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忠遗憾,“这些训练有素的死士,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和活口。” 这个组织有严格的纪律,一但遇到危险,留下一具尸首。 这个江湖组织追杀晋王,现在发现了晋王隐身之处,余平说;“他们不是一批人,还会来,晋王当尽早离开此地。” 虚惊一场,顾如约觉得身体绵软,当时忘了惧怕,现在后怕,她当时撞掉刺客手里的刀,极其冒险,侥幸成功,是刺客没有防备,刺客只注意萧逸等人,忽视了一个弱女子。 回到五婶家,三个人绝口不提刺客之事。 五婶看顾如约和沉香蔫蔫的,以为她们上山累了,吃过晚饭,催促她们早早歇下。 顾如约跟萧逸,还是一个炕梢一个炕头,山里睡觉早,天一黑,村民们就没人出去了。 偏今晚顾如约不困,白日受了点刺激,睡不着,阖眼躺着,感觉萧逸也没睡。 两人都静静地躺着,萧逸突然唤了声,“如约……” “嗯。” 两人那晚谈过之后,再也没有过正式交谈,夜里也是各把一边,萧逸极守规矩。 “如约,跟我回京城好吗?” 预感到萧逸不肯放手,顾如约决定退一步,“晋王,你如果不能接受我以后嫁人,我一辈子不嫁人了,你的侧妃流落在外,你颜面有伤,我隐姓埋名,保证一生不回梁国。” “如约,我不想错过你。” 错过她,他将后悔一辈子。 “你不等她了吗?” “如约,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他等了许多年,决定放下,他现在唯一想要的,是留住顾如约。
第43章 “如约, 我们忘掉过去, 重新开始好吗?” 她离开, 他们又相遇,她救了他, 失而复得,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手。 黑漆漆的屋里,极静, 两个人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萧逸手心出汗,压下急促的心跳,紧张不安地等待顾如约的回答。 “我不想重新开始, 我不同你回京城了,你不放我去西岐国, 我就住在这个小山村好了,找块地方, 盖几间房屋, 我答应你,这一世都不离开这个小山村。” 这样总可以了吧,顾如约想。 窗外月色融融, 山里的月清又明亮,一缕月光照在炕上两个人中间隔出的距离。 萧逸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 长生在学堂, 平常不能回家, 端阳节后长生回了学堂, 五婶掐指一算, 一晃又一个月了,这个月该交束脩费了。 她数着筐里攒的鸡蛋和鸭蛋,打算卖掉把这个月的束脩费交了。 桂香要跟五婶去,桂香想买块料子,给辛驳做衣衫,辛驳出门没像样的衣裳,桂香现在整颗心都放在辛驳身上。 五婶跟桂香去集市了,入夏后,四周群山环绕,小山村空气好,水质干净,蚊虫少,但偶尔也有蚊虫叮咬,顾如约坐在窗下绣香囊,装上驱赶蚊虫的草药,挂在身上。 她本来这个香囊是先做给五婶戴的,五婶看了她绣的香囊,说:“这玩意怪精致的,太费功夫了,我们山里人不作兴戴这劳什子,下地干活碍事,皮糙肉厚的,小虫子咬一口,不打紧,你还是送你相公吧。” 顾如约曾经绣过一个香囊,想送萧逸,她女红不是很好,下了许多功夫,比这个香囊绣的精细,当时绣香囊时,一针一线,心里很甜蜜,后来,她知道了真相,同他决裂,她把那个香囊压在箱底,留在晋王府。 这一个绣好了,自己戴,她的相公想戴香囊不知有多少女人愿意做给他。 一抬头,看见余平走进小院。 萧逸跟余平在院子里说话,两人站的地方离窗下不远,两人低声说话,飘到顾如约的耳朵里。 不熟悉的声音是余平,“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突然病重,皇上焦急万分,宫里人心惶惶。” “病得可真是时候。” 萧逸略带嘲讽的声传来。 顾如约在屋里听见,手一抖,绣花针扎在手指尖,突然,前世的记忆涌入脑海,父亲获罪,其中一项罪名,好像就有这次皇后重病事件,宫里有两个嫔妃受到牵连,其中就有七皇子,皇七子庆王萧暐的生母江嫔获罪赐死。 皇七子庆王萧暐跟萧逸关系亲密,萧逸登基后,这桩旧案被翻出来,父亲身为太医院院使,受到株连。 这个事件是她还没入宫时发生的事,她不是清楚事件经过,但当年在皇后重病三个月后,京城发生了一场巫蛊案,皇宫里不少人受到牵连。 巫蛊案是父亲其中一项罪名,萧逸是个英明的君主,对顾家一案,不存在冤枉,所以顾如约父亲顾院使,参与宫斗,确有其事。 可父亲跟皇后一伙,凭着顾如约对父亲的了解,父亲胆小怕事,她猜测是皇后利用父亲,皇后手里一定有要挟父亲的把柄,顾家因此落难,其实并不冤枉,因为这桩案子死了不少人,萧逸对顾家深恶痛绝,她当年跪了一夜求赦免父兄死罪,萧逸网开一面,免了死罪,活罪不饶。 此次事件最主要的是害七皇子生母获罪,最后死于冷宫,七皇子恨怨难消。 但前世这桩事件出的比现在晚,顾如约没想到提早发生了,今生许多事情都有变化。 顾如约不能眼看着顾家重蹈覆辙,她即便是在萧逸面前留了后手,以后可保顾家免死之罪,但无辜而死的人,何其冤枉,她不能阻止事件发生,也不能袖手旁观,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父亲并不无辜,无数人的惨死,增加顾家的罪孽,前世家人有罪,有错,血浓于水,她都不能不顾。 