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离沂州不远,桐花之死无论如何也该传回去。来的人应当在路上。又或者,潜伏已久。 正是绝佳机会。 “要我帮你什么?”菡羞自然而然道。 闻衍璋却倏地蹙眉,冷了语调: “我自己便可。” 她一窒,偏脸:“你又发癫了?” 少年面色一青。 他不过不想她“帮”。 可这么一句却难以启齿,不想直说。却又叫她误解为生气。 他时常喜怒不形于色,于菡羞来说,总是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于是,“我才不伺候你了!我要上班去了,猪记得喂!” 尘土飞扬,少女跑地飞快。 闻衍璋垫后。这会,久违地有些郁闷。 “对了,”她嗓音轻灵地叽喳,忽地想到了: “我买的菜刀你什么时候偷藏到身上的!” “…你喝水时,顺手为之。” 说到这个菡羞就生气: “有旧的你不拿,做什么拿新的!那刀花了我几天工钱呢!铺子边大爷给我磨了好久!” 闻衍璋沉默。 菡羞又跑回来,抓住闻衍璋手掌一拍: “刀呢?别告诉我你没拿回来。” 闻衍璋顿,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张牙舞爪的狐狸脸,莫名发根发热。他结结实实默了会,语气略有凝滞: “忘了。” 菡羞:“你这个败家子!” 他禁不住想扶额,抓住菡羞的手,淡道: “明日我报道后去买。” 她哼一声,勉为其难答应了。 “说话算数。食言你是猪。”
第87章 伽波 李霁被问雨抓到青城书院那会, 绿荫掩映下的大门已经关了。 问雨一把松了他衣领,狠推他一把: “进去!” 李霁一个踉跄,险些对着正门跪下, 转头怒道: “事已至此, 我去了有什么用?” “我看你胆肥了。你一家老小还想不想活?别以为你把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那位铁血手段,真记恨上你我也帮不了。” 问雨细嫩的小脸一抽, 两手老成地背在身后,又踢李霁一脚。全没有前些日子的客气。 要说刚才,李霁这厮几次耍他, 又是借口拿信物, 又是突然肚子疼。横竖就是不肯和他走。拉拉扯扯到这会功夫才来, 黄花菜都歇了。 李霁揉揉被踢的胸膛, 冷哼: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既然都要死,那我还来遭这个罪做什么?” 问雨面一阴, 他又嘟囔: “你真要拉我走一个手刀就能打晕我扛来。也没见你多着急。” 本只是随口抱怨, 不料问雨却倏地面色绷紧, 恶声道: “你什么意思!” 李霁一愣,才发现问雨突然变了心情似的, 同往常乐得自在的厚脸皮一点也不像。他不免奇怪,敏锐地打量浑身不高兴的少年眼, 悠悠道: “难不成, 我说中了?” 问雨顷刻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浑身炸毛, 激动道: “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劈了你的嘴!”说着就要动手, 李霁慌忙躲藏,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胡说的行了吧!饶命饶命!” 少年涨红了脸, 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又踢又打,直直窜进林子好会才消停。待两人暂时躲开视线,清早的第一缕阳光斜下,晕开昏白。 钟鸣,同时书院嘎吱一声,有蓝白衣衫的学子拿着一卷告示出门。打一打哈欠,将纸粘上浆糊铺平展开,贴于门前木栏上。 不到半柱香就逐渐聚集一群人,俱是昨日在池边考试的求学者。 一行人看着告示七嘴八舌,大多遗憾叹口气。再看几眼便悻悻折返。不少人口中都念叨着陆延璋此名,有认识的不禁聚在一块商讨今年唯一的入选者是何来历。 来来往往,些许人不甘落败于这籍籍无名的小学子,纷纷上前去询问那陆延璋作答的什么。 “我等筹备两年余,拜访过各大名家,怎地就让顾大儒如此看不上?我那张考卷自问拿出去也是传世佳作!” 如这样愤懑的人不在少数。 学子老神在在笑道: “各位来求学,定也提前知晓老师选人要看机缘。缘分到了便是对的。真要说卷面,这里并无。” 那求学者更是不解: “连试都不曾考,哪里公平!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先生冷静。”学子却只是得体微笑。众目睽睽下,闭了闭眼: “那位陆延璋眼有盲疾,当然无法提笔。” 这下轮到求学者们面面相觑,正巧后来一群人挤进,其中一青年一听便知晓: “可是那位棋艺了得的少年?” 旁人稀奇:“哪位?” 那人一握拳,脸上陡然肃穆,非一般郑重: “若是他就不奇怪了。诸位莫急,我来说与你们听…” 学子见矛盾自个消化了,便盈盈一拜,道一声告辞留下外头继续喧哗。一群人听眼熟闻衍璋的那人将那日对弈说得绘声绘色,一个个面色迥异。起初还有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屑,待说道他剑走偏锋那一段,不禁手舞足蹈地比划,惹得众人纷纷张圆了嘴,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问雨逮着李霁归来时就看见这一群人围一块听故事的情形。眉头一挑。 李霁揉着有些青的嘴角悄摸瞪问雨一眼,正想张口道别,却见问雨突然将手移上腰间剑柄,周身气息骤然阴森,杀气蓄势待发。 