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这点,谢云舟便心悸难捱。 但好在江黎还算安好,他心里也有了一丝宽慰,只是宽慰没多久,便被江藴破坏了。 若没有那只兔子,现在死掉的是不是就是江黎了。 江藴的心也太狠毒了,纵然不是亲姐妹,但至少一起长大,为何对江黎下如此重的手。 还有,他真是眼瞎,直到现在才明了江藴的真实面目,她就是一个毒蝎心肠的人。 她不死,难消他心头之恨。 谢云舟手指下扣,加重了力道,江藴脸色涨红无法呼吸,只得用手去抓挠谢云舟的手,眼见她便要死了,江昭走了进来,“住手。” 谢云舟未停,江昭走近,用力推了他一把,“住手。” 谢云舟踉跄一下,倒在地上,可手依然没松。 江昭厉声道:“谢云舟,阿藴确实有错,但你就没错吗,若是论罪,你更该死!” 对,他有错。 是他的错。 江昭的话戳中了谢云舟的痛处,他手指一松,江藴倒在地上,抚着脖颈用力咳嗽。 江昭见状,给身侧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搀扶起江藴,把她带离。 谢云舟反应过来,作势要去追,江昭拦住,“谢云舟,说来说去,都是我江家的家务事,就不劳你谢府插手了。” “可她伤了阿黎。”谢云舟道,“难不成你眼里只有江藴,没有阿黎,你莫不是忘了,三年前若不是阿黎同我成亲,你不可能从牢里出来。”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知晓。”江昭冷声道,“你同阿藴半斤八两,哪个对阿黎都不好。” 谢云舟不想同江藴相提并论,“江昭,之前的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现在已经在尽力弥补了,你看不出来吗?” “弥补?”江昭质问道,“你便是弥补,那些发生过的事还是存在,怎么?难不成你现在改了,之前那些伤害便都没有了吗?” “阿黎受到的苦楚便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谢云舟,你做梦。”江昭定定道,“你做过的伤害阿黎的每一件事老天爷都给你记着呢,阿黎的伤痛不是你一句弥补便可以了事的。” “谢云舟你欠阿黎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即便用你的命来还都不够!” 江昭想起江黎受过的那些苦楚气便不打一处来,也怪他,当年太过无用,官位一直居于谢云舟之下,只能听之任之。 然,现在不是了,谁也不可再伤阿黎半分。 便是江藴也不行! …… 江黎是在常太医施针后醒来的,身子孱弱,说话也没什么气力,“太医,我可还好?” 常太医按照之前商讨好的那些,宽慰道:“二小姐是气血攻心是以才昏了过去,并无大碍,吃点汤药便可好。” “那我身上的毒呢?” “二小姐自己觉得如何?” 江黎摇摇头,“不太好,最近总感觉到无力,还很嗜睡,总会做一些之前的梦,醒来后,眼睛会有片刻的不能视物。” “记性好像也不太好了,看过的账本第二天再看,会不记得哪些是看过的,哪些不是。” “最不好的是,常常感觉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江黎抿抿唇,眼睫轻颤道:“常太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其实她还不想死的,这些年过的太辛苦,她总想着要过一些快乐的日子。 “二小姐说的什么话。”常太医道,“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常太医不用宽慰我了,我懂。”江黎道,“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二小姐但说无妨。” “我的病情暂时不要告知其他人。” “大家都很担心你的。”常太医淡声道。 “我知晓,也正因为如此,才想让常太医替我保密的。”江黎柔声道,“可以吗?” 常太医见她如此讲,点头应允,“好。” 虽是应下了,但常太医知晓谢云舟的心思,这事到底还是没有瞒他,一五一十对他讲明了。 谢云舟听罢,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眼底晦暗不明,“依常太医之见,阿黎她?” 常太医轻叹道:“如我所料不假,二小姐所中之毒同你身上所中之毒还有几分不同,是以,你的心头血只能延缓她的生命,并不能真正解毒。” “砰”,谢云舟碰倒了身侧的椅子,手按在桌面上,用尽了全力才稳住心神,喉结轻滚道:“没有根治的方法吗?” “暂时没有。”常太医道,“我最近再研读古书,或许不久后也能找到医治的方法,但,眼下没有。” 常太医不想让他没有希望,也不想让他希望太大,又道:“最终结果如何只能将来再看。” “那我要如何做?” “隔四日取一次心头血,让她服下。” “好。” “将军听老朽说完。”常太医神情严肃道,“四日一取,但何时终止不知,或许这辈子都要如此这般,将军能做到吗?” 谢云舟目光如炬道:“能。” 莫说是心头血,便是这条命,江黎若要,他也给。 常太医拍拍谢云舟的肩膀,“但愿有一日二小姐能识的你的真情。” 谢云舟轻扯唇角淡声道:“我这般做不是要她感恩,是我真心想做,即便她不识的,我亦无悔。” - 谢云舟因为陈年旧事给了江昭薄面,没同江藴计较,但荀衍不会,敢伤他在意的人,他便不会让她好过。 江藴回程途中遇到了刺客,刺客没杀她,而是用剑给她剃了个光头,在大燕朝除非姑子,不然没有哪个女子是光头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丝有损也是大不敬的。 