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太好, 但是够用。 裴戍摸了摸她青丝,问:“是不是太疼?” 宋初姀摇了摇头, 好笑道:“就是觉得, 偌大的皇宫,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没有。” 裴戍眸子深沉, 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姿态,低声道:“等过段时日,大梁稳定下来,本君会广招贤才,到时候自会有更好的大夫来太医院。不止是大夫,还会有更优秀的人才协助本君将大梁治理好。到时候本君会收复疆土,将被瓜分的土地悉数收回来。” 他看着她,格外认真:“东都以北,以后也将会是大梁的土地,本君若是不行,本君的子孙也会亲手拿回来。” 乱世一百余年,他要让这乱世在大梁手中结束。 熟悉的脸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渐渐重合,面前人气质更加沉稳,与从前很大不同了,宋初姀有些不安,低声道:“裴戍?” 男人看向她,手掌探入棉被,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 “裴戍...” 她又叫了他一声:“你能不能凑过来一下...” 裴戍没拒绝,微微俯身凑过去,下一秒,就被女子吻上唇角。 温热的大掌让小腹好受一些,宋初姀稍稍提起力气,抓着男人衣襟,肩膀微微颤抖,尽量掩盖住自己的不安。 眼前人当真是裴戍吗,她时常有种错觉,或许裴戍确实已经死了,她只是病了,才将那位君上想象成是他。 仿佛是为了探究什么,宋初姀指尖去摸他的肩胛,直到摸到他上面的伤疤才微微安心。 男人大掌滑到她细腰处,将人按在榻上反客为主。 他喜欢亲她,尤其喜欢将她亲到失神,亲到只能攀附依偎在他身上,亲到她眼中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为止。 他不是好人,如果不是怕她哭,他能将人囚在宫院囚到死,待百年之后他与她一同葬入皇陵,再也没人能来打扰他们。 无论是崔忱还是谢琼,无论他们在她心里曾有多少位置,他在她心中有没有那些人的千分之一,她也只能是他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吻越来越向下,身下女子胸前衣襟散开,裴戍在她锁骨处徘徊许久,方才慢慢停下动作。 将眸中偏执欲压下,裴戍将她衣襟敛好,指腹略过她眼尾,低低道:“翘翘,别招我。” 宋初姀呼吸急促,抓着他袖子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听到这声翘翘,才微微放松。 不是她的幻想,眼前人就是裴戍。 她在失衡的情绪中找到了实感,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松,下意识蹭了蹭他掌心。 裴戍低笑一声,从枕下拿出那个被她遗忘的玉镯,重新戴上去。 透亮的玉衬着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漂亮,比之前那个木镯子顺眼太多。他的翘翘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一个不值钱的木镯,没了就没了。 “君上。”小太监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晏大人前来求见。” 裴戍握了握宋初姀的手,起身出了殿门。 周遭安静,宋初姀许久才缓过神来,她抬起手看了看那上面的镯子,重新撸下来塞到了枕头下。 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想到那个被男人一刀劈成几办的木镯,那是裴戍给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却没了...... 宋初姀敛眸,恹恹缩回被子,咬牙锤了锤软枕。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下雪飘了一整夜,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晏无岁立在檐下,见到裴戍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君上!” 他直起腰,连忙道:“崔家那个小郎君哭了三日,吵着闹着要找宋娘子,闹得整个大狱鸡犬不宁。” 晏无岁揉了揉眉心,叹道:“毕竟是个孩子,狱卒不敢用刑,而且....” 他打量了一眼裴戍的脸色,可以提高声音道:“而且毕竟是宋娘子的亲生骨肉,若是宋娘子知道了定然会心疼。” 裴戍许久不出声。 他想到那个崔家的小郎君,当时怯生生的跟在翘翘身后,细声细语地喊她阿母,和他那个没骨气的爹如出一辙。 若是他与翘翘有子嗣,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君上?”晏无岁继续开口:“要不要与宋娘子说一声,看看娘子的意见?” “不必。” 裴戍拍走身上飞雪,看着晏无岁道:“本君是她夫君,自然由本君代劳。” 夫君两个字一出口,晏无岁当即愣住。 这宋小娘子好生厉害,才短短数日,就让君上心甘情愿当她的二嫁夫君! 晏无岁咬牙,连忙跟上裴戍步伐。 两匹马乘风雪驶出皇城,一直到大理寺门前,裴戍翻身下马,抖落肩上飞雪,大步踏进门槛。 晏无岁紧随其后,一边快步跟着一边道:“那小郎君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哭起来没完没了,臣还是觉得只有宋娘子来才管用。” 裴戍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君的女人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下,乘雪来看她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孽种?”