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昭嘴角一抽,差点绷不住,这人,她什么意思?她是谁,理直气壮怪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不按常理出牌的。 “薛娘子想与樱桃比试身手?”樱桃就是成昭手下调过来女护卫的名字。 “有何不可。”郑英自信仰头,比起打架,她就没输过。 郑英深思熟虑过的,她找的那份工,是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堤坝,修完堤坝得走人,她干完一轮就走人,完全可行。不得不说,阿竹找的这位相公做到了县尉,在安阳大小算个人物,请一个她应该不会对家里造成什么负担。 “对了阿竹,有一点我得提前说,就是……我可能吃得有点多。” 比试之前,郑英还郑重告诉了一声薛竹自己的饭量,如果阿竹妹妹银钱不多,她怎么好意思上门吃白食?郑英讪讪。 “阿英好厉害,难怪你力气那么大。”薛竹脸上流露出赞叹与羡慕的目光。 “就不用比试了吧。”薛竹眼巴巴叫停,郑英愿意来保护她,她开心还来不及,至于考验什么的,能免则免。 成昭低头便能看见薛竹期盼的眼神,嘴唇弯了弯就同意。 阿竹旧友,多放一个人在她身边,也并不多这一个。 当然,专门保护薛妹妹这种鬼话成昭是半点也不信,好端端来了安阳,又往薛竹面前送,主动请缨,这个郑英绝对另有所图。 成昭脑中闪过许多怀疑方向,郑英是哪派势力送过来的? 至于是什么,成昭背起手好整以暇,他并不急,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那一天。 薛竹得到了好消息,喜笑颜开,忍不住握上郑英一双手:“阿英你真好!” 主动保护她,太好了吧。 面对薛竹全情流露的激动,郑英破天荒竟然生起了害羞,阿竹妹妹真乖! 薛竹这下子是扯住郑英就不愿意她走了。 这回轮到郑英尚存理智,忍痛分别,“等水渠那边完事儿了我就来保护你。” 郑英从不爽约,即便她打算以后保护薛竹,可也得等到她了结完前一件事。 那边时间紧,敲定了今日就要返回,郑英甚至没在福田院门口待上许久,就和薛竹、金石依依道别。 “阿英,等你回来,我亲手给你做一桌子菜。” 薛竹回首道。 有人挽留,有人等她,郑英高高兴兴走了。 郑英觉得太幸福,好像有了家。 离开福田院,薛竹这才留意到许久没出声的成昭,他乡遇故知相谈甚欢,差点忘了亲亲的昭昭了。 薛竹理亏,赔了好几个笑脸,成昭脸上也松了表情。 成昭怎么舍得与阿竹置气呢? 做做样子罢了。 这下好了,薛竹认真对成昭说起一件事,她想参与福田院的主持管理。 “今日看了福田院,里面的人手还是偏少,县令大人设置福田院来救助了好多走投无路之人,我也想做点什么。” 比如金石,薛竹深有感触,福田院能帮助他们找到谋生之计、好好生活,再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薛竹事事向成昭看齐,在心软善良这一点上,既是受成昭熏陶,也是天性所致。 这下有郑英陪她一块儿,她更是欢喜。阿英那般热心的人,也喜欢孩子,逃荒都不忘了帮小孩儿们一把,想必也愿意一起来打理福田院。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修筑堤坝辛苦非常,不是长期干的活儿,她也没真的把郑英当作护卫,暂时让阿英有份事做罢了。 就算她不适合福田院,往后阿英也可以找别的事儿做。 在薛竹心中,金沙村覆灭了,她就是是阿英唯一的亲人,阿英是个勇敢的女子,自力更生,但薛竹也护着她。 薛竹这么一说,成昭同意了。 他从来支持薛竹去做这些事情,她能改变从前封闭自我,避人不见的状态本就是件好事,而心存善念的“成昭”更没有理由阻止妻子。 他侧耳听着,并不指出薛竹想法太过于天真,与其说这说那,撞到南墙不就回头了吗? 成昭表情从始至终保持着耐心,将真实的暗涌隐藏在济世救人的仁善之中。 他越发觉得自己仁慈起来,偏他连做和尚时,都不曾救过无用之人,只在这人面前上了枷锁。 弘善第二回 至云水村时,奔着带走薛竹、让她做禁娈去的。 可偏生当时她遭所有村人、未婚夫抛弃,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薛诗月。 薛竹跪在姑姑灵前别无牵挂,如一只心如死灰、空洞绝美的偶人,只看向他的眼中,仅存着一丝鲜活。 弘善隐隐动了为数不多的良心。 这一点良心让他重新思索即将要做的事。 把她囚做解毒禁娈后,她自然会发觉自己再而三的看错了人,哪里有什么清静修行的大师,惟有一满嘴胡言、坑蒙拐骗的淫僧罢了。届时,信任的眸光将不复存在,这张脸上将会以戒备和憎恶对他。 想想那幅场景,弘善便心生不满。 他的确不是个纯粹的和尚,他本名元韶,是个俗世中人,隔一段时间便会化作一个和尚四处行走。 虽然游走的双面之间,他自觉做得不错。 做元韶时,不负元氏家主之名;做弘善时,从来做个好和尚,普渡众生,解困顿中人,诛妖邪之辈。就如鸡鸣寺诸僧有负佛祖,他送他们亲自去向佛祖忏悔;黑风寨匪徒烧杀劫虐,便超度他们入轮回。 他又怎会在一个信任他的少女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呢? “终究是贫僧越矩在先,负如来在前,绝不敢负了阿竹姑娘你啊。” 弘善动了一念,于是脱下僧袍,蓄发还俗,从此有了成昭。 成昭继承了弘善的善念,行之以世俗的手段,初衷却是承担起一个少女的命运与责任。 这是“成昭”的坚持。 “昭昭,我今天好开心啊。” “那我愿阿竹日日皆今朝。” “昭昭的昭吗?”女子笑声似清脆银铃,“当然得是。” 成昭附和一笑,随她吧。 安阳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亦是寻常快乐的一天,紧紧牵手的男女踩着长街巷陌的青石砖,回了家。
