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猪!” 他浅浅颔首,眉目微弯。 她很快被勾起兴致,迅速发散思维: “沂州本地药材比上京江南便宜千百倍不止,家家户户都有药田。有些药材同野草一样常见。我们并不一定要真的从小喂猪高成本的药材,可以在他长到一定大小时才开始投喂,依然保真。虽然…有点奸商。 或者还可以根据不同品类的药材,分出功效不同的药膳猪。名声打出去后分档次,依次销售。” 就和药膳鸡一样。 菡羞不是没有联想过,但猪毕竟和鸡不同,而且这时代组建人肉营销号和水军也不是那么容易。 碍于成本和精力,她第一时间放弃了。 但闻衍璋亲口提出这个,大约是要和她共同创业。 菡羞说着说着,眼前已经浮现出金光灿灿的美好钱途。 要知道,她可是刚大一就焦虑就业问题的大学僧! 给人打工,不比叫别人给自己打工强? 但,菡羞迅速将现实问题摆到眼前: “闻衍璋,你又要去书院,又要搞新型养殖,又要对付仇家。忙得过来么?” “还有,我们去哪里给这个产品造势,又去哪里找到途径销售到富庶的地方?如果有假冒伪劣,学我们的,怎样应对?一个站得住的招牌不好做。” 不止这些,还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创业初期的困难是不可预料的。 闻衍璋听着兴奋过后骤然冷静的嗓音,不置可否: “我没有三头六臂,自然忙不过来。” 菡羞抿唇,他又道: “是谁说这一切都要你我亲自动手的?钱不靠省,靠赚。我带出来那么多银票,放久了也得蛀。” 她移眸,少年人淡如菊: “这里的行情我打探了个大致,你往后只需负责管。” “可——” 闻衍璋打断,坦诚相告: “我的目标不在书院本身,不必担心所谓学业。” 他顿了下:“你尽管放手去做想做的。” 菡羞咬唇,心里头突然被一只无名手拧了把。 她低头望自己的脚尖,忽而小孩子似的晃了晃两腿: “嗯!” 远处,绿荫垂动。问雨蹲在树叶覆盖下的墙头上,默默缩缩脖子。 等到菡羞干劲十足地去后山找药材,他才跳下: “主子,我方才归来看见云瑞,他似乎偷偷去找了当地的地头蛇。” 闻衍璋抬手,摸一摸发痒的眼周: “昔日宫内卷宗提过,占据此地二十载的地头蛇王庸的发妻是南疆女子。” 问雨单膝跪地: “是,也是他刁难林嘉昱,多年前拜顾平襄入门失败。更是他与同伙把持沂州七成药材生意,雪灾时私吞灾款。” 少年脸上不见意外: “如何会追到云瑞那去。” “在追捕那夜贼人失败时,我恰巧闻到草地里有朵花的汁液格外地香。走出几里后这香味越发明显。莫名就跟上,结果入了城郊一座宅子,恰巧看到了云瑞。 照着主子方才和陆二,姑娘说的,我猜测,云瑞告了密。欲要借他人之手除掉我们。” 问雨一五一十,这回没耍心眼。 闻衍璋眼周鼓动,重重一闭眼: “裴止风才是最后的黑手。若是黑吃黑,吞了他那庞然家产,沂州与南疆换一个土皇帝…你以为,如何?” 他替裴止风和戚云月解决隐患,只不过在此之上,悄悄造自己的势。 安稳日子过得太久,总要失一回手。 问雨叩首,自然道: “定会狠狠杀那两人的威风。” 闻衍璋皮笑肉不笑,不紧不慢: “倒是先杀了南疆双生虫母的威风,磨磨你顿了的剑心。” * 次日,青城书院内的一位新学子声名大噪。 十八少年陆延璋,一己之力对答百人,复盘当日棋局,叫常年平和的学子们无不震慑。 顾平襄远远地瞧着换了身还算得体的青衫的少年用盲板刺字半日,不免哼一声。 “惯会装腔作势。” 元琛笑:“低调地住,高调地住。上下收缩自如也少年意气,是个很会周旋,长袖善舞的厉害人物。” 说到这个顾平襄就来气: “他好歹当过皇帝,这点把控的能力怎可能没有?学生单纯,如何玩的过他!” 元琛劝:“老师,平心静气。他不是麻烦,麻烦的可是那位土皇帝。这经年的仇越堆越多,听闻此次入门的是个盲眼少年,王大人可相当不高兴呢。” “好笑!他那个德行我死了都不会收!做他的春秋大梦!老子不行,还想把儿子送来?我呸!眼盲怎么了,比他狗屎糊的心强!成日就会压榨百姓,畜生道都不要的玩意!” 活了七十年,顾平襄最烦的大约就是那个王庸。 此人狗皮膏药一个,笑里藏刀。自负才学可摘星斗,初见便傲视顾平襄,气得他逐人出青城书院。 说来,这还是他开书院时招的第一位学生。 当时顾平襄赞他有眼力见。几年后再回顾,呵,堪比瘟神。 “你不提醒,我倒要把他忘了。取了个异族妻子不提,还自比诗鬼李贺。谁给他的脸!” “虽如此,可他若是做个借口来请我们,如何是好?若这次王大人要试一试新一任文曲星的学识。动真格的话,谁拦得住?” 这倒是。 他深深瞧一眼笑意款款的闻衍璋,幽幽笑了: “试就试,不然显得我们心虚了。” 恶霸对暴君,正好叫他们自个厮杀去。都是祸害,谁没了都行。 