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宁望着那透骨的锁链,攥紧了拳头:“鬼哭林阵法已破,那人也已经被我……师兄碎尸万段。剩下的,我会尽我一切所能,去找到害你之人,为你报仇。” 说到这里,桑宁宁顿了一下,抬头注视这面前的怪物。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面前的岳师姐好受些,又或者无论她说什么,面前的岳师姐其实都感受不到了。 桑宁宁望着面前已经不成人形的怪物,手心被握出了血痕。 她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这样憎恶怨魂。 一片寂静中,桑宁宁与那黑洞洞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嘴角松开,而后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岳师姐。”她道,“我背你出去。” 是她先前想岔了。 只要还有一丝神智,那就不是怪物。 然而就在桑宁宁试图以剑劈开那锁链的瞬间,面前怪物身上的羽毛树根忽得齐齐飞涨,桑宁宁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开,却见面前之人裂开了那张尖利的、怪物似的尖嘴,似乎笑了笑,又似乎只是丧失了理智,在单纯地恐吓生人,不许靠近。 下一秒,那些树根齐齐飞出,硬生生绞断了自己的四肢和……脖颈。 就在怪物的头颅落下的瞬间,周身枯败的羽毛化作一场大火,大火熊熊燃烧,瞬间将她的身躯吞噬。 那黑黝黝的瞳孔似乎还在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烈火之中,似乎有什么落下。 桑宁宁顿了下,飞速跑过去捡起。 是一根发簪,哪怕不看上面的防御阵法,也称得上一句做工精细,极其漂亮。 火焰已经烧到了眼前,桑宁宁再不犹豫,将发簪擦了擦收入芥子戒内,随后迅速退出最后这间牢房,去找奚无水他们汇合。 然而没走出几步,桑宁宁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妹。” 容诀将一个储物袋递到了桑宁宁的手边,语气平和:“你需要的证据,都在里面了。” 身后火海呼啸,热浪扑面而来,容诀却像是半点都感知不到似的,仍然面带着浅淡从容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 从容完美得像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瓷人。 桑宁宁唇角扯了扯。 “大师兄不生气么?” 生气? 容诀侧过脸,看了眼那件牢房。 只是这样的程度,尚不及他当年之万一,毫无新意。 “抱歉,师妹。”容诀道,“我并不认识此间主人,所以不会为他而感到愤怒。” 桑宁宁攥紧了剑柄,她明白自己此刻是有些迁怒,但太多的情绪挤压之下,即便情绪淡漠如桑宁宁,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的法相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方才去干了什么?储物锦囊里的证据又是从何而来的? 还有先前——那筹谋一切的黑雾怨魂这样厉害,不仅岳师姐失手,就连她一个金丹期修士都几乎快毫无还手之力,为何大师兄一个理论上修为只有筑基期的修士,却可以如此轻松的将对方解决? 原先总是视而不见,可现在却再不能一叶障目。 她心中,已有太多的困惑。 桑宁宁面无表情地接过锦囊,没有如以前那样牵住他的手,而是径直转身,冷淡地丢下一句话。 “出去说。” 容诀唇角的笑意散开些许,垂下眼帘,慢腾腾地收回手。 他早料到会如此,如今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 只是…… 容诀轻轻蹙起眉。 他看着桑宁宁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怪物这样珍重,微妙的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受。 就好似那场大火没有燃在他的身上,却烧到了他的胸腔之中。 容诀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歪着头,近乎是困惑地看了桑宁宁的背影许久。 前方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语气淡淡。 “跟上。” 容诀无声的弯起唇。 果然,比起那些人,她还是更在意他。 桑宁宁走出地牢,本以为还有一番恶战,谁知迎面就是流光仙长,一些不认识的长老们,还有—— 一道熟悉的声音。 “……原先他的法相是青鸾,这点人尽皆知,可现在却变成了凶神相柳!说明他的心性已然大变——说不一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随着容明晟大声的斥责,在场众人的神情越发古怪。 容明晟察觉到些许不对,回过头就看见了容诀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望向他,顿时脚下一软,眼中止不住的流露出浓厚的恐惧。 他不管不顾的抓住了身边人的袖子,央求道:“叔父!快抓住他……他、他背叛了容家!本来就合该被家规处置!” 然而容守言却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倘若容明晟此时看见容守言的眼神,就会惊异的发现,对方眼中的恐惧,一点都不比他少。
