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连着几日,沈皎趴在案桌上,吃着宋嬷嬷新做的糕点,赏着美人翩翩起舞,待美人落下裙摆时,沈皎跟个登徒子似的,拍手叫好。 “阿姐真聪明,不过几日便把这舞谱给练精通了。” 沈离月抿唇一笑,“皎皎谬赞了,我眼下练得差不多,不如皎皎也来试着练练这舞谱。” 沈皎擦去嘴角的糕点渣子,摆手道:“阿姐,皎皎笨,怕糟蹋了这舞。” “无事,我在旁边教你,也好查漏补缺,来,快过来。”沈离月温柔招手,当小姑娘是害羞。 沈皎耸了耸肩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沈皎上前,在沈离月的指导下笨拙抬手,低眉时她眼神虚了下。其实她会跳,说不上多精湛,但也算得上合格,足以惊艳些外行,拍手称赞。 但她还是故意绊了下,抬头讪讪失笑:“皎皎真笨。” 沈皎连着陪沈离月练了几天,她等着沈茹月上门挑拨,可沈茹月迟迟不来。 沈皎只好去沈茹月练琵琶的花园寻她,沈茹月的琵琶是柳氏教的。 一曲令无数人陶醉,曾有皇甫府大公子爬假山摔断腿只为一睹其容颜。 没走几步便听琵琶声悠扬,沈茹月旁边的丫鬟眼见先看到沈皎,俯身在沈茹月的耳边道:“那蛮女怎来了。” 沈茹月抬头便见沈皎抬手笑着与她打招呼,她走进亭子瞥了眼琵琶,“二姐真是好兴致啊。” “我们小姐是要在宴会上弹奏给陛下和娘娘的。” 沈茹月的丫鬟冬梅在旁撇了撇嘴,口中嘀咕道:“哪像大房,什么都不会,只能我们小姐给沈府争脸面。” 沈皎身后的小满顿时炸毛,昂头怒视着冬梅,“你再说一遍,会弹琵琶了不起啊。” “冬梅不可多嘴,琵琶是弹给陛下娘娘的,只表我一番心意,并不想争芳斗艳。” 沈茹月淡然一笑,捏着手帕望向沈皎,“至于皎皎阿妹,女子无才便是德。” 沈皎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来讨苦吃。 沈茹月话里话外无不点出沈皎平日里粗鲁无比,还胸无墨点,简直乃闺阁女子之耻。 显然沈茹月也不怕沈皎听后与她撕起来,因为她压根也没觉得沈皎这个蠢货能听出她在嘲讽。 沈皎按耐住手,顺着沈茹月的意,昂头轻蔑一笑,“你今日倒生得一张好狗嘴,能说会道的。” 沈茹月一听气急败坏,手紧紧握住琵琶,心中嗤笑这大房之女真是言语粗俗。 她平缓下眉,笑道:“听说近日皎皎阿妹与阿姐走得很近。” 沈皎点了点头,憨厚道:“阿姐说给我做梨汤喝。” “那皎皎是喜欢梨汤还是二皇子殿下呀。” 沈皎毫不犹豫答:“自然是二皇子。” 沈茹月将怀中琵琶抱给丫鬟,兀自说着,“过几日元宵宫宴,二皇子殿下也在,离月阿姐翩翩起舞,说不定二殿下便瞧上阿姐,阿姐和殿下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语罢瞧着沈皎的神色。 真是一字不差,沈皎故作愤怒,瞪着眼道:“什么破姻缘,景哥哥只能是我的。” “是是是,当然是。皎皎阿妹,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沈茹月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一方绣帕,上面还有未剪掉的线,线挂着针,她一脸担忧放入沈皎掌心。 “若阿姐一舞引得二皇子倾心,那皎皎阿妹该怎办。” 沈皎脸上阴沉,定定道:“我绝不会让沈离月在宴会上跳舞,绝不会让景哥哥爱上她。” 冬风凛凛,松枝叶沙沙作响,沈皎转身走下石阶,穿着绿衣的少女嘴角勾起一道意味至眼底得逞的笑。 她摸着手中的绣花针,道具加一,打道回院,嬷嬷做的糍粑该出笼了。 亭子下,沈茹月望着远去的沈皎渐眯起眼,冬梅不屑地移开视线,毫无敬意道:“小姐,三小姐那蠢货能干成事吗。” “若是从前,我或许可信一信,可如今二皇子痴傻,真有人会痴情于一个傻子吗。” 沈茹月蹙眉疑惑,随后抬头问:“冬梅,我让你准备的药如何了。” “回小姐,已准备妥当。” 正月十五,元宵街头摩肩接踵,着朱红色袄子的女子掀开车帘,朝窗外望去。 路上摊子已摆起,连游街的舞龙都已安置好,只待夜晚灯火氤氲,星火连天。 沈皎托腮,她一点也不想去参加宫宴,只想等晚上像往年一样偷偷逃出府,带着面具,提着花灯四处游玩。 沈皎转头,嬉皮笑脸道:“小满,不如我们不去了,我们逃出来偷偷去灯会。” 小满小脸一皱,哭丧着道:“小姐,你不怕死,小满还怕死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皎再次掀开帘子,陆之慈跟着马车走着,沉默不语。 沈皎像方才一样发牢骚,叹气道:“阿慈,我不想去宫宴,我们偷偷逃去灯会好不好。” 陆之慈抬头,目光平和,开口道:“好。” 沈皎一哽,没想到他会回个好字,讪讪一笑道:“可是我们偷偷逃会死诶。” 他依旧平和,无波澜道:“小姐可以说是我劫持的小姐。” 沈皎再次一哽,抿了抿唇难以理解。“可这样你会死得很惨。” 他愣了片刻,目光与沈皎相聚,少年生着一双桃花眼,眼眉若隐若现的一道小疤,添加了一份肃杀之气。 他轻启薄唇,淡淡道:“小姐可以试试。” 沈皎陡然一颤,她明白了,这一定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一定早看她不顺眼了,正好乘此机会劫持绑架。她拉下车帘,颤颤巍巍道:“不……不逃了。” 陆之慈望着被风卷起的车帘,缝隙中朦胧的侧脸。 他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落寞,许久开口道了声,“好。”
