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母抬手抓住沈皎的手臂,含泪激动道:“不是的,我没有拿庭之当遮羞布,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你二舅叔要好好过日子的,我与那男人早已情断。” 谢子衿问:“那为何二叔母还与那男子纠缠不休。” 李淑贤又低头呜咽,泪如雨下,“与他纠缠并非我所愿,和刘义在一起的第三年,他开始迷恋上赌博,身上的钱财输得精光,没了便找我要,起初我会给他银两,替他还债,可后来数目越来越大,我开始变卖首饰,渐渐得被爹娘发现,我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事,便与他恩断义绝。” “叔母既已知晓他是这般人,迷途知返,为何又折回跳了下去。” 二舅母掩嘴,把头低得更深,似是难以启齿,沈皎轻轻抚摸她颤抖的背脊,她才支支吾吾道。 “那……那混蛋手上有我的……肚兜,上面还有我的小字,他以此威胁我,逼迫我替他还债,不然……不然他便要去青天府门口,将此事告之于众,我……我不能连累庭之啊……” 到后面,她已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抖。 沈皎拍着二舅母的背,一边安慰,一边怒骂道:“王八蛋,这是什么人啊,喂狗吧。” 饶是一向温和有礼的谢子衿都控制不住情绪,愤愤不平。 “天下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丧尽天良,我定要状告青天老爷,严惩败类。” 沈皎赶忙拉住他的手,眼眸通亮,若有所思道:“不可,如若这样,那败类定会四处传播,有辱二舅母清白,我们得想个两全的法子,不可鲁莽行事。” 谢子衿颔首,“还是表妹思虑周全。” 二舅母张了张干涩的唇,双目通红祈求道:“皎皎,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庭之。” 沈皎犹豫许久,拍了拍她的纤瘦的手,叹气道。 “我答应您,我不会告诉二舅叔,但二舅叔与您毕竟夫妇一体,日后是要长久走下去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能帮您瞒一时,但不能帮您瞒一世,有些话还是得二舅母亲自与二舅叔说。” 二舅母没有回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狠狠抹去嘴角擦出的口脂。 沈皎起身,与谢子衿道别。 “时间不早,二舅叔怕是已经等我等急了,便不在此多留,还望表哥照顾好二舅母,护送她回府。” 谢子衿颔首,温言道:“我定会安全送二叔母回府,表妹且安心去寻二叔。” 沈皎点了点头,无奈地瞥了眼地上瘫坐的女子,心中夹杂着酸痛。随后急急跨出客栈去寻二舅叔,集市车水马龙,往来熙熙攘攘。 天边的太阳正红,雨过天晴,阳光格外灿烂,沈皎朝珠宝铺正认真挑选簪子,最后索性全部打包的二舅叔跑去,她赶忙拦住笑得合不上嘴,以为今天遇上财神爷的摊主。 沈皎抱歉道:“不用打包,他没钱。” 摊主狠狠剜了眼两人,“没钱还来买东西,快滚快滚。” 二舅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愤愤道:“皎皎你这是作甚,二舅明明有钱。” 沈皎心里嘀咕,二舅真败家,俸禄也就那么一点,全给媳妇买首饰胭脂了。 “二舅想讨二舅母欢心?” “那是自然。” “二舅母本就是贵门之女,她爹是远近有名的富豪大户,会缺这些?” 二舅一愣,“那送什么?” “这姑娘家呀,都喜欢浪漫。”沈皎招了招手让二舅叔俯身。
第30章 妙策 “你说淑贤会喜欢吗?” “放心吧二舅, 女人最懂女人,你到时候盛装出场就行了。” 天色渐暗,沈皎抱着一箱烟花桶, 走路摇摇欲坠,额头沁出一沉薄汗,与胭脂相融,月光皎皎,靥柔光白腻。 甬道鹅软石松塌,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好在急急稳住, 可手中烟花筒掉落, 沈皎惊得两眉一蹙。 别摔坏了,一会给二舅叔出囧那就完了。 只见一双细长苍白的手指托住烟花筒, 沈皎这才松一口气,她抬头,月色溶溶之下, 少年双目平静地注视她。 陆之慈扎着高挺的马尾, 一身黑衣,腰间束着蟒皮带, 几天不见, 少年俨然稳重许多,身上的肃杀之气也随之加深。 “你这腰带不错,几天不见嫌我工钱开得少,去外面赚外快, 买腰带了?” 沈皎莞尔一笑,朝前继续走着, 陆之慈自觉地抱起她怀里所有的烟花桶,只留沈皎买来给自己玩的烟火棒。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园里蛐蛐声鸣,夹杂着鞋踩在甬道上的石子松脆声。 几盏灯笼在微风中徐徐摇晃,陆之慈望着少女乌黑云髻上斜插的簪子,在朦胧月色里好似要飞出蝴蝶来。 陆之慈气定神闲道:“怎敢,阿娘生于常州,我去探望了下家乡,屋里的杂草生得比人还高,光是打扫便打扫了好几日。” “是该去看看。”沈皎虚了虚眼颔首。 月上柳梢头,柳枝随风摇,少女双眸清如泉,她瞥了眼陆之慈手上的烟花桶笑了笑。 “你怎不问我,又不逢年过节,买那么多烟火作甚。” 