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低头: “不知,得探。这些您不可透露分毫。对阿枂他们…就说我这几日去帮人插秧。” * 傍晚,把从前那个药圃园的牌匾拆了,换成大大的陆氏农舍四字。菡羞忙活一天,插着腰歇了会,眯着眼看板车里的小猪们吸着鼻子到处闻。 她灌口水,拖着发沉的腿脚上前放小猪们进去,刚招来的大娘咧着嘴上前关栅栏,把山上采的药材撒进食槽。 刘阿婶在一旁睡了会醒了,见大致的都弄好了,于是笑: “荷花,你也忒能干了。这男人没用啊,女人就是要受累。你家璋子这把年纪还读书,真个不懂事。” 菡羞尴尬: “阿婶,我都说了不是那样的。就是我想干这活,正好他从小会念书,将来出来当个教书先生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刘阿婶人前人后总是两个态度。 一面夸闻衍璋,一面又嫌弃他,几次撺掇菡羞跑路找个健全的新老公。 她实在有点碎嘴,菡羞耐不住: “阿婶,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好好的呢。” “你这丫头!”刘阿婶不高兴了,“我这是为你好!” 菡羞连连摆手: “好好好!谢谢婶子!不过这会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得去找伙计,你放我走吧!” 刘阿婶斜眼: “就是听不进老人言!不要你找了,我昨儿就和几个娘家姐妹知会了消息,她们都要来,还预备捎几个邻家的。有些个带着孩子,你不介意吧?” 菡羞有点惊叹刘阿婶的卓越行动力,她点头: “只要不影响自然没关系。我巴不得大姑娘小姐姐们来做活,又细致又和乐。” “那就行,我老头子要回家了,我先去做饭啊。” 刘阿婶笑嘻嘻地捞了把草药。 菡羞擦擦汗,发现天色确实晚,于是拉起空荡荡的板车往路上走。 板车不轻,她打算早点还给隔了几栋农宅的陈伯,把麻绳缠腰上,菡羞一鼓作气迈开大步,却没走远就被人喊住。 “你这样腰得磨烂。放开,我来拉。” 她抬脸,见抱着剑的问雨不知从哪篡出来,伸手就抢麻绳,不禁笑了: “闻衍璋让你来找我的?没事,我和你一起拉。” 他刚将绳子缠上手腕,闻言面色微顿,有点生气似的: “陆菡羞,你凭什么认为我是被派来的?” 菡羞莫名其妙:“那,难不成是你路过帮忙?” 问雨小脸拧了拧,没再应答。把绳夺过来自行拽着板车走。车轱辘轰隆作响,菡羞小跑着追: “你不高兴什么?诶对了,上回你拔我簪子干嘛的?我瞧你也不缺钱。” 问雨闷头拉车的劲一泄,瞥她眼,又转头,狠狠砸了下车把手。突然瓮声瓮气: “拿去当暗器了,你要也没有。至多我重买一个。” “…”菡羞皱巴脸。 “我也不是计较一支簪子…你心情不好啊。谁惹你了?” 她禁不住嘀咕,这主仆俩不知道在想什么。 问雨脚步一停,车轮响声也一并收住。 他沉沉盯着脸上红扑扑的菡羞,忽而耷眼: “是他让我来的。” 菡羞啊一声:“我就说嘛。” 少年听得这么了然的一句,蓦地低眉,突然就觉得自个这一出滑稽地要命,很想把手里的板车卸了。 问雨深呼吸,手上攒劲,大步流星拉车,不顾菡羞嚷他: “慢点,我跟不上!” 恍若未闻,问雨出气似的咬着牙。菡羞只好跑上去抓出一边,望着问雨黑压压的脸不明所以。 “你别这么蛮啊,手都红了。” 他不回应,还是吭哧吭哧走,手上力道反而更重。 菡羞一路小跑,渐渐地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犟驴! 不到半路,天色晚,菡羞没注意踩了个空,两手在空中划一道圆润的弧线,下一秒摔个狗啃泥,额头重重砸上地。疼地她闷哼,问雨走出去几米才一愣: “陆菡羞?” 菡羞捂着额头缓缓爬起来,头晕眼花坐地上不吱声。 问雨忙放车,上前就要查她伤势,不妨冷不丁一清冽的嗓,刀似的横开了两人: “陆菡羞,你怎么了。” 骏马喷鼻,闻衍璋牵马而来。问雨伸出的手僵持空中不动,倏地收回去低头行礼: “是臣错,害二姑娘摔倒,请主子责罚。” 菡羞揉着额头,有气无力地笑: “没事,是我没注意地上有个坑。” 她抬头看过去,见闻衍璋今天穿了一身青衫,牵着马,不禁疑惑: “哪来的马?” 闻衍璋将马牵来摸索板车,菡羞怕他看不见把马惹毛,忙越过跪地不起的问雨过去帮忙。 他侧身,有意无意将问雨挡在身后,两手合在袖中,乖巧立一旁看菡羞系粗绳,漫不经心: “托同窗买的,下学试了试,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 这话,意思是他一下学就来找她咯。 菡羞侧眼,心里偷笑。 那还真是不“小心”。 她有点子窃喜,不戳破,套好车拍拍: “上来!问雨,你也来!” 闻衍璋眉头微动,垂眸坐上车,隔着菡羞回首,似有若无睨问雨一眼。 刚才被无视的问雨眼皮一颤,酸涩道: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捂住被看穿的心思,他背身抱剑,落荒而逃。 