯,端碗时,大拇指扣住碗口,食指、中指、无名指扣碗底,手心空着。 闭嘴咀嚼,细嚼慢咽。 萧逸专心用膳,对面顾如约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在他眼里。 顾如约的行为举止一点不像没见过世面小户人家的女儿,宫廷用膳礼仪,就是宫里嬷嬷也挑不出她的错。 桌上摆着点心,糖桃占、大西瓜子、金糕、杏脯、佛手青梅、蜜饯蜜柑等,顾如约嘴馋,吃糖桃占。 萧逸用完早膳,接过太监呈上的热巾擦手,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早膳还吃零食,爱吃甜食的习惯一点没变。” 顾如约夹一块糖桃占,双箸顿了一下,萧逸对自己说话,又不像,这里除了太监侍女,又没有旁人。 这时,高升快步进来,低声对萧逸说了几句什么。 萧逸甩掉热巾,匆忙走了。 顾如约依旧吃那碟糖桃占。 萧逸来到书房,陈承忠,吕道贤、严子修,容安几个人等着他,看见晋王进来,迎上前,众人行礼,吕道贤道:“殿下,镇西候已经起事了,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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