李霁怔:“怎么了?” 问雨目光紧锁于那圈求学者身上不理,李霁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依稀瞄中两个宝蓝色长衫的背影。 一高一矮,乍一瞧同寻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就是露出的脖颈黄些,也格外瘦。头伸着,听得十分认真。 他刚想再问,问雨却将手放下,语气是从未见过的强硬: “你想不想知道陆菡羞是生是死。” 李霁心一空,瞳仁震了震: “你,你说谁?” 他缓缓转头,莹润的眼眸蓄一层冰: “你若是乖乖当那位的幕僚,不久便能带陆菡枂他们见到她。我记得当日安排车马送你们出去,你夫人一家可是哭着求着不肯走。” 不等李霁作出反应,问雨又将目光投向那宝蓝长衫的两人。却哪里还有人在,空空如也。 该死。 心中低咒一声,他迅速抛下李霁穿入林子。 李霁这时才抚一把心口缓神,眼神发怅。 他这姨妹竟是没有死,还和问雨他们勾搭着呢? 那… 李霁微弯了腰,两手搓一块,眉头皱成八字。 之前遇那暴君,听得他与门房说道家妻一句,他惊愕不已之余心觉恐怕是扯谎。 他这个姨妹,虽倒霉地套了个妖妃的锅,根本上还是依附于暴君带来的影响力,哪里能同他比。 是以她的生死,大多数人也不在意。更不会花心思去查探。 他们知晓暴君被吊在城头时,首先反应便是担心陆菡羞如何是好。阿枂为此抱着顺儿大哭一场,几日食不下咽。 虽谁都不说,却谁都知道这般名声的女子下场如何。 轻则一刀,重则…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折磨。 李霁有些难以言表的慌。 他在见他第一日便迅速思忖过暴君遣他们到边陲的用意。 参透他将他们一家子当作小卒提前布局的念头后,李霁登时大力举着斧头多劈了三框柴,说不想揭发他是假的。 当真恨啊。 他闭眼,靠着树干子一阵长吁短叹。 恐怕被派来赈灾的林嘉昱也是计划里的一环。 暴君眼盲,显然是不曾全身而退。足可见那两位的厉害。 而他这个娇弱的姨妹…也不知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李霁琢磨,问雨压了这么久都不告诉他,怕是不妙啊。 暴君定也早筹谋好了,先试探他,不行便拎出姨妹要挟。 他牙咬紧了。 这回可真是赔了姨妹又折兵。好处捞不着,还尽惹了暴君不高兴。救定是要救的。 只是单凭他们不行。他想起来到沂州后便刻意没有拜会的挚友,心动了动。 李霁板着脸,急急往家走。被打发去镇上玩的媳妇儿子还没回来,他松口气。俯身敲一敲茅房边的大水缸: “爹,儿子有件大事要同你商量。” 那厢问雨追了一路,发现果真找不到,只能大致判定身型和那日黑夜里的有些相似的诡秘。 他提着剑,心烦地将沿路的花草削成一样的平头。 走走停停,就是没有及时返回闻衍璋的小院。 脑海里时不时就浮现李霁今日的屁话,更加心烦了,一阵暴躁。 可无论怎么心虚,还是要回去禀报。 他撇着嘴叼着狗尾巴花望天,白云朵朵,干净又亮堂。 这是他这一生最常见的东西。从不会为之驻足。 这时看,却觉得天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他蓦地住脚,闷闷道: “我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图个啥?” 打定主意不认李家的时候,心里头也没这么不得劲。 问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呆子。 刘家都分崩离析了,他哪里来的责任再去守护呢? 那家伙对他一点也不好,他们连长久的情谊都没有。 他只拿他当杀人的剑,只会使唤他。 还有陆菡羞,虽然她待他有一点说得过去。 可她,也不在意他。 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 一屁股坐草里,问雨低着头游了会神。 * 糕饼铺今日也萧条。 刘阿婶见状跑到边上找人唠嗑,剩菡羞独自看店。 她撑着脸靠在柜台上,寻思着闻衍璋那样子怎么买刀?可别戳到自己。 他是个还算守诺的人,菡羞莫名其妙设想了一堆可能,居然渐渐后怕。她擦擦手,决定还是回去找他。刚要去叫刘阿婶,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荷花姑娘,你去哪?” 菡羞后退一步,见是个大眼姑娘,连忙轻车熟路地笑着招呼: “是你啊?你好些天没来了。今天怎么穿了这么蓝的衣裳?怪好看的。” 这个大眼姑娘,就是在菡羞刚刚来店时常光顾的那个。长得和刚进沂州给闻衍璋抛荷包的姑娘很像。 菡羞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她开业第一天就穿着沂州特有的民族风及膝裙问自己名字。 今天穿得倒和普通汉人一样,还梳了男子的发髻。 她看着大眼姑娘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掀开盒子,询问: “还要桂花糕吗?” 这姑娘来了大约四五次,次次都点名桂花糕。她也习惯。 没想,大眼姑娘皱了皱有点黄的鼻头,眼睛下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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