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霜便解释了为何定价如此低,也是暗示之后会涨价。 今天的售卖确实是她为了尽快回本的试水,之后她会将冰饮子的质量和价格都进行升级,免得辜负那些奢侈的冰块。 比如这水晶皂儿其实就很适合加些银耳,增稠又美味,皂角米和银耳的口感又极为相合。 只可惜此时的银耳尚不是寻常吃食,而是被称为“五鼎芝”如灵芝一般的稀罕物,非奢豪之家或是酒楼而不能有,虞凝霜目前可不敢肖想。 她将这遗憾掐头去尾地说了,最后道:“五鼎芝加不得,枸杞还是能加得。若是再做,小女就加些枸杞子,想来更润泽补气。” 和杨二嫂推销时,虞凝霜便刻意强调价格实惠;而面对这些流连于食肆的饕客时,她便透露出对饮食的精致见地,这都是能最快提升评价的办法。 果然,这话说出去,便有食客问虞凝霜是否还来。 来,当然来。虞凝霜在心里答。 想后世有多少火锅店、烧烤店是和奶茶店、冰糕店联名合作的呢? 这边红锅翻滚,那边隔壁的雪糕就送了过来。向来是满满一钵,做得极尽丰富,底层是柔软的冰淇淋或是细沙沙的刨冰,再用奶油、巧克力、曲奇、水果一应装饰,漂亮得人舍不得下口,而一下口又停不下来。 可见这不止是店家的强强联合,食客也深得其益。 如此先进的经验,虞凝霜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她特意才挑了这家川饭店,就是希望冷饮子能好卖些,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料。 心中主意已定,虞凝霜面上却是不显,只说不知何时能再弄到冰。 话音落,她就被店家娘子牵到柜台处,对方低声道:“我本姓田,在家行六,小娘子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六姐。” 虞凝霜开口便叫,声音清甜,“六姐。” “哎。”田六姐听得眼角带笑,又待虞凝霜自报了家门,这才讲明了心思。 “妹子你看,这南集的川饭店不下十几家。我家靠着祖传的燠肉手艺开了这铺子,经营二十几载才将将站稳了脚,回头客自也是有的,可始终未打出什么大名号。我见你这水晶皂儿做得实在好,和我家饭食又搭。你日后要是再做了饮子,便先来六姐这里走一遭,如何?” 能找到稳定合作的店家当然最好,这正中虞凝霜下怀。 她没想到的是,这位田六姐极有远见,不仅也看出了川菜和冷饮的完美合作,还要将这种合作买断,让她只来这一家川饭店。 她那番话说得隐晦,但实际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怪田六姐忽然唐突,提了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她看出了今日不同于往日之处。 她家的饭菜客人虽爱吃,但口味使然,向来吃不了多少就火烧火燎的,顶多再要几碗饭。 而客人们用了冰凉凉的水晶皂儿之后,胃口重开,居然都又加点了一两道菜肴。 况且有虞凝霜这样灵俏的小娘子在堂中撒暂,和客人说几句话,也显得热络有人气。 像她家这样的小食肆力有不逮,菜单上品类不多,可不像大酒楼白案红案齐全,有自己的酱缸子、菜坛子,还能做各色精细点心。所以她才更想要和这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打好关系,术业专攻,互为补充。 若是她家能打出个常有冰饮子供应的名号,想必是极吸引人的。 虞凝霜也和田六姐一样,几息之间,已经考量许多。 她现在只有从严巡检处得的四公斤冰,货源有限,卖得可算供不应求,就算只在一家店常驻,应该也可以尽数售罄……所以对她而言,这个要求不算束缚,反倒是可以白蹭遮风挡雨的屋顶和纷至沓来的顾客。 但是她仍没把话说全,反而说:“承蒙六姐厚爱。好,以后我若是做了冰饮子,在邻里间吆喝过后,定直接到你这儿来。我也盼着你们夫妻生意兴隆,客似云来,把我的冰饮子都买尽,免得我还要一家家食肆辗转呢!” 这是保留了在邻里间卖货、以及若是在这田家杂煎卖不完,还可再去别家食肆的权利,合情合理。 田六姐自是听懂了,也没有意见,便亲密地拍拍虞凝霜的手,“那燠肉要是喜欢吃就和姐姐说,回回给你准备。”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两人三言两语就这么将事情定下了。 虞凝霜便直接带着妹妹在角落餐桌安顿下来,坐等生意。昼食时间仍未过,店中陆续有客,虞凝霜也陆陆续续开张。 到了最后,碎冰已化得差不多,所幸仍是凉滋滋的,美味未减,虞凝霜干脆又让出三文钱,每份只收十五文,就这般将一整盆都卖完了。 *——*——* 虞川自书塾回来时,一推门就见阿娘在编蒲履,妹妹在一旁帮忙,这是一切如常的景象。 而他再一转眼,就见虞凝霜正在笑容满面地……数钱?! 自去年冬天为阿爹治病掏空了家底之后,虞川很久很见过这么多铜钱了,而虞凝霜正将它们一枚一枚穿到麻绳上。 那一条粼粼铜蛇已然很长,晃起来时声声脆响。 “这些都是阿姐挣的!”虞含雪马上向呆愣的阿兄汇报。 虞凝霜便道:“也是小雪儿挣的。” 