菡羞不明所以,“你又给他派发了什么任务?” 马儿扬蹄,一晃一晃。两人对坐,闻衍璋敛去心底的冷意,凝着菡羞红润的脸蛋,凉嗖的手捂住她发红的额角。良久淡道: “捉拿南疆虫母,还我光明。” 她瞬时认真:“虫母?” 闻衍璋没瞒她,破天荒实言相告: “你遇见的就是。” 菡羞瞪眼,懊悔:“你早说,我想办法骗点虫子啊。” 他轻轻笑了: “你要是骗得到,她们就不是虫母了 。” 菡羞还是遗憾:“你给我讲讲,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是瞒着我!我们到底是不是一条船的人?” 少年昂头:“往后告诉你。记得离问雨远些,若他身上沾了毒气给你你可抵不住。” 玩虫子这种东西确实很危险,即便现在自己能抓鸡抓猪也比不过武力值爆表的问雨。他都会沾染,那她岂不是完蛋。 菡羞看着他小鸡啄米: “谢谢提醒。” 闻衍璋面色忽而微妙,眼珠游了游: “应该的。” 家慢慢映入眼帘,闻衍璋突然抓住了菡羞的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对挑眉的菡羞道: “明日,我要去见沂州幕后真正的主事…林嘉昱,或许也在。” 她瞳孔抖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闻衍璋眉心微起涟漪,明明看清了她脸上的愣神,此刻却只能装作看不见。 他耷下眼睑,手上力道越发重,睫羽拂动: “明日我带你去见林嘉昱。” 菡羞愣了会猛地把手抽回来,瞪他眼: “有病吧你!” 她恨恨喘口气,突然揪他领子,张牙舞爪: “我说过我和他没有那种深刻的感情。我那会把他当依靠而已!我对不起他我心虚,我才不会去见他!你再试探我膈应我这辈子都复明不了!” 天知道,被卷进他们破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林嘉昱。 菡羞无颜以对,即使见面她也只能道歉。 他们在她确定继续攻略闻衍璋后就彻底没有未来,她半点也不想拖累他! 两排牙磨动,菡羞叹气,放开人。 “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闻衍璋不语,克制着心头的满意,面上四平八稳: “不问了。” 她抱膝不鸟人。 他又来牵她,无缘无故,笑若化雪春水: “明日傍晚在书院门口等我。” “…我没空。” 他兀自重复:“等我。” 菡羞抿唇算勉强答应。不自觉看着他的脸,顿了下。突然眼直。 闻衍璋的笑容…怎么越来越有种欲语还休,勾勾缠缠的味呢。 她睡前都没想明白,直到梦里,身体突然热了热,眼前浮出一张温柔有礼的脸。 菡羞想起来了,这不是最开始和她虚与委蛇的黑莲花闻衍璋吗! 然没多久,她又睡熟。身子一重,是闻衍璋半爬在菡羞身上,给她那双手抹过润膏,又如昨晚一般摸她的脸。 这时看得清晰明白,却不知为何,动作生涩。 右手悬空片刻滑上脖颈,他几度想要捏紧,却始终只是虚虚一握。 女孩酣睡的容颜减了妖娆,脸蛋红润,两弯柳叶眉柔柔舒展。 好似…越来越讨喜了。 他游神,将手收了回去。 这张脸,何以叫问雨偷摸违逆他? 今日这一遭,他杀心翻涌。 低头,闻衍璋倔强地闷了会,忽地报复性地揪她脸。吊出一张圆嘟嘟的猪嘴。 * 隔天。菡羞起得早,赶去农舍。急吼吼开门就见问雨蹲在门外,孤零零地像条小狗。 听见声音抬头看她眼。 菡羞刚想上去打招呼,就记起闻衍璋昨天的提醒。于是跨步到一边,冲他点点头走人。 问雨眼底的微光一灭,沉默。 脚步声在之后响起,本该睡着的闻衍璋衣衫俱全,冰冷冷睨他。 他萎靡缩头,也不敢问他是否用了那两条虫,默默跟上。 青城书院大门紧闭。精神不大好的问雨逮着刚赶来的李霁站在山边望风,盯梢云瑞带的那几个仆从,以免生事。 学子们只知来了几位贵客,具体是谁便不得而知。 蜿蜒而入静室。顾平襄领着闻衍璋,忍着不悦,对面前文雅的中年男子一笑: “王大人,久违。” 男子单刀直入: “顾老先生好,后头这位小郎君就是您新收的弟子?” 里头三人齐齐看来,闻衍璋单薄不失挺拔的身影逆于光下,浅浅向前一步。 云瑞突兀地咽一口唾沫,震了半刻的林嘉昱看去,见他脸上紧绷,心也吊起。 王庸微笑,膝上的手却也紧了紧。眼中冰寒。 便是这个如松少年颠覆了一国,虐杀诸勋贵,还妄图将他的沂州纳入麾下。 他们站在看似平静的新朝下隔空试探,互相过招,为自己安身立命而四处布局。 他看他化困境为己力,看他纵容那小妖妃插手沂州的生意。 王庸冷笑。 裴止风的承诺,终究是暂时的。谁也容不下他称霸沂州私联外族势力,他要找个新路子。 他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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