第59章 容明晟的那些话丝毫没有遮掩。 当年容家那桩事闹得沸沸扬扬, 在场修士几乎全都有所耳闻,故而在见到真假少爷相逢,不免都慢下脚步, 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饶是心中有再多疑虑, 但身体的反应快过本能,在桑宁宁反应过来之时, 她已经上前一步,持剑挡在了容诀身前。 桑宁宁盯着容明晟的眼睛, 微微抬起下巴:“你方才逃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急着出来搬弄是非。” 这话本就说的嘲讽,尤其配上桑宁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平静的嗓音,更显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 “你——” 容明晟涨红了脸, 一时间被桑宁宁气得说不出话,嗓音都发着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对着个怪物怨魂也那样有兴趣!” 这下桑宁宁是真的皱起了眉头:“你在说谁?” “还能是谁?”容明晟强自嘴硬, “就是最后那间牢房中不人不鬼的东西!” 剑光倏地划过容明晟的脖颈, 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在容明晟惊惧的眼神中, 桑宁宁冷声道:“岳师姐不是怪物。” “岳师姐?” 一旁的奚无水愣了一下, 随后睁大眼睛,嗓音也不自觉地拔高许多:“桑师妹,你在里面找到岳师姐了?!” 桑宁宁点点头, 又摇了摇头。 她低声道:“只有这个了。” 摊开手, 掌中赫然是一根可做防御法器的发簪。 一旁闻讯而来的衡元宗长老抬手, 桑宁宁掌中的发簪就直直落在了他的手中。 只需要一眼,这位长老就知道, 这根发簪当真是岳明珠之物。 因为在这根发簪中,完整的记载了岳明珠从进入鬼哭林, 到被捉入地牢的始末。 衡元宗的陆长老可以想象,当岳真人得到这根玉簪时,会陷入怎样的疯狂。 想起方才小徒弟赵翩跹所言的“桑师姐所赠的符箓意外救了我一命”,陆长老深深地看了桑宁宁一眼。 流云宗司命一脉啊。 陆长老握紧发簪,肃容道:“法相随心而变。这位容公子曾突逢变故,故而法相有所变化,实乃平常之事,倒是不必思虑太多。” “反而是这鬼哭林中,既有献祭大阵,又有折磨修士,吸食怨气之意,这幕后之人,我们不得不防啊。” 此言一出,场上局面顿时十分明了。 容守言心知自己今日无法完成计划了。 他本想着这位假公子容诀的法相是青鸾鸟,于是故意将那些修士的神魂与妖兽相融,还刻意用了青鸾鸟、驻颜丹等和容诀有关之事,为的就是在事后将一切栽赃给容诀,制造出他性格扭曲,对一切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的假象。 谁知,这人的法相竟是变了。 ……法相是能轻易变得东西么?! 容守言苍老的面容上透出了几分难言的焦灼和惊惧。 他在幼时曾见父亲无缘无故杀过一个普通人,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容守言也曾问过缘由,父亲起初不语,等他长大后,才告诉他,那人长得太像容家先祖,那个与怨魂勾结的罪人容清珩了。 而他如今成了容家先祖,也得到了那卷代代流传的画像。 画中人如玉,垂眸之态,若神佛悲悯众生。 而与之同时,他们祖上也曾留下一句组训。 ——凡是长得如画中之人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而容诀……他甚至长得和那卷画像一模一样! 连眼下的那颗泪痣都分毫不差! 容守言不知道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为什么会将容诀留到现在,即便是为了献祭,也实在过于危险。 可事已至此,容不得容守言再嚣张下去了。 他斥责道:“明晟,不可无礼。” 一直耷拉着眼皮的流光仙长嗤笑了一声,扬起眉毛,语调抑扬顿挫地开口:“哈!怎么?不是容家主主张移平鬼哭林,以诸位小友的命堵住离恨天境入口的时候了?” 什么?还有这事? 周围刚死里逃生的修士们顿时一愣,随后俱是对容家人怒目而视。 桑宁宁毫不怀疑,若非有各自门派的长老前辈拦着,容家人绝对能被在场的修士们活活手撕了。 点燃了战火的流光仙长丝毫不恋战,他带着符执清到了桑宁宁身边,对她道:“这里的事情由我们几个老的来处理,至于你们呐,正好沈家小友相邀,就先随她回沈家去待一段时间,也不算白出来一趟。” 符执清点头称是,桑宁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一次,在点完头后,她却又抿了下唇,开口道:“师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嚯! 这是要避开容诀的意思? 流光仙长稀奇地看了桑宁宁一眼,又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了眼容诀。 他当即不急着走了,兴高采烈道:“当然。来来来,为师的好徒儿,快快跟师父过来。” 桑宁宁:“……” 有那么一瞬,桑宁宁的脚步凝滞了片刻,甚至产生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但她终是跟着流光仙长到了僻静处,在对方布下了法阵后,才从怀中掏出容诀先前递给她的锦囊。 将先前之事复述了一遍,桑宁宁就止住了口。 流光仙长挑起一边的眉梢:“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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