虞含雪听了忙不迭点头,小腰一叉骄傲地挺起胸膛,见虞川仍傻站着不动,就拿起一个焦黄的杏子递给他。 “可甜了,阿兄尝一尝。卫州的金杏呢,刚买的。” 她又掰着手指,细数刚和虞凝霜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几张新出炉的胡饼啦,半斤新下树的金杏啦,以及近几日做冰饮子要用的饴糖、枸杞等等。 小丫头讲得乱七八糟,虞凝霜便给弟弟又捋了一遍。 首先是那冰,虞凝霜暂且扯谎,说是人家下月底统一收钱,眼下先将冰给她周转。 今日真正的成本只有一斤皂角米,再加上糖,合计大概一百四十文。而营业额却是七百多文,外加一包燠肉。 “竟然这么多?” 虞川震惊不已,想着他就去上了大半天学,阿姐就赚到大钱了。 翌日,他就更震惊了,因为这一天虞凝霜带回来近一贯钱,也就是将近一千文。 这一回,如她自己所说,她加了些枸杞。 枸杞和皂角米大小形状相当,却一红一白,一实一透,一个灼艳,一个清润,搭配在一起分外好看。 一碗里零星几粒枸杞,就让虞凝霜理直气壮地涨了价,要价二十二文。 她每天卖一公斤冰。一公斤冰听起来不多,可被镩成碎碎的刨冰后实则像座晶莹的小山。所以一大盆能折出去四十来碗,她就实打实收了近千文钱。 不过两日,虞川的束脩就凑齐了,还富余出好几百文。 第三日,虞凝霜故意休息了一天,到了第四日才照例做出摊准备。 先是在外晃一圈假意取冰,然后回家,支开母亲妹妹后去厨房拿做好的皂角儿糖水,将木盆严严实实包好。等到了田家杂煎,她才呼唤系统,把一公斤冰直接以刨冰的形态加到木盆里。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连鬼神都能糊弄过去,何况是人? 一日不见,田家夫妻已觉得如隔三秋。 明明店里有卖冰饮子的名号刚露个尖尖,虞凝霜昨日便没来。 且昨日已有特意来问“那位卖水晶皂儿的小娘子”的客人了,见虞凝霜不在,便未留堂用餐地悻悻离去。 此时再见,田家夫妻待虞凝霜愈发殷勤,不仅给她在堂里留了个专座,还自费给她做了个上书“冰饮子”的幌子支在一边。 几乎所有店内食客都和虞凝霜买了冰饮子,自是一番盛赞。 其中也有悄声询问友人的。 “梁兄,你不是说这里冰饮子便宜,才十几文吗?可这已二十二文了,和夜市一个价钱啊。” 被称为“梁兄”的人便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义正严词。 “夜市卖的和虞小娘子卖的能比?你看这碗里还是粒粒冰晶,夜市那些都要化成凉水了。而且这皂角儿熬得多好,你不吃啊我吃,来来来,给我——” “哎,我也没说不吃!” 虞凝霜感官敏灵,又常年有个耳听八方以换个玲珑八面的待人接物习惯,这一番对话入耳了七七八八。 但她可不觉得自己定价高。 冰饮子当然是以“冰”为主。 而单论冰的质量,她的冰饮子便是这整个大宋头一份儿的。 这些顾客还不知,他们现在吃到的,已是前无古人,以及很长时间都将后无来者的绝世好冰。 如果不是生机所迫,虞凝霜也不会将其这样草率焦急地用掉。 她的野心,可不止是卖二十来文一份的冰饮子。 辰时过了一刻,田家杂煎渐渐没了客人,又是卖出整整一盆饮子的虞凝霜便辞别了田家夫妻。 今日没带妹妹来,回家途中,只有系统和她聊天解闷儿。 系统见她没再采买皂角米和枸杞,反倒买了几样豆子,不觉好奇发问。 待听了原因,系统倒是为她操心起来。 【宿主,您三天刚好卖出三公斤冰块。对于现在仅剩的一公斤冰块……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然了。” 虞凝霜态度虽斩钉截铁,可想起就剩一升冰块,她也难免糟心。 “哎呀,要是能再见那位严大人,再续上几公斤就好了。” 大概是这想赚钱的愿望过于响亮,冲破了汴京五月的云直达天际。 端午这一日,虞凝霜愿望成真了。
第8章 端午粽、致达学堂 一大早醒来,虞凝霜就和许宝花一同忙活了许久。 每间房都扫洒一遍,再用干艾草熏过。而后挂上辟邪的桃枝柳条,沏了茶汤、摆了果子供奉。 等虞凝霜把艾草扎的小人儿钉在大门框上,才算是完成了家里的端午节庆准备,一家四口坐下来吃朝食。 朝食是昨日街上买的小角粽,十来个,皆有五色新丝缠着,口味则是豆沙粽、杨梅粽和蜜饯粽。这般通通一锅熥了,再配上粗麦粥和煎燠肉。 解第一个粽子时,各人都憋着笑,姿态鬼鬼祟祟地不让左右看自己的粽子。 待虞含雪的小手也终于赢得了和丝线之间的战斗,虞凝霜才道:“好了,都拿出来比比罢。” 于是四组粽叶同时往中间一凑,比着长短。 虞川便笑,“又是阿姐赢了。和去年一样。是不是前年也是?” 说着,他还不服气地又将自己的粽叶捋了捋,可惜,和虞凝霜的仍是差了一个指节长短。 “好好好,霜儿福运长,寿数长。川儿和雪儿也是。”许宝花柔声说道。 都是她的心肝肉,哪个赢了都一样。 蝉联三届解粽大赛冠军的虞凝霜也无甚所谓,她的福运和寿数又不是一片粽叶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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