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向门口走去,吓得夏青鸢立马藏到了一边。 “三天后,本王大婚。梧凤将军,要来贺喜吗?” 而她只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十六) 梧凤走之后许久,滇南王才推开门离开。夏青鸢等着两人都走后,才长舒一口气,冷不防身后却被拍了一下:“可看清楚了?” 她吓得半死,回头看发现是陆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梧凤将军很可能就是虎贲骑旧部,可叶北征又是谁。” 陆远靠在她身后思索。 “你方才也听见了?可也不能就此断言。” 她走出角落,看见了那小庙门前的牌匾,才一时无语凝噎。 牌匾上写的是“将军庙”。不用看都知道,里面供奉的是镇国将军陆停渊的排位。 自从陆停渊含冤而死之后,三陆九州就处处都是祭祀陆将军的庙宇。但此类庙宇在江左与漠北居多,在滇南见到将军庙,确实令人生疑。 “我要去村里查访,一起去吗?” 陆远点了点头,她立即上马就走,却被陆远拽住了缰绳:“三天后就是你与滇南王的大婚,你要怎么办?” 她顿时愣住,想了一下就一脸无畏地笑:“我、我还没想过这件事。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陆远:…… (十七) 三天后,滇南王城内,锣鼓喧天,处处都挂着朱红帐幔,铺天盖地的红。 滇南王大婚,全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香帐十里,大路尽头竖起王旗。 凤凰花灿烂飘舞,滇南王刘退之骑着骏马从大路尽头走来,龙章凤姿,众人艳羡。他却举目四顾,目光寂寥,像这一场繁华热闹都与他无关。 夏青鸢坐在步辇中,掀起盖头,与车辇旁边扮作随行侍卫的陆远闲聊:“没想到,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滇南王,正经起来也颇顺眼。” 陆远从早上起就黑着脸,现在的表情更是阴沉到了连路人都敬而远之的程度:“夏青鸢,你若是真当我是个男人,就最好别在今日夸他。”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从步辇里伸出手,迅速捏了捏他的脸。陆远躲闪不及,倒真被她揩了油,语气甜中带酸:“怎么,青鸢县主刚成亲,就想养面首?” 她头上的珠钗随着步辇前行也前后晃动,隔着车帘,陆远看见她嘴角上翘,眼神却有些寂寞。 “想什么呢?” 锣鼓喧天中,他与她隔着车帘对谈,视满城喧嚣若无物。 “我在想,如果今日这招引蛇出洞的计策也不凑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我已将风声放出去,说你作为东山夏氏‘丹青眼’的后人,在滇南找到了河图洛书,作为陪嫁带进了王府。假如背后之人果真对它有兴趣,今夜就一定会出现。” “可万一……万一来的人是梧凤呢?” 陆远也沉下眼帘,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万一是她,滇南王一定会出手。” (十八) 夜已至,夏青鸢被送入婚房后,迅速反锁了门,将身上的钗戴一股脑除去,挽起袖口就从后窗翻了出去,陆远就在窗外接应,她恰好跳进他怀里。两人相视一笑,陆远还有心思揶揄她:“功夫不见长,翻窗跳墙倒是愈发熟练。” “还不是陆大人教得好。” 婚房正中央的长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盖着红色封条。那是今夜请君入瓮的诱饵。两人就躲在后窗外浓密树丛中安静等候,一刻过去,两刻过去,就在他们都快以为没有人会来之时,一个窈窕身影从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却果真是梧凤。 她今天没有穿着军服,却是陪嫁侍女打扮。原来她早就随着婚仪队伍混进了王府,而滇南王却从来没发现她,甚至屡次与她擦肩而过。 梧凤走进婚房,先是四顾一圈,发现她居然不在房中,犹疑了片刻,还是走向了那桌上摆着的紫檀木方盒。刚要撕下封条,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再次开启,这次进来的是滇南王。 他今天喝了些酒,眼神飘忽,行动也不似平时那样处处留心。梧凤所在的地方与他恰好隔着一扇素面屏风,红烛映照之下,梧凤的身影恰巧被投射到屏风上,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四周一时寂静,静得能听见灯火的噼啪响声。屏风后的梧凤也愣在原地,头上珠钗摇晃。 滇南王安静地看着那剪影,半晌,才笑了一声:“青鸢县主,怎么还没走?你的陆大人没来接你吗?” 陆远在窗外无声地磨了磨牙,被她一把捂住了嘴。 屋内,滇南王却并未走到屏风后,而是在门口的桌椅边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既然没走,不妨与本王闲聊几句。不是想知道吗?虎贲骑与百花杀的旧事。” 他喝了酒,就向后靠在扶手椅边,手里转着酒杯,眼睛盯着屏风:“如你所猜测的那般,梧凤将军她,确是虎贲骑的旧部。当年虎贲骑并未在狼牙山全军覆没,另有十几人逃了出来,从漠北一直走到南疆。陆停渊还没死时,梧凤尚是虎贲骑的‘凤将军。’” 听闻此言,陆远眼神一变。夏青鸢朝他比口型询问:“你见过?”。