第7章 薛竹决心为福田院做点事后,并没有耽搁太久,打听好相关事宜便登门拜访了王县令夫人,跟她请教一二。 福田院当中收留的妇孺居多,大小诸事由女眷出面更为合适,所以大部分事务托给了王县令夫人负责。 薛竹想接受福田院一部分事,肯定事先得知会王夫人一声,方才显尊重。 王夫人这边和薛竹你一句我一句讲得和谐,隔墙那边的官衙内,丈夫王县令就叫苦不迭了。 王县令坐在一张圈椅上如坐针毡,抬头频频望向那个霸占他位置之人。 成昭一身官服,低品阶的青袍在他身上却有王侯高官之姿,如圭如璋,长眉入鬓,丰神俊朗,从王县令的位置能看见日光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洒下一片阴影,越发深不可测。 王县令背后一个激灵,低下了头,可不是嘛,王侯高官。 也不知这尊大佛心里怎么想的,纡尊降贵来安阳扮一个县尉,城外那群私兵,没主上就练不成了? 还是为了金屋藏娇来的?在安阳置了个小夫人。 但问他是不敢这般问的,他深知自家主上脾性,本性嗜杀,还当自己是个菩萨。 他不要命了才去操心私事,操心安阳,按现在这般安阳县的布置走上正轨,就好了,省心的下属公私分明。 至于要么出城去多多剿匪练兵,要么回主家去,心里念叨就行了。 副将刘毅文和王县令是惺惺相惜。 他在元家军中好好当的副将,现在却随元韶来安阳这小地方当个都头,落差不可谓不大。 但刘都头比一头雾水的王县令好一点,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主上就会回本家了,多多少少有点盼头。 当然,他也越来越搞不明白元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回因为保护薛娘子一事,他们办事不利,竟然真受了惩罚。 成昭每次都是在县衙处理幽州传来的密信,写完批文,与王县令商谈一二,才作下值状,踏出县衙大门回家。 回家?二字有着平淡的温馨,自己竟然有了这种念头,认为那方小院是家吗? 成昭甩开脑海荒谬的错觉,脸上笑容未变,哄一哄薛竹便罢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可不得沉溺。 警醒自己一二,成昭又恢复了好心情,可这份好心情在进院进门后被破坏。 家中多了不速之客。 爬山虎院墙的一角,石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杯盘狼藉,桌子一圈围了一桌子人,大人小孩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薛竹还耐心笑脸盈盈对着郑英和一群小孩。 成昭觉着人多吵得脑仁疼,还有种领地被人冒犯的感觉,心下不悦。 他想起昨日薛竹说过的话,她今日想请郑英来家中做客,他听过没当回事,抛在脑后,没想到是这等热闹啊。 “昭昭,你回来了!”每次看见成昭回家,薛竹一如既往欣喜。 郑英前一日辞了修筑堤坝的长工活儿,且来了薛竹家中,往后就当侍卫保护她了。 几日不见,薛竹还记得答应过的亲自下厨,给郑英治一桌子好菜。 还顺道请了金石几个,所以薛竹做的饭菜又多了些,荤素俱全一大桌子的菜,吃得郑英、小孩们连连惊叹,肚子滚圆。 打了个饱嗝长叹一句:“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这么喜欢啊,下回还做来吃。” 成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自家娘子给别人当了厨娘,还很开心。 郑英和金石都有眼色,天色不早,玩够了也吃够了,人家男主人回来,他们也该收拾收拾狼藉告辞。 于是也不等薛竹留客,纷纷找了理由溜走。 “我送小石头回去。”郑英留下这么一句,也走了。 家中剩下薛竹、成昭二人,薛竹说道:“我留了菜,昭昭还没用饭吧。” 今日饭菜丰盛,薛竹知道成昭回来得晚,事先在灶台上留的有饭菜,现在还是热的。 十来样菜,色香味俱全,诱人无比,比平日里丰盛隆重的菜肴,成昭看着却唏嘘。 他忘不了方才一桌子的狼藉,就好像,留给他的是郑英他们的残羹剩饭,无端膈应。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应该对另一个人笑,毫无戒备,打心里自在。 成昭放下筷箸,心里莫名窝火。 “怎么了?” 薛竹俏生生看过来,不解道。 “可是哪里不合昭昭胃口?” “怎么会。” 成昭摇摇头,十分心疼,“阿竹辛苦了,这些庖厨杂务,烟火熏人,太过劳累,下回还是请人来做吧,别累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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