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闭上你的嘴,本君放崔家这些无辜的人活着已算是大度,她这辈子别想再见姓崔的一眼。” 他语气沉沉,显然是动了真怒。 见此晏无岁果断闭嘴,默不作声跟在裴戍不再多言。 他觉得君上自从来到建康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大多时候透着股人气儿,但是一遇到有关宋娘子的事情就多了几分邪气。 晏无岁直摇头,心想幸好君上是夺了天下之后才遇到的宋娘子,若是在之前,他都要怀疑君上这三年不要命似的往建康打,是为了抢人娘子了。 裴戍一步入狱中,便听到孩童细细的抽噎声。 他寻声走到一处角落,就看到缩在干草垛里小声抽泣的崔厌。 三四岁的孩童,往干草垛里一缩就看不见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钻了什么小猫小狗。 “崔厌。” 裴戍微微眯眼,声音冷硬:“过来。”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语气与面对宋初姀时完全不同,崔厌被吓得一抖,止住了哭声。 他怯生生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有些无措,嘴角一撇,又要哭。 裴戍冷冷看着他:“再哭就将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哭声戛然而止,崔厌呆呆看着他不敢说话。 “爱哭倒是和她学了个十成十。” 裴戍打量着这个与崔忱有八分相似却与小菩萨一分相似都没有的小郎君,提不起丝毫怜爱之心。 他表情太冷硬,崔厌毕竟是个孩子,能忍得住一时忍不了太久,当即又哭起来。 “阿母...我要找阿母...”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崔忱冷冷看着他,嗤笑一声:“她不是你阿母,她以后只会是本君子嗣的阿母。” 晏无岁站在他身后长叹,君上何故与小孩子见识。 果然,听了他的话,崔厌哭得更凶。 裴戍拧眉,冷声道:“果然与崔忱一样没用,记住了,以后宋初姀不是你阿母,若是想要阿母,去寻别人。” 他转身,目不斜视走过崔家众人。 却没有看到崔氏一众女眷之中,有一人看清他的脸,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崔萦头发乱糟糟的,早就已经不见往日九华巷贵女的高贵模样,猛地睁大眼睛看着离开的男人。 良久,她僵硬地转过头,问身侧女眷:“刚刚那人是......” “是传闻中的君上。”女眷回答,又忍不住道:“宋初姀可真是好命,没想到这位君上摘了面具长得这般英俊。” 君上两个字让崔萦瞬间脸色灰败,她扶着身后长满青苔的墙壁,浑身僵硬,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女眷见她神情不对,微微往后退了退,皱眉道:“你怎么了,怕不是疯了吧...” 也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谁不会发疯? 裴戍出了大理寺,对身后的晏无岁道:“寻个机会将崔厌放出去,这么大的孩子能犯什么错,等查清楚,若是崔家有人能活着出来,就交给崔家。” 他纵然不喜,却也知道宋初姀对这个小郎君是在乎的。 他说完,想到寝殿中还在等他的女子,眉眼一松,翻身上马往回走。 晏无岁看着君上急匆匆地背影,又想到那个妖媚惑主的宋小娘子,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进了大理寺。
第48章 宋初姀月信走的那一日, 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气儿。 小太监将熬好的红枣莲子汤拿给她,开玩笑道:“女郎总算是精神了,奴才险些以为您要病到年三十儿呢。” 听到年三十儿, 宋初姀微微一怔, 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已经是腊月十五了,过几日就是年三十。” 竟已是腊月十五了, 宋初姀抿了一小口红枣莲子汤,小声问:“外面好像不怎么热闹,以前这个时候,建康城都会很热闹的。” “前朝小皇帝耗空了百姓的精神气儿了,今年确实不热闹。” 小太监将窗户打开,又道:“这宫里也冷清, 再加上邺城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君上也没有心思过年, 自然就没有人张罗了。” 自从宋家出事之后, 宋初姀也不再过什么年三十儿, 因此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红枣莲子汤喝到见底儿,宋初姀将碗递给小太监, 看着窗外发呆。 她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在宋家的时候, 她需要做的就是每日出去施粥, 维持自己端庄贵女的形象。后来去了崔家,她除了施粥还要料理府中琐事, 也称不上无聊, 但是如今到了这里,她好像突然不知道做什么了。 宋初姀看向小太监, 忍不住问:“你平日里做什么?” 小太监愣住,思索了片刻道:“奴才只需要每日伺候主子就行,平时休沐的时候,大多都是躺在屋子里休息,或者和人聊聊天。日子转眼就过了。” 他脑子快,立即道:“女郎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若是觉得无聊,奴才可以给您找些书来看。” 书这种东西宋初姀看了不少,她刚要摇头,却见裴戍裹挟着一身寒意进了寝殿。 裴戍没说话,上前直接将她抱到桌案上,掐着她细腰俯身吻下来。 小太监连忙低头,识趣地退下,又贴心将寝殿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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