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眸光落在上空,最后一丝光亮隐去,天地间成了黑色,远处有笼灯映出一片绽红,再远处,依稀可以闻到饭香。 那里似乎有家的气息。 曾经的她,每每这时便会格外想念他,也期盼着,若他有一日回来,能同她像一般夫妻那样琴瑟和鸣。 她最终确实等来了他,可惜没有琴瑟和鸣,只有苛责和冷眼,他对任何一人都很好,唯独她,入不了他的眼。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似乎,她连哪只脚先埋进门都是错的,他对她吹毛求疵到让人心悸,他从未把她当妻子看待。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也曾后悔过,当日为何不顾自身安危救他,然,终究是没抵过喜欢他的心思。 他安好,她才好。 当然,这是昔日的想法,现在不会了。 江黎慢慢垂眸,眼底无波无澜,声音肃冷。 “他便是死了,又关我何事。” 作者有话说: 谢谢老婆图图不困的雷,谢谢小米粒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3-04-27 18:50:35~2023-04-28 19:2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时候 5瓶;442745 3瓶;洛一、Yan、leepei7755、早就不酥了、Leah_伊莎贝拉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噬身 在谢七眼里, 江黎算是最好说话最没脾气的主子了,其他时候不讲,单说他们回来这一段时日, 无论是老夫人刻意刁难,还是大夫人蓄意找事, 亦或是小姐无中生有,她都忍着, 从未说过什么。 便是将军不问缘由罚了她, 她也甘愿受着, 事后还会给将军做喜欢吃的糕点。 这种人按理说是最好拿捏的, 可谢七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为何她离开谢府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软弱好欺,现在冷情刚硬, 从前事事不计较, 现在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从前说话温软轻柔,现在…… 现在,咄咄逼人, 亦不念半分夫妻情谊。 谢七还想争取一下,又道:“夫人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冬日的燕京城时而会有不惧冷的鸟儿飞过, 远处便有一只, 它绕着树梢飞旋半晌, 最后落在了琉璃瓦铺就的房檐上。 房檐上有雪,站不大稳, 鸟儿用爪子轻挠了两下, 雪落下来, 隐约的还夹杂着什么。天太暗, 氤氲蒙蒙的,看不大清。 好巧不巧的,落在了谢七额前的发丝上,随即又滑落到他的脸上,他抬手去擦,手指上染了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他之前闻过,是鸟儿的粪便,很刺鼻,让人恶心。 谢七的脸瞬间变了色,铁青铁青的,像是要吃人般,他厌恶的用力甩了甩手,粘的太牢固,还残留一些。 谢七此时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太晦气了。 江黎目睹了全程,嘴角轻勾溢出笑,看吧,连鸟儿都听不下去他说的废话。 啧啧,这得是多让人作呕的话。 江黎敛了笑意,面无表情道:“谢护卫与其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别人,不若去找大夫给你主子看病来的好,万一他真死了呢。” “还有,我会救街上的猫儿是因为流浪猫通人性懂情谊。”她慢抬眼睑,一字一顿道,“你家主子有什么。” “有句话是我送给你和你主子的。”江黎示意金珠放下布帘,笼灯的红光映在帘子上,像是覆了一层薄纱,说话声越发显得清冽。 隔着帘子,江黎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滚,他让我恶心。” 狠戾无情伤人的话谁都会讲,之前江黎不讲,是因为心中那份喜欢,现下毫无负担讲出来,是因为对谢云舟已经没了任何幻想。 他,不配。 谢七看着远去的马车,唯一庆幸的是,幸亏听到那些话的是自己不是将军,这要是给将军听到,他还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他欲转身回走,眼角余光里好像看了了什么,心猛地一颤,抬头去看,几步外,男子坐在马背上,手紧紧攥着缰绳,一张比纸还惨白的脸此时难看到了极致。 谢七皱眉,主子?主子何时来的?他怎不知。 谢云舟腿紧紧夹着马腹,耳中回响的是江黎方才说的最后那句话,“滚,他让我恶心。” “滚,他让我恶心……” 心像是被锥子戳穿,疼痛感袭来,谢云舟身子左右晃了晃,随即“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砸碎了不知谁扔在那里的瓷碗,碗不堪重负,碎裂,碎片扎进了谢云舟腰侧。 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谢七始料未及,他急忙快跑过来,可还是慢了一步,扶起谢云舟时碰触到了他的腰,感觉到手指黏黏的,他低头去看,惊呼一声:“主子,血。” 最近谢云舟失血严重,脸色本就不好,加上这一摔,这一扎,脸色更更不好了,像是快要死去的样子。 他冷冷看了眼突突冒着血的侧腰,沉声道:“无妨。” 这怎么能无妨呢? 这血要是不赶快止住,可是会死人的。 谢七欲找马车送他回去,谢云舟拦住,“不需要,我骑马就好。” 谢七睨着他,一脸担忧,“主子您还能骑马吗?” 谢云舟道:“能。” 便是不能骑他也要骑。 受着伤,又发着烧,还要在冷风里骑马,想想都知道有多不好过,可谢七劝不住谢云舟,只能在身侧不紧不慢跟着,时时打量着他。 谢云舟人在骑马,心已经飘向了远方,他知晓江黎气他,怨他,却不知她的恨意竟然如此重。 