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拿着查到的消息大发雷霆,她那雍王侄子一点面子也不给,还在众人面前撕了她的脸皮没把她放在眼中,若他往后得势了,眼中哪儿还有她这个姑姑。 太子、沈景也顺着王逢之的死查到了高山长公主曾是王逢之入幕之宾一事,传扬开来,人们才知道高山长公主的好名声都是假的,与驸马恩爱就是在糊弄人。 其实她一个长公主,在后院养面首也无人可指摘,顶多名声不好,可高山长公主为了好名声来糊弄人,大家的风评就变了。 长公主受皇帝召见,出宫后皇帝就赐下了四个才貌双全的年轻男子,把高僧祈福之事交给了太子与赵王一同负责。 长公主拒绝不得,心情却十分不妙,一时之间并不想看见与王逢之有牵扯的薛竹。 这些时日,长公主闭门不出,低调行事,也没让薛竹进过公主府,直至皇帝有诏。 当今意在祈福,目不见黎民百姓,乐意听阿谀奉承之语,护国寺主持不知是真有道行,还是顺应皇帝的心思,提议挑选命格吉祥,八字与国朝运气相合之人去护国寺聆听佛音,祷告祈福,沐浴焚香,斋戒七日。 这般虔诚,此次为天下祈福才能圆满。 皇帝欣然同意了,依照主持给的命格八字,从皇室血脉中挑选了相符的公主、宗室,甚至连大臣家眷也没落下,遴选了九九八十一人。 为国祈福便是有功,人人都以中选为荣。 在多少人遗憾自己差点运气没中选之际,薛竹却被挑中了。 她没想过自己能去,云水村遭了难,死的死,逃的逃,即便去查也很难查清她的底细,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命格,二十年来的过往实在算不上有福气,这世道变得她都能选上了? 长公主也没料到她有这个福气,包袱款款将薛竹接入了公主府。直到高僧选的时辰到了,和另外八十人一同送入了护国寺后山。 入了护国寺后,成日清修。 薛竹单独住在一间禅房,无人服侍照顾,事事自己动手,表示对佛祖、菩萨的虔诚之心。每日寅时起床做功课,拣佛豆,聆听主持讲经,抄写经文,饿了吃小沙弥送来的清粥白菜,简单至极,然后继续做功课。 苦修倒罢了,在护国寺住了两宿,薛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窥探她。但她回头时,却连根头发都没有。 这天,她抄完经吹灯依照惯例躺下,一道身影潜入了房中。 她忽的挥手,银簪划过一道白光没有刺中,她伸手却抓住了进屋的小贼。 “是你。” 来人头上并无青丝,夜探她禅房的是个和尚,而且和她交情匪浅,是元韶,她惦记了许久,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元韶。 她兴奋得浑身哆嗦颤抖,元韶啊,他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王逢之是你设计害死的。” 薛竹见到了元韶,大概猜到是谁会这个时候让王逢之死了。 “别用害这个字。” 元韶可不认为他在害人,王逢之因果太多,鼠首两端死于自己的因果并不奇怪。 薛竹并不与他争论,他是怎么样的人,早就知道了。 禅房简单,一只蜡烛便能照亮,可以将对面的人看得清楚。 元韶贪婪而灼热的目光盯着对面之人,眼中汹涌的光芒在闪烁,在得知苏慈多了一个表妹的时候,元韶就希望是她没死,上天当真垂怜他。 三番两次确定自己没找错人也不是幻觉后,元韶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欢欣雀跃,可薛竹看上去就没那么高兴了,元韶没错过她一闪而过的恶意,她恨他,宁愿与人合谋,冒着死去的风险也不管不顾要离开。 薛竹对他的厌恶隔阂,根深蒂固,非一日可以扭转。 “阿竹,我知道想做什么,我帮你哥哥报仇可好。” 他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
第26章 火葬场热身中 帮她报仇? 一口就说中她挂念的哥哥, 元韶知道的东西的确够多。薛竹甚至怀疑她入洛京后的经历,元韶调查得明明白白。 毕竟她用的是自己的姓名,薛竹对元韶升起一抹忌惮, 随后又如冰雪消融, 融化在水里, 混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好啊。” 元韶能帮哥哥查清楚陇平一役,让一场无谓的牺牲始作俑者得到报应,再好不过了。 答应的一瞬间她甚至玩味的在想,元韶连她哥哥的事情都自告奋勇帮忙,可知道她的仇恨是什么, 她也想找他报仇,不如先报了她的仇恨, 先杀了他自己。 薛竹答应了, 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渗出了泪水,几粒沙子进了眼睛。 她等一星半点儿的泪花风干,很平静问起元韶,“我想做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脸上脂粉未施,头发也是最简单的盘发, 一丝不乱,披一身素净的禅衣,无大喜大悲,薛竹格外的平静。 元韶原本以为他若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会形于颜色怒斥他、憎恶他、打他、骂他、恨不得一刀伤害他。 可她平静得像一潭静水, 二人无过往可叙旧, 也无来日可期待。静默无言,始终有分明的泾渭横亘在他们之间, 犹如天堑。 也不,他主动为她复仇,还是有仇怨可谈。 “无人提起陇平一战的原因。” 