陆远摇了摇头:“听说罢了。” “我从年少时,就爱慕凤将军。一心想求娶她。” 滇南王继续说下去:“所以当凤将军来滇南后,我便以虎贲骑余部能留在滇南为条件,留她在我身边。” “我以为,只要我不放手,总有一天,她也会对我动心。却没想过,若并非两厢情愿,做再多事,都不过是将那人越推越远。” 滇南王转动杯子的手停了。他看见屏风后的身影侧过了脸,像是在躲着他的目光。 “她的同袍弟兄们活着来滇南的一共十八个,年纪与她相仿的那个,叫叶北征。” “我见第一面时就知道,那小子也喜欢梧凤。后来他不辞而别。过了一年回来,带了许多阿芙蓉花种,说是种植此物,能让同袍们衣食无忧。滇南就是从那时开始引入此花,良田也因此荒废。” “当时。我正忙着宫中事务,并未留意此事。待终于脱身,再去找梧凤时,却恰遇见郡守禀报说,虎贲骑所在的城外有人偷种此物,按律当斩。” “彼时我正焦头烂额,就将那事交给了郡守处理。直到一个信使浑身是血地来见我,说郡守带兵屠村,虎贲骑已许久不习刀剑,武艺生疏,寡不敌众,只他一人突围出来求援。” 刘退之捂上额头,久久未再说话,像是不胜其悲。 “我赶到时,还是太迟了。梧凤亲眼看见叶北征死在了自己面前,听闻他是自尽谢罪,死时,也才不过十八岁。” “我答应她的事,保护虎贲骑,和五年后放她走,一件都没有做到。” 他不再说下去,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窗外花影摇曳,屏风后的人一动未动。 “后来本王才知道, 百花杀在多年以前便开始培育阿芙蓉做毒药,甚至用在自己人身上。此前天香阁案子里,那个裴家的前少主裴季卿,就是被百花杀从小试验的‘药人’。叶北征带花种回滇南一事,怕也并非巧合。” 烛火又噼啪一声,刘退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屏风前,凝视着那个身影:“可惜,人死不能复生,错过,就是错过了。” 哗啦。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影忽然伸出手,将屏风推开。四目相对时,刘退之静静看着梧凤,眼里毫无惊讶之色。 (十九) “你知道是我。” 她看着他,眼里倒映红烛的光。 “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怎么可能认错。” 刘退之伸手,碰了碰她发髻边插着的金凤钗。“还没见你穿红裙,很好看。” 她拨开他的手:“我今夜擅闯你的婚房,还意图行窃,按照大历的律法,殿下应当将我抓起来。” 她眨了眨眼,眼里有泪光:“这也是殿下布今夜此局的意图吧。抓了我,虎贲骑余部就会伏诛,滇南也可不会因为这个把柄,受百花杀与朝廷的牵制。” 滇南王一时无话,看了她一会,突然扶额轻笑,越过她走向那紫檀木匣子,打开之后,匣子里空空如也,却只在底部放着一张红纸笺。 梧凤看见了那纸笺,眼神瞬间一变。 “这是五年前,我写下的婚书。那时想着,若是我不做这滇南王,是不是就可以与你一同归隐田园,故而日夜料理后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将那红纸笺递给她: “凤将军如不嫌弃,就留着做一念想吧。若是不想要,丢了也好。” 她接过那纸笺,上面工整写着二人的生辰与姓名,还有一句诗: 半生飘零终有定,情深不必共白头。 他不再看她,转身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跪倒在地,手捂着膝盖,表情痛苦。 “殿下!” 梧凤立刻扑过去,脸色煞白:“原来你的腿疾……一直都没有好吗?” “就在此时,门外忽地传来木屐敲击地面的脚步声,嗒,嗒,嗒。 接着门被推开,穿着河神装束,戴着榉木面具的人出现在门前。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了裴季卿的脸。 “滇南王殿下的腿疾五年前复发时,曾被庸医以阿芙蓉做药引医治,几欲轻生。是我帮他戒除此药,作为回报,他帮我藏匿身份,在京城购置田宅,寻找牡丹的下落。” 梧凤的眼睛顿时睁大,声音颤抖地问滇南王:“殿下,他说的可是真的?” 男人咬着唇,像在忍受极大痛苦,却一言不发。 “多亏了殿下,我才能在芍药追杀之下隐瞒行踪,找到牡丹。” 裴季卿朝滇南王深深行了一礼:“作为回报,今夜我也来给殿下大婚送一份贺礼。” 他弯下身,将一件东西放在地上,就如同轻烟一般转身离去。 “今夜子时,滇南先王陵寝内,请诸位前来一叙。” 梧凤看见那东西,咬牙一拳捶在了地上,眼里闪着痛楚的光。 那是一把短刀的刀柄,上面錾刻几个小字:凤十八。 (二十) 哗啦一声,窗户被推开,夏青鸢从窗外跨进屋内,帮梧凤搀起了滇南王。几乎在同时,陆远从门外跑回来,脸色沉郁:“宫中或许有密道,让他逃了。” 夏青鸢拾起地上的刀柄,眉头紧皱:“快,去先王陵寝。再晚一步,恐怕被劫持之人姓名不保。” 滇南王挣扎着起身,额间因痛苦而掉下汗珠:“他说的先王陵寝,我、我不知在何处。” 所有人都望向他,刘退之却苦笑了一声:“滇南习俗,君王薨逝,以悬棺藏于山崖之上,薄敛陪葬之物,因此先王的陵墓与其他人几乎无异。且先王下葬时,位置绝对保密,安置妥当之后,会杀死工匠陪葬。”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唯有夏青鸢思考片刻之后,眼睛一亮:“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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