她说看到他恶心,原来… 她已经厌恶他至此。 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江黎,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须臾,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既然不想放弃那还不赶快去追,追上她,把当年的事说清楚,然后对她忏悔,快去啊,晚了就更没机会了。” 对,他要去追她。 忽地,谢云舟手上鞭子狂甩一下,双腿用力夹紧马腹,马儿受痛风驰电掣般跑出去。 看着前方缥缈的影,他无声说道:阿黎,等我。 - 金珠给江黎递上茶水,“小姐,喝点润润喉。” 江黎斜倚着软榻伸手接过,低头轻抿一口,喉咙里瞬间不干了,她又低头把剩下的喝完。 金珠接过空的茶盏,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挪着身子走到江黎身后,伸手给她轻轻按摩肩膀,“小姐今日忙了一天,是不是很累?” 江黎眼睑慢垂,说了声:“还好。” 说累不假,说开心也不假,好久没这么忙碌了,很充实,身体放松还没多久,再次发生了糟糕的事。 她很好奇,为何今夜他们一个两个都凑上来,找骂。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夫道:“小姐,有人。” 金珠起身掀开车帘,就着氤氲的光,江黎看到了那么纤细的身影,一身粉色衣裙,外搭白色裘衣,不知是狐狸毛还是什么毛的衣领托着她下颌,人脸也显得越发小了。 光影拂上,她气色看着很好,唇红齿白,脸颊绯红,这段日子的生活似乎过得不错。 江黎想起了那日,她趾高气昂的要求住进别苑,还说什么,父亲母亲买的宅子她也有份。 真是可笑至极。 “大小姐,你拦我们做甚?”金珠打破了沉寂,问道。 江藴身侧也跟着婢女,婢女在她的示意下开口道:“放肆,你一个婢女怎么同我家小姐讲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江黎轻哼,这人不由分说拦住她的马车,现在却要同她讲规矩,不要脸的人都是这般没脸没皮吗。 “金珠。”江黎轻唤了一声。 金珠以为江黎要她闭嘴,遂乖乖把嘴闭上,其实她心里还有气呢,那些年小姐在江府受到的委屈,有多一半都出自大小姐之手。 大小姐长得精雕玉琢是个美人胚子,可心眼却比任何人都坏,见她们小姐性子软好拿捏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好几次小姐挨罚都是因为大小姐,大小姐太会装腔作势了,她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一样。 金珠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也无计可施,只因她家小姐太纯善,总说姐妹之间不应计较那么多。 还是应该多谦让。 小姐都那样说了,金珠还能说什么,她的性子不像银珠那般果敢,最后只得轻叹一声。 金珠想,怕是小姐这次还要像之前那般了,她刚要退开,江黎冷冷说道:“骂回去。” 金珠顿住,“什么?” 江黎霸气道:“下次再有人欺你,直接骂回去,放心,我给你撑腰。” 金珠瞬间挺直了腰杆,怼人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同我这般讲话。” 言罢,她心突突狂跳起来,第一次骂人,有些慌。 回眸间,江黎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定定道:“做得好。” 得了夸奖的金珠更是什么都不怕了,她一瞬不瞬凝视着车前的人。 “你——”夏柳脸都绿了,嘴张了张又闭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唤了声,“小姐。” 江藴白了她一眼,轻甩衣袖说了声:“真没用。” 夏柳低头,身子朝后退退,江藴走上前,“江黎,你下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我无话同你讲。”江黎声音清冷道。 昔日的江黎可不会忤逆江藴的话,江藴皱眉:“说了让你下来你下来便是,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这处小巷口是回别苑的另一条路,只要从这里进去,穿过小巷便能回到别苑,也是一条近路。 江藴主仆二人堵在这,看来江黎不下来,她们是不会离开。但,江黎还就是没下来。 她拂了拂衣袖,眉梢淡挑,慢悠悠道:“我就是不下去,你能奈我何。” “你真是——”江藴在这里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浑身冷得不行,没心情同江黎一直说些废话,见她不下来,她道,“好,那我上去同你讲。” 她要进江黎的马车,江黎才不让进,“慢着,我的马车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我是你姐。”江藴提醒她道。 “那是曾经,”江黎睨着她,眼底没什么温度道,“现在不是了。” 在她伤害她时,她们之间便不是姐妹了,谁家的姐姐会那样害妹妹,没有。 所以,这段姐妹情,江黎不要了。 她不下来,还不允江藴上去,江藴心里的怒气蹭蹭升上来,要不是顾及后面要说的话,她这会儿早骂人了。 “好,那便这样讲。”江藴道,“我是要告诉你那年阿舟生病的事。” 那年的事,内幕如何她们俩最清楚,她这会儿言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江藴想做什么呢? 她想告诉江黎,便是谢云舟知晓了所有实情,她和谢云舟之间也不会有改变的,他们已经和离了,不要再无端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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