薛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单晓得元韶了解她现在的心结、目的,却不曾想到他了解得这样多。 至少太子、高山长公主都不会触碰陇平一战的具体缘由,她是一概不知。 陈致礼将军刚正不阿,治军严明,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他在朝中的人缘就不太好了,他行事直率,得罪了许多人,如沈景一类,阿谀奉承之流嫉恨陈致礼已久,给皇帝进多了谗言,心胸本就狭隘的皇帝越来越忌惮陈致礼手中兵权。 有皇帝的默许,沈景、彭万里暗中设计陇平战败,虽打了败仗,死了兵士,但解决了军功显著的陈家,皇帝就算心知陈致礼用兵失策有内情,也顺水推舟不深究了。就连沈景贪污的抚恤金,名义上是沈景贪污,实则被拿来给皇帝建了行宫。所以,当今在位时,不会有人揭发沈景贪污,构陷忠臣,下一任皇帝上位,也大概不会有了。 “怪不得无人敢言啊。”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她深感自己见识太少,元韶所述的缘由,比志怪神话更荒诞不经,连皇帝都是帮凶。 可想想御座上行事不羁,为所欲为的皇帝,看看自己在这儿诵经祈福就能解决民生疾苦,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太子、长公主都没有办法的事,你可以办到?” 薛竹对这一点也很诧异,元韶这个名字她有耳闻,幽州元氏,虽然是一方豪族,拥兵自重,朝廷心腹大患,可这幽州离洛京天南地北,他能管到洛京? “为了你,总有办法的。” 元韶顶着一枚秃头,仍然容颜俊美,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不知情之人,大概会被他哄骗了去。 薛竹如今对他有所图谋,本该姿态稍微缓和,可她实在难装,冷哼了一声。 薛竹成见不减,元韶很是难受,见窗外月色正好,寂静无声,便邀请她出门走动一二。 “许久未见,我们谈一谈?” 时辰已过了子时,目之所及,禅房都已熄了灯,两人走在禅院中并未碰见别的人。继续往前走过一排经筒,元韶带着薛竹往更深处走去。 她在一处院前停下,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元韶也不强求,并排和她站在廊下,指着前方的院落,给她介绍道:“那儿是前任主持玄一法师旧居。” 他介绍护国寺如同在介绍自己家,薛竹就不懂了,他怎么又变成了和尚? “我本来就是和尚啊。” 元韶这回请她往前面的禅院去,“我幼时长在寺庙,这一点是真的,收留我的师父就是护国寺前任主持玄一法师,师父当年在外云游,也正是因为师父,才有了我现在。” 护国寺一间幽静尘封的禅院,是他师父的故居,他来洛京,终于见到了。 他触景伤情,很是落寞,可薛竹心硬如铁,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即便如此,一会儿剃度,一会儿还俗,你们和尚都如此随意吗?” 薛竹没觉得他有什么好追忆的,一个犯错无数的恶人,若自己是他师父,早就把他逐出佛门了。 “你有没有听过,佛教有规,男子一生可出家七次。” 薛竹一时噎住了。 “你也说得没错,一切都糟糕透顶了,朝堂糟糕,世情糟糕,连和尚也糟糕,随意无比。”元韶认同了薛竹的说法,谁知道慈眉善目的法师背地是哪副嘴脸呢? “所以施主别轻易相信别人啊。”不包括他。 “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竹出来了有段时间,不愿与他多谈,想就此离开。 “静候佳音。” 元韶也不愿意逼得太紧,薛竹死里逃生,能再次见面,他想打动她,哪怕用薛怀义来打动她。 仍是以往模样,明丽清艳的女子宜喜宜嗔,不笑已动人,而她和从前相比,变化也很大,更坚定执着,娇小的身躯中遏抑了许多沉重心事。 “阿竹,等这一切结束,薛兄的事了,你别把太多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开心一点吧。” 薛竹当他在说废话,她举目无亲无友,也无甚好在意留恋的,此生与她,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人生有待做的事,她什么都不怕了。 “何人在前面?” 元韶默默随在薛竹身后,护送她回禅房休息,而这院中竟然有其他人? 晦气,元韶果然晦气,有他在,半夜闲逛还能碰见人。 薛竹一个眼神示意元韶闪开隐身,从树后走了出来。 来人比她高一些,手提一盏八角灯笼夜游至此,也是巧了。 来的是个男子,长发,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和她一同来护国寺祈福的。此次祈福男女分开而住,在不同的院落,不同的禅房,碰不上面,也不讲什么男女大防。 这边靠近女院,他怎么会来这儿? 薛竹疑问,也好心提醒了他。 来人面上一恼,发现自己睡不着出门晃荡脑子不清醒,走错了路。 “打扰姑娘了,多谢姑娘提醒。” 男子十分讲究礼节,小白杨似的板直朝她抱拳,然后退后了半步。 薛竹觉得他行事作风熟悉,等他站好举了灯笼一看,巧了,这不是她的好兄弟邹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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