第17章 气梅 进宫时,日暮已落,巍峨宫殿在火红灯笼下,辉煌如天上宫阙。 一个个婢女端着佳肴似从仕女图中走出,沈皎紧跟在谢兰意身后入女眷席座。 家仆皆在宫门等候,沈皎朝早到的沈离月打起招呼。 柳涟漪是妾,纵然二叔再宠她也得顾及脸面,官妾无法登皇室台面。故今日是沈茹月与沈离月坐在一起。 沈皎悠哉坐下,女眷席座设有屏风,外面男子看不透女子容,里面可大致看清臣子王孙笑谈春风。 不一会太监高声喝呼下,两个婢女庞大的仪仗扇中,皇帝行至,身后跟着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 众人下跪行礼,高呼万岁千岁,皇帝扬手一挥,道今日不分君臣,与民同乐,把酒言欢。 沈皎浅尝了点果酒被谢兰意训斥。 “你若再像除夕那晚发疯,就算你爹现在活过来在陛下面前求情,也没法保住你。” 沈皎笑了笑,“那感情好,我看陛下也挺想我爹的,也算一件善事。” 话毕,谢兰意便拧住沈皎的耳朵,沈皎连连喊痛将果酒放下,改叼着糕点。 这皇家御厨做的中看不中用,还是宋嬷嬷做的好吃。 她透过屏风朝外望去,嘴里鼓着食物道:“今日容妃娘娘的脸色怎如此憔悴。” “出了那档子事能不憔悴吗?”谢兰意端庄抬起酒杯。 沈皎再次朝屏风外寻去,萧容景此次并没参加宴会。 萧容景是容妃之子,现在外界皆传,公子如玉世无双的敬王殿下成了个七八岁的孩童。 与皇位失之交臂,绝无翻身的可能性。 与面带愁色,强颜欢笑的容妃相比,今日皇后娘娘的气色格外好,凤眼流露着手握天下的权势,那是势在必得之气。 熠王萧容渊为皇后所生,皇后一族昌盛,尊贵。 皇甫一族世代名臣,祖先曾与开国先帝一同入中原,打下江山。 如今皇甫一族的执掌者是当朝首辅皇甫仪,当今皇后的亲哥哥。 如此雄厚的势力之下,陛下子嗣稀少,只诞皇子三人。 三皇子年纪尚小,二皇子如今痴傻,皇帝垂垂老矣,大皇子称帝指日可待。 “皎皎阿妹,我先去换舞衣了。”还是沈离月的声音,将沈皎的思绪拉出,她转头道了声,“我陪阿姐一起前去。” 在谢兰意的默许下,沈皎与沈离月来至华轩殿。 沈茹月的琵琶声清晰,如珠落盘。 沈皎乘着沈离月在屏风后换舞衣的功夫,偷偷在舞鞋的鞋底插进一根针,随后双手拜天。 都是系统那个王八蛋让她干的,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逼不得已,要怪就怪系统。 “皎皎……” “啊?” 沈离月捂住肚子痛苦嘤咛,沈皎一进来便见她蹲在地上。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离月虚弱道:“我……我肚子好痛。” “怎会这样。”沈皎焦急问。 “许是今日吃坏了东西。”沈离月皱眉,腹部发出一声颤鸣如鼓,“糟了……我要去如厕。” 于此同时外面传来高内监的声音,“吴兴沈氏之女献舞一支。” “这可怎么办,阿姐你还能坚持吗。” 沈离月跌跌撞撞走出,摇头道:“皎皎,阿姐实在坚持不住,阿姐要出恭。” “吴兴沈氏之女献舞一支。”眼下已是第二遍。 她额头沁出汗,唇色发白,拿起旁边的鞋道:“皎皎,阿姐看你跳得也还算凑合,眼下唯有你代阿姐跳了。” 语摆便要让沈皎把鞋穿上,沈皎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皎欲哭无泪,代跳也不是不行啊,但能不能不穿这双舞鞋。 沈皎点头,强忍住颤抖的脚,针扎进脚心,脚布沾上一点血。 沈离月郑重拍了拍沈皎的肩膀,“好妹妹,靠你了。” 沈皎咬牙点头,吐出个“嗯。”字,待沈离月急急跑去出恭,她才呼了一口气。 好在脚弓着,扎得不深。沈皎赶忙换回自己的鞋子,时间紧迫她没法再换舞衣,只好脱去围在脖子上的狐狸毛披,一身轻装。 高座上帝王面色已不悦,底下议论纷纷,这吴兴沈氏难道是故意戏弄不成。 等到沈皎一身朱红轻衣,手执一枝白色梅花时,有目光惊讶,有小声啼笑。 有些知晓沈皎的道,“沈氏真是没才了吗,派了个废柴上。” “陈兄方才小解没听到,方才那二小姐琵琶弹得如天上仙乐,如痴如醉。” “是么,这沈氏女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宝珠嗤笑一声,“沈皎真是疯了,拿着一枝破梅花出来丢人现眼,我要是她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茹月弯起眼,轻声道:“宝珠阿妹莫要这么说皎皎阿妹,她或许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宝珠鄙夷不屑,“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你呀还是太善良了,处处维护那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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