江藴被眼前这幕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在尼姑庵里了,任凭她哭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她。 除了每日三餐定时有人送外,她见不到任何人,也无人同她讲话。 江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快要被折磨疯了。 另一处,江昭派出许多人去寻江藴,最后得知江藴在尼姑庵里,本想亲自去接她回来的,凑巧赵云嫣不小心摔了一跤,突然临盆,他只能先紧着赵云嫣,便无暇顾及江藴了。 江藴等了十来日也未曾等到有人来接她,嚣张的气焰减轻了不少,虽还是哭泣,但已经不乱砸东西了。 因为她知道,砸了这些东西,她便什么都没有了,没人会给她添置新的,没了筷子,她只能用手抓着吃,没了碗,她只能趴在地上吃。 像狗一样的生活,彻底打磨掉了她的傲气,但太过难捱时,她还是会把这一切都归到江黎身上。 都是江黎害得她,那日她应该在糕点里放□□的,她应该看着江黎吃下的。 江藴很懊悔,懊悔没亲手杀死江黎。 - 赵云嫣在阵痛一天一夜后终于产下孩子,是个男孩,江昭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红了眼眸,直言赵云嫣辛苦了。 江黎知晓赵云嫣产子亲自送来了礼物,有小孩子穿的衣衫,有珠宝首饰,赵云嫣如今见到她,倒是客气了几分,不时说几句宽慰的话。 只是她那些话听着让人着实不舒坦。 何玉卿陪着江黎一起来的,那些话她也听了去,神色渐渐变暗,“嫂嫂如此讲,阿黎可便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何玉卿同江黎一起唤赵云嫣嫂嫂。 赵云嫣很早便知晓何家姑娘嘴里不饶人,听到她的话并未动怒,握住江黎的手道:“阿黎,嫂嫂也只是关心你,没事,你若是不想相看便不相看。” 赵云嫣给江黎说了一门亲事,不足的是对方人品实在不能让人苟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且,江黎若真嫁过去是填房,下面还有两个妾室。 江黎还没说什么,何玉卿先不乐意了,这是寒碜谁呢,是以才有了方才的对话。 “我知嫂嫂好意。”江黎道,“但我没想再嫁人。” 赵云嫣还以为江黎是昔日那个没有主见听话的江二小姐,别人说什么她便会做什么,没成想,她还真不一样了,敢驳斥她了。 她面色依旧,但心里已经气上了,“不嫁便不嫁,将来让你侄子给你养老。” 江黎有绸缎庄也有药材行,何须他人给养老,何玉卿道:“嫂嫂放心,阿黎自己能给自己养老。” 何玉卿是真听不的赵云嫣讲话了,太气人了。 赵云嫣道:“是么?若真那样,更好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倾后,江黎借口药材行有事先行离开,路上,何玉卿连着喝了好几杯盏茶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江黎笑着安抚道:“别气。” “为何不气?”何玉卿道,“你听她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阿卿。”江黎轻唤。 “好好,不是屁话。”何玉卿道,“是鬼话,她竟然要你去嫁给那样的人,听说那人还打人,她是想看你活活被打死吗?” “她或许不知情。”江黎解释道。 “她那副神情一看便什么都知晓。”何玉卿越说越气,“这事一定要告诉给阿昭哥知晓。” “不可。”江黎道,“嫂嫂才刚生产完,不能现在告知。”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何玉卿气鼓鼓道。 - 谢云舟也知晓了这件事,握笔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谢七道:“派去的人跟着二小姐去了江府,听到江夫人对二小姐说……” “说什么?” “说给二小姐说了一门亲事。” 谢云舟脸浸润在黑影里,五官也不甚清晰,沉声道:“还有呢?” “属下刚派人打听了下那人,”谢七道,“他上个夫人是被他扔进湖里淹死的。” “可有证据?”谢云舟道。 “有。”谢七道,“随便抓个家丁一问便能问出,还有那位夫人的娘家人也能作证。” “既然如此,”谢云舟一字一顿道,“那还不去报官抓人。” - 那日下午,何玉卿听闻此事后,乐呵着去了别苑,江黎身子不适,这几日都在别苑歇息,没去铺子。 何玉卿把听来的一一告知给了江黎,拍着桌子说道:“痛快,太痛快了。” 笑够了她顿住,“欸,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江黎也很纳罕,摇摇头,“不知。” 何玉卿啧啧道:“算了,不管是谁,反正是个无名英雄,这下你嫂嫂便不能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吧。” 这话说的过于早些,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赵云嫣不关心江黎中毒情况,唯一关心的是,江黎何时再嫁,如今她生了孩子,一切都要为孩子考虑,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人,总归是不好的。 两日后,赵云嫣派人来请江黎,说小少爷想姑姑了,问她今日能否一同回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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