陆之慈淡然道:“小姐这么做,定有小姐自己的道理。”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沈皎扬起嘴角,转头时,发髻上的蝶钗铃响,而少女朗声:“本小姐待会带你看好戏。” 四周的蛐蛐声与心跳交织,陆之慈望着眼前人轻快的步伐,在夜色里欢快蹦跳,少年嘴角荡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假山流水淌淌,月皎洁,照松白,池中亭内,二舅叔握拳徘徊已有一个时辰。 二舅叔手心早已捏出汗来,他远远瞧见假山后的沈皎,二舅叔嘴里张张合合,勉强能对上口型,似是他很紧张? 沈皎拍了拍胸脯,示意包在她身上。 一道清声响起,二舅母娉婷走来,二舅叔赶忙转身,紧张得险些摔池子里去。他稳住身,理了理衣服直起腰。 与此同时,夜幕点亮,与星月同辉,池面映烟花绚烂,惊得红鲤腾空,似跃龙门。 池中亭,郎君揽佳人入怀,良辰美景,心意相通,鸳鸯情意绵绵。 假山后,沈皎望天上烟花绽放,白皙的脸颊一会染上朱红一会染上碧青。 沈皎杏眼逐渐弯起,她盈盈一笑,“阿慈,烟花好看吗?” 陆之慈凝视着沈皎的笑靥,他擦去指尖沾上的火折子灰,抬头望夜空, “嗯,好看。” 可方才,他明明一直望的是她的脸,她的眼。 那里春意盎然,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颜色,陆之慈暂且称它为春色。 二舅母靠在二舅叔肩上,两人忆从前,探未来,总之,小夫妻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任务完成,沈皎则在假山后,玩弄着烟花棒,她在京城没见过这样式的烟花,细长一根,瞧着新奇买了一捆,但这也不知从何处点。 她拿着火折子,寻思探究许久,忽然一双手从后绕过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烟花棒,一手握住她的火折子。 耳畔的风轻抚发丝,烟火停下,呼吸声清晰。 “小姐莫怪。” 沈皎心里就一个念头,不敢不敢,这场景,她深怕他锁喉。 嗞得一声,千万辰星迸发,夺人心目,沈皎心想物有所值,算买了个好东西。 烟火棒燃烧殆尽,正当她准备去取下一根时,忽见池中亭二舅母掩面哭泣,提着裙子跑出亭子。 沈皎依稀听到一句,“我会去禀报爹爹,让他取消这门婚事,自不会害了你。” 二舅叔踉跄几步,瘫在地上,沈皎赶过去时,他正颤抖着肩膀,双目涣散。 蛐蛐声不再似之前那般春意盎然,此刻倒显得聒噪至极。 沈皎蹲下身,心中猜到二舅母怕是已把事情都告诉二舅叔,眼下二舅叔定是难以接受,沈皎不知是安慰好,还是训他一顿好。 毕竟任谁都接受不了,可二舅母也是遇人不淑,受人所害。 犹豫许久,沈皎开口道:“二舅叔是如何想的。” “你也知道这事?”二舅叔张了张干涩的唇,见沈皎点头,他哽咽道:“怎么都瞒着我。” 沈皎叹气,“二舅母也是不愿与你分离,才会一瞒再瞒。” 许是实在受不了这打击,谢庭之才会病急乱投医至眼前还未婚嫁的小姑娘,“皎皎,你说二舅该怎么办。” 沈皎望着远处树枝上,恩爱片刻各自飞向远方的鸟儿,她凝视片刻,阖了阖眼,平静道。 “皆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在这件事上,我个旁观者不好说什么,毕竟日后走下去的是你们夫妻二人,后果也是由你们承担,任何劝诫于你们而言都是对冲动的推波助澜。” 见谢庭之皱起的眉头,沈皎叹气,“皎皎不希望你们二人情缘就此了散,恩断义绝,更不希望日后结成夫妻,你们二人因此隔阂,渐渐相看两厌,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在一起得好。” 随后她起身,拍了拍二舅叔的肩膀,“二舅叔还是静下心,深思熟虑。” 沈皎走出亭子,陆之慈站在远处的梨花树下,今年的梨花又开了。 夜深月皎,惨白地照在他的身上,似寒铁渗血,清冷中带着戾气。 他更像是一个不可让人靠近的人。 沈皎恍惚,恍若回到那一天,她便是死在梨花树下,血溅了半枝梨花,白与红相染,触目惊心。 阿姐爱梨花,道是洁白如玉,于是陆之慈造了一个院子,在院子里栽上一棵硕大的梨花树,细心照料。 每年春天盼着它开花,睹物思人,后来他不用睹物,他将阿姐囚禁了,满心欢喜地准备娶她,而沈皎便是死在他最开心的那一天。 此后,世上再无她,也无人祭她,尸抛荒野,任野狗吞食,秃鹫啄肉。 她尽可能解救剧情之外的人,可剧情像是牢笼死死套住她。 沈皎不经打了个寒颤,明明今日春风没有那么冷,反而还回暖。 她是真的怕陆之慈啊,她小心翼翼,连骂他都是哆嗦的,任务过后,又趁隙尽可能对他轻声细语。 她缩了缩手,走近那棵梨花树,与树下少年。她扯了扯嘴角,莞尔一笑道:“怎么还没走。” “等小姐。” 他凝望着她,在她未察觉处,同样也缩拳。与沈皎的害怕不同的是,陆之慈是因为紧张。 沈皎颔首,“那走吧。” 她抬起脚,还是顿了一下,抬手接住飘落而下的花瓣,“阿姐最爱的便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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