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年来,她弃之如履的才是她的亲女儿,她宠着爱着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需答案,从桑夫人的神情里已然可以得到一些东西。 桑宁宁:“多谢桑夫人,我明白了。” 她耗费了几个时辰,读取桑夫人的记忆,如今已经不需要再耗费时光留在这里了。 桑宁宁几步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一大束暖白的日光倾泻。 正是天光破晓,大好清晨。 “——桑宁宁,桑月凝!” 桑夫人不知从哪儿来得力气,竟是运起灵力站在了桑宁宁的身边,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近乎歇斯底里道:“你不能、不能叫我‘桑夫人’……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桑宁宁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起伏,反倒是桑夫人在她这样的神情下,嗓音低了下去。 ……这是她的女儿。 桑夫人心头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种惶恐。 她觉得,自己似乎完全抓不住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桑夫人头上歪歪斜斜地带着的珠翠法器终于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桑宁宁垂下眼帘,神情有些恍然。 婉娘的那根木簪,比这个好看。 尽管如此,桑宁宁还是弯腰拾起了那根法器金簪,为桑夫人插在了云鬓之上,轻声道:“桑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桑夫人望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又狼狈地别开脸,低低道:“我可以回答你,但你……你要叫我‘母亲’。” 一来一往,如交易般,倒也合理。 桑宁宁从善如流都改口道:“母亲。” 桑夫人心头顿时涌起了百般滋味,可却不知为何,当桑宁宁真的喊出了这个称呼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心头一沉再沉。 “云惜与耀安的名字,来自于‘云浮日空,乾坤惜安’,我当日希望他们姐弟互相扶持,所以……”在桑宁宁的注视下,桑夫人没有说下去。 她生生转过话题:“‘月凝’二字,则是‘月明于夜,凝辉朗照’之意。你父亲在那时,与左家有过定亲的戏言,左家那位小公子的剑又叫‘上凝剑’,一来二去,这个名字就定下了。” “那‘桑宁宁’呢?” 桑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许多,肩膀都有些颤抖起来:“……月凝,别问了。” 这只是随口起的罢了。 用心程度,大抵还比不上凡尘人家里养做宠物的猫犬。 桑宁宁从她的神情上得到饿了答案。 她扯了扯嘴角。 无妨。 她对自己说,桑家人不算什么,她现在还有师父、有洛姨,有钱师姐、沈师姐、符师兄、景师弟……还有大师兄。 这么一想,桑宁宁心头当真松快了许多。 下一秒,她忽得抬手,将手中的溯魂灯狠狠砸向了屋内。 只听一声剧烈的爆裂声响起,溯魂灯与屋内铭刻着“桑月凝”的牌位齐齐裂开了一条缝,随后这道缝隙越裂越大,竟是骤然碎开,成了齑粉散落! 桑夫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月凝!你在做什么!” “母亲。”桑宁宁平静道,“我叫桑宁宁,你勿要记错了。” 桑宁宁拍去了肩上的几分,语气随意到近乎漫不经心:“最后一事,母亲,桑家家主是出行在外么?” 她明明口中叫着‘母亲’,可是言辞中却没有丝毫对于这个称呼应该有的尊敬与爱意。 桑夫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顿时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连嗓音都标变了调子,却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音调,答道:“是,他……最近流云宗大比,他借此机会,去明堂洲接了耀安一起,去、去探望云惜了。” 桑宁宁颔首:“原来如此,多谢母亲。” 有了孙家村的事,恐怕他们是见不到桑云惜了。 眼看着她就要离开,桑夫人再也忍不住,高声道:“月……宁宁,你叫我‘母亲’时,是什么感觉?这个称呼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桑宁宁跨出大门,闻言,微微转过头。 清晨带着露水的朝阳披拂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面容,桑夫人只能听见声音。 桑宁宁脚步并未停下。 少女的嗓音清澈,不含丝毫情绪。 “什么也不是。” 这个称呼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身后寂静几秒,而后骤然传来极其强烈的恸哭之声。 不过这一切,桑宁宁并不关心了。 桑父不在,她可以去找他。 而且,不知为何,桑宁宁心头总有几分发毛。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她身上没有了多余的传送符,只能运起灵力赶路,却不料在即将出明堂洲时,在客栈中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青龙洲委实太过分了!” “愿赌服输,这毕竟是宗门大比。” “诶呀!你和我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身后的小弟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宗门大比,宗门大比——大家到底是同一门派,这青龙峰怎么也不能任由他们那个姓桑的内门弟子,去砍断素心师姐的手啊!” 桑宁宁豁然回首。 “你说什么?!” 怎会如此?大师兄不是将人带回去了么? 桑宁宁脑中一团纷乱。 认证物证俱在,桑云惜为何还能参加宗门大比?!