顾平襄骤然高兴起来。 虽说他爹是他喜欢的少年,可这小子委实坏心眼。 同老狐狸比一比,若能讨得好再培养也不迟。 “今日风光旖旎,元琛啊,这几日都将山门开着吧。不能吝啬,好风光也要给旁人看看。” 太守府,林嘉昱听完李霁来意,叙旧完毕,十分沉闷地叹口气。 “伯仲,我晓得荷花在沂州。” 李霁急声:“那你…” “我…失意之中。王大人暗中针对我颇多,我不能找她来一起连累。” 李霁瞧他神色黯然,一时哑口: “若,琅之,”他大拇指抵在一块,挣扎良久: “你被这位王庸欺压,无人给你伸把手。但你初初到这地方时,他是否忌惮过你身后之人?” 林嘉昱呵一口气: “有过。” 李霁拍桌: “那便是了!琅之,我若说你身后的那个人没死呢?菡羞就在他手上把着,你怎么办?” 林嘉昱低迷的神色一僵:“你说什么?!” “…”李霁捂额,挣扎片刻,终是如实相告。 “他没死。我亲眼见到了的。” …“我想,他死遁来到边陲小城,又提前将你我都安排到这,定有谋算。或许他曾望着你先帮他清扫掉王庸这些大鱼。只不过他们扎根此处,你来后不久他就倒台,自然无法继续。 菡羞与他一道,我想也吃了许多苦,那暴君阴晴不定,她在他身边岌岌可危。我只敢和我爹商议,家中旁人俱不敢告之。 琅之,其实我在迷茫。我们是揭发他好,还是视而不见,又或者…同流合污。” 他说到同流合污,声压鲜明地重了重。 林嘉昱不禁侧目:“一旦失败,抄九族。” “伯仲,你不该打草惊蛇。还有…”林嘉昱沉默,脸上略有颓色: “荷花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他也非昏庸无能。她若不愿,定早早就会想法子离开。” 虽然很是莫名。但林嘉昱笃定,闻衍璋不是个会胁迫小女子的人。 一时静默。 良久,林嘉昱正色: “是我对不住她。当务之急,是清理王庸他等。若沂州继续在他手下运转,不出三年就会被彻底掏空。他若是套取南疆,这里谁也捉不住。” 他曾在前途与女子之间做出选择。 此次,依然放不下牵挂。但他不会打扰。 既走了不同的路,倒不如在这条路上助她一助。 起身,林嘉昱沉吟片刻: “伯仲,我认为你可先表忠心。” * 闻衍璋放学时,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掏出一张饼。 边上学子打趣: “延璋,弟妹烙的?” 不过短短一日,他们已打成一团。不少人都同他亲昵。 闻衍璋笑,避开他们来掏饼的手,篮子上吊着的狐狸木刻俏皮荡两荡: “我家娘子吩咐过了,不给旁人吃。” “你啊,小气!”大伙纷纷都笑话他,闻衍璋也不恼,笑盈盈捏着饼站在那。待他们散学了,这才施施然走路回家。 一步一顿,似是故意等谁。 路过林子时一阵窸窣。闻衍璋适时停下了脚。 “两位,出来吧。” 没回应。 他便稳稳提起篮子,继续往下走。咯咯笑声突然就响起。 “公子,我叫您夫人带给您的小礼物可还满意?” “那可是万毒蛊配瑶草,您的眼睛是不是发痒了?”
第89章 半明 似幽风而非幽风, 一前一后,是两道相似但不同的女声。 闻衍璋方抬起的右脚缓缓放下,千层底硌着路上石子, 略重重碾一碾, 不甚鲜明的痛感自掌中蔓延开来。 食指轻轻摸上吊着的小木刻,攥进掌中, 心静。 他不发问,等着她们张口。 两女对望,黑圆的大眼转一转, 齐齐盯着那驻足不前的少年, 笑道: “我们该唤您闻衍璋, 还是陆延璋?” 闻衍璋并未顺着这一句转身。两女又问: “公子, 我们是见过的。可借一步说话?” 背对她们的少年鬓发随风微拂,天暗,目所能及的景物逐渐不清晰。他将挎着的竹篮打理好, 仿佛没听见。 连问几句都不回。肌肤更黄些的姑娘面上的笑淡了, 语气不再客气: “若想复明重夺大业, 便请随我们走一遭。” 身旁长得七分相似的女孩侧目,一手背在身后, 不轻不重捻了捻。一阵微不可闻的怪叫瞬间如丝线一般钻进闻衍璋的耳膜,眼周顿时发痛。 闻衍璋太阳穴突突跳下两下。衣摆捎花叶, 他终才转身。 那位毓秀俊美暴戾的少年立定, 乍看同最常见的穷白丁一样平和。两人不约而同心里一提。正要防备, 却都顿住。 殷红的两瓣薄唇轻启, 闻衍璋旁若无人地在她们面前咬下最后一口饼。就着盖布擦好手才抬脸, 面上疏离有礼,疑惑道: “我们, 见过?” 两姑娘都皱眉,这是装傻了。 矮个的那个眼珠游一游,忽而哂笑: “是我们唐突,不懂中原风俗。我名伽波,这位是我姐姐伽若。我与荷花姑娘相识有些时候了。我姐姐更先我一步,于元宵节偶遇二位。贵人多忘事,公子不记得也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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