顾如约打消了留下的的念头, 萧逸跟余平说完话,走进屋。 顾如约手里拿着香囊,半天没有动一针。 萧逸站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削肩,低俯身,黑亮的双眸望着她,“如约,宫里有事,我这一两日就要返回京城,你同我一道走好吗?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顾如约放下手里的针线,“好,我同你回京。” 相不相信萧逸,现在不是她考虑的事,更重要的是尽快赶回京城,以她一己之力不能阻止灾难发生,她只能靠晋王,或许能够避免,救无辜的人。 黑亮的眼睛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萧逸抓住她肩头的手收紧,“如约,谢谢你!” 顾如约肯跟自己回京,太意外了,他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到了正午时分,沉香做好了午饭。 萧逸在树底下,忙着做木匠活,顾如约看他手里拿着几个长木块,看了一会,顿悟,原来萧逸在做孔明锁。 这时,村里一个老婆婆走来,刚进门便唤,“顾娘子在家吗?” 顾如约从窗户里听见,清脆地答应一声,“在” 急忙从屋里出去,老婆婆已经走了进来,顾如约快走几步上前搀扶住她,“许家婆婆,屋里坐。” 许婆婆上了几岁年纪,山里人腿脚利索,说;“不了,院子里凉快,就在院子里坐。” 一眼看见树下的萧逸,萧逸朝老婆婆点点头。 老婆婆打量他,“这是你相公,这后生长得俊,你们这小俩口,像戏文里唱的郎才女貌。” 顾如约扶许婆婆坐在院子里倭瓜架下的椅子上,这里阴凉。 老婆婆坐下,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儿子给来捎来的信,烦劳顾娘子给我念念。” 村子里人都知道顾娘子有学问,平常谁家来信,都找顾如约念,代写回信。 顾娘子性子好,有求必应,从来没有不耐烦,因此,大家都愿意找顾娘子帮忙。 顾如约扫了一眼信,信措辞生疏,不连贯,字体不工整,写信人好像没念过多少书,报平安的家信。 许婆婆的儿子在北边一个镇上亲戚家开的铺子里帮工,信里的意思是,战争毁坏了田地,不少百姓房屋被毁损,镇西候减免了赋税,安顿了无家可归的百姓,打仗时铺子歇业,现在开门营业了。 顾如约通俗地给许婆婆念了一遍,心想,镇西候施宗彦把西北治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可惜是国人眼中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没有好下场。 许婆婆把信收起来,“顾娘子帮我回一封信,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捎来的银子收到了…..” 顾如约招呼沉香取来纸笔,写了一封回信。 给老婆婆念了一遍,许婆婆很满意,小心地揣着信,告辞回去。 顾如约扶着她出门。 过一会回来,萧逸正摆弄他手里的长木块,问;“送家去了?” “许婆婆年岁大了,我送到她家门口。”许婆婆家住村中间,离着不远。 顾如约过去看看,萧逸是在做孔明锁,问:“给长生的?” “嗯” 萧逸拿两个木块比量着。 萧逸这么喜欢孩子,晋王府没有一个孩子,所有最好的都是留给那个心里最重要的人。 顾如约知道,对薛贞柠,自己是介意的。 为了家人,跟萧逸重新开始,终是心存芥蒂。 顾如约继续回屋绣香囊,香囊快收针了,看见五婶和桂香走进院子。 顾如约放下香囊,走出去,五婶筐里买了日用品,看桂香买了衣料。 顾如约接过五婶手里的筐,说;“饭刚做好,正好吃饭。” 五婶拿过放在板凳上的大蒲扇扇着风,“天真热。” 顾如约倒了一碗茶,端给五婶,“五婶,这是我用中草药配制的凉茶,夏季解暑。” 五婶端起碗,喝个干净,朝树下的萧逸说;“还是识文断字好,顾娘子有学问,懂得多,如果是个男儿身,一准考个举子,不像我们村里的婆娘,整天只知道干活。” 萧逸的唇角扬得很高。 刚开始五婶看这顾娘子身娇肉贵,村里的婆娘背后议论,庄稼人懒婆娘是要被人笑话的,见天睡到天大亮,两个丫鬟侍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动动针线都极少,相处久了发现顾娘子的许多好处来。 顾娘子的学问好,性情好,心地好。 桂香拿着布料,来求顾如约,满脸羞赧,“主子,您能帮奴婢裁剪,奴婢给辛驳做一件褂子。” 顾如约摸料子,滑爽柔软,桂香给辛驳买了一块府绸料,夏季穿着透气凉快,这回舍得花钱。 “你拿一件辛驳的旧褂子,我照着给你裁剪。” “谢谢主子!” 桂香高兴地跑回屋,取辛驳的旧褂子。 顾如约把料子拿回屋,放在炕上比量旧褂子的尺寸,裁剪了。 桂香当下中饭扒拉几口,急着回屋做衣衫。 五婶和顾如约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什么活不支使桂香干,让她安心地在屋里给辛驳做衣裳。 五婶吃了午饭,去下地了。 顾如约把香囊最后几针完成,躲在屋里,一个下午,香囊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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