第70章 “我我我、你先放开我!” 那小弟子的衣领被桑宁宁揪着, 顿时脸涨得更红了。 若非反抗不了,他高低要挣脱开,还要回头骂上几句。 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哪有上来就勒人脖子的! 还是方才在与他说话的那个修士反应过来, 看着桑宁宁这张眼熟的面孔, 略一思索,试探性地开口:“阁下可是司命峰一脉的弟子?可否先放开我的师弟?” 桑宁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有不妥之处, 立即松开手,低声道;“抱歉, 是我失礼了。不知素心师姐如今状况如何?我可否能去探望?” 那两位弟子对视一眼,随后年长的那位抬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沈师姐如今就在山上,这位道友,请。” …… “事情就如此。” 比起桑宁宁的愤怒,沈素心反倒表现得极为洒脱。 她甚至反过来安慰桑宁宁:“不过一断臂罢了, 又不是接不上了,最多费些功夫……技不如人, 是我应得的。” 这话的话音尚且未落下, 沈素心就倏地止住口, 手忙脚乱地想从床上起身:“你、宁宁师妹, 你别哭啊。” 桑宁宁伸手将沈素心按了回去,又抹了下脸,硬邦邦道:“我没哭。” 沈素心掩唇一笑, 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 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桑宁宁蹲下身, 半跪在地上,仔细看沈素心的伤口。 沈素心断了右臂, 此刻右边的衣袖软塌塌地垂下,袖口落在床上, 堆积叠在一处,如浮云落雾。 桑宁宁道:“手,怎么治?” “药材繁杂,我父亲已经去筹集。”说起这个,沈素心的眉头也微微蹙起,“那桑云惜的剑似乎有些古怪,原本我师父可以直接医治,但不知为何,却对我的伤口全然无效。最后还是衡元宗的长老出手,帮了我一把。” 桑宁宁默然了许久,才小声道:“我当日离开青龙洲前,也砍断了桑云惜一臂,听说这么多年,她的胳膊也没……” 然而这一次,沈素心却没有耐心地听完,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打断了桑宁宁的话:“与你无关。” 桑宁宁抬起头,神情执拗:“可是桑云惜……她身上有不对之处。” “我知道,在与我比试之后,她就被流光仙长带走了。”、 桑宁宁闷声道:“……但是,我该早些提醒你的。” 沈素心看着她这恹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心头倒也慰贴。 她明白,对于桑宁宁而言,她做的和想的,永远比嘴上说得多。 沈素心抬起左手摸了摸桑宁宁的脸,又顺势落在了她的腕上,借着桑宁宁的力气站起身:“你还记得小扬入司命峰时,我曾对他说的话么?” 桑宁宁一怔。 “我说过的,宁宁,‘他自己不好好练剑,就该被打,挨几下也不是大事’。” “换做是我,也一样。” 沈素心握着桑宁宁的手,轻声细语道:“这一次,也算是给我一个教训。” 察觉到沈素心面上的疲惫,桑宁宁没再多言,只退了出去。 在她离开后,沈素心的面上终于多了几分忧愁。 她望着窗外,怔怔的出神。 先前与桑宁宁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沈素心在告诫自己。 要冷静,要理智,不能坏了师门的大事。 是的,沈素心已然知道这是流云宗设下的一个局。 对于桑云惜火烧村落且与怨魂勾结一事,流云宗内部争论不休,青龙峰长老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坚决否认此事。 无奈之下,双方各退一步,选择用“宗门大比”一事,来试探一下桑云惜的深浅。 谁知,竟成了这个结果。 试探是试探出来,那桑云惜当日状若疯癫,饶是被流光仙长钉在了原地,趴在地上也想去勾她那条被砍下的右臂,嘴上还不断重复着“我的手臂……哈哈哈……是我的手臂……” 想到那个场景,沈素心从心底觉得不寒而栗。 总感觉,对方……好像已经不是人族了。 思及此,沈素心不免又想到药方。 她方才没有说实话。 对于在药方中所必须用到的玉容花,容家那边不知为何反复推诿,竟然还说他们的玉容花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全部凋零,根本找不到可以入药的…… “哈哈哈哈哈!素心徒儿!你不必担忧了!” 大诚真人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来,满脸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他故作神秘地举起手,放在沈素心面前:“来看看,这是什么?” 沈素心微微蹙眉:“师父这是……?” “这是玉容花!为师看了看,年份恰好可以入药!” 沈素心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这是谁留下的?” 大诚真人一愣,举起的手都抖了一下:“就是方才来看望你的那个桑师侄呐——她竟没告诉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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