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以越儿的性命要挟我同她成婚,本以为顺了她的意思,越儿的日子便能好过些。没想到她从未想过要放过他。今日即便将越儿送回去了,他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与其这样,倒不如赌一把。” 谢竟煊看向岸边不远处停留的船只,“陈云,你水性好,便劳烦你替我将他送到那船边。若船上那人动了心念,或许……他往后也能好过一些。” 陈云抱着谢越,“小公子似乎没了求生的意志,即便侥幸被救了,往后也……” 谢竟煊打断他:“他的性子倔强,和他娘很像。若是这次能活下来,看见我和姜婳燕好端端活着,便是为了心中那一份恨意,他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恨我也好,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只是事后难免有人会顺着这船只的线索发现什么,还要劳烦你替我将相关的消息抹了去,勿要让人发现他的踪迹。” 陈云见状只好点点头,背了谢越下了水去。 他在水下潜着,一面要小心背上的人呛了水,一面往那船只的方向游动,还发出来一些声响,引起船上人的注意。 好在他没折腾多久,有人下来水来。 他见状便松开了背后的人,自己往远处游去…… 那时候陈云没有想过,他与小公子还有再见的时候。 如今看来,公子做的选择并没有错,小公子他如今……比当年在公主府里过得似乎好多了。 宋随快马加鞭回了江府,此时月上中天,已是夜半。 他悄声进了梨院,走到梁雁房门前。 一只手才搭在门扉上,还未敲门,里头便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宋随走后,梁雁心里一直不太安定,便在房里等着他回来。 等到后半夜,外头依旧没有声响,她心里头那点不安愈来愈强了。 只好坐在榻上继续等着。 这会儿听见外头传了些细微的脚步声来,她便连忙从榻上下来,往门口快步跑了过来。 梁雁打开门,宋随好好站在门口,挡了外头一大片的月光,只看得见他昏暗的轮廓。 她终于放下心来,“怎么穿成这样子?事情办完了?” 宋随往里走了两步,把门关上。 一边解着腰带,一边从手里的包裹里拿了一套未穿过的常服出来。 他动作不停地换着衣服,梁雁转了半边脸过去。 听见他在后头说:“我今夜有急事,要回京去,你后日还是跟着温静娴和韩明一起走,等到了上京,我再去找你。” 说完这几句,他一身衣服已经换好了。 梁雁还背着身,“你特意回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么?” 她衣裳都未换,方才自己还没敲门,她便急急赶了过来,想来定是等了自己半夜。若这一回他又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个傻子该是要等到天亮去了。 宋随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她。 下巴搁在梁雁的颈窝里,他往里蹭了蹭,带着一些夜里山间的凉气,激地她往里缩了缩。 “自然是特意回来跟你说的。那日在宋府的时候我不是同你保证过的么?我以后会多说话,多关心你,事事与你商量,再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你只管喜欢我,旁的事情都由我来做。” 他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喷洒在耳边,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一双环绕在她身前的手也紧了紧,极不舍的模样。 梁雁便也转过来,抱住他,“我知道了,你路上千万要小心。虽然眼看着就快开春了,可一日日的,还是冷得很,路上多穿一些,照顾好自己。” “梁满月,我真想把你一块带走。” “你不是赶时间呢?快些上路吧。” 梁雁从他怀里撤出来,他这人反倒黏糊起来了,拉着她的手舍不得走。 她将人推着送到门外,又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宋随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最后才恋恋不舍道:“我走了。” 梁雁点点头。 宋随踏着一地月色,匆匆离开了。 温静娴在江家又呆了两日,元宵后的第二日,几人才启程回上京。 一路上,梁雁心不在焉的。 温静娴有时候与她说话,却发现她老是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雁雁,宋随这家伙先一步溜回了上京,那他上次答应我的,要回去同我爹说清楚我们两个事情。你说他会不会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啊。” 梁雁看着窗外的景色,山风掠过,已经有些桃花绽了点点花苞,地上也可见点点嫩绿色。 春天快来了。 梁雁拍拍温静娴的肩安慰道:“静娴,你想多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宋随有时候的确不讲人情了一些,但还算是守信的。 温静娴听着梁雁这话,却不禁皱了眉头。 不对劲啊,她怎么帮着宋随说话? 温静娴拉了梁雁的肩膀,两只手撑在梁雁身侧,表情有几分严肃,“你们俩该不会……” 梁雁倒是大方,望着她的眼睛,躲也不躲,点点头道:“我喜欢他,元宵那夜,我们互表了心意。” “苍天呐!” 温静娴抚额长叹。 韩明敲了敲窗子,梁雁将帘子拉起来,笑着问他:“怎么了,韩大哥?” “温姑娘在叫什么?是出什么事了?” 温静娴冲韩明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是我家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了!” 韩明:“温姑娘家还自己种了菜?这个时节的白菜当是耐不住寒吧?” 梁雁:“静娴,你怎么能说他是猪呢?” 罢了,温静娴往后仰倒在车壁上,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67章 云州到上京, 若是走官道,快马加鞭的话也要五日。 而若是慢悠悠地走,那走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正常的。 宋随走的水道,一路上未停, 赶在第五日夜里到了上京。 抵京那晚, 他拿了从云州带来的册子, 镖队里拿出的部分箭矢短刀, 还有范云岚一案伊始,姜婳燕为了阻他查案而射来的羽箭。 他独自坐在大理寺衙署正堂内的公案桌旁, 堂门大开着, 月光从外照进来, 只到了门口那一两步的位置便止住了,于是正堂内依旧是一片黑。 宋随点了灯,细细翻着那一本册子。 册子上的记录累积了三年的时间,三年间大概每过三个月, 云州这边就会送一批兵器过来。 这么大的量,她姜婳燕是养了多少私兵? 养着这么多兵, 光是吃食都是不小的一笔开销,空耗财力不说,还得时刻小心着不能被人发现。 她究竟想做什么? 宋随合上书册, 有些疲惫地半靠在椅子上。 他手上的这些东西,若是对付一个普通的官员,哪怕是像韩杨鸿和任鹤鸣这般地位不低的,也够治他个死罪了。 可那人不是一般人。 承曦的死,指向如此明显, 嘉惠千里迢迢从云州赶过来,姜胤还是轻轻放下了。 这一次他即便是把这些东西呈上去, 姜胤说不好又会替她遮掩下来。 而他等了十几年,绝对不能这么简单放过她。 深思之际,堂屋外头有一片衣角被风吹着翻起。 他起身看向外边:“谁在那里?” 他从内堂提步下来,停在门口。 外头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喊他:“阿越。” 宋随步子顿住,看见月色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面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谢-竟-煊”,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关里蹦出这几个字。 “你来做什么?这十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下来,是嫌活得太长了?不怕我一刀杀了你?!” 宋随也不再遮掩自己的身份,更是不再遮掩对他的恨意。 往日里,谢竟煊与姜婳燕在一处时,他顾着对付姜婳燕,便克制着自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要给他。 他谢竟煊不配。 可他倒是有脸,还找到他跟前来。难不成,是想替姜婳燕求情不成? 宋随的怒气不加掩饰地往外冒,在他面前,谢竟煊却冷静得可怕。 他的视线越过宋随,看向他背后的桌子,只是说:“你拿着即便是这些进宫,也没什么作用。时至今日,只有姜婳燕自己反了,皇帝才会真的动杀心。” 宋随冷静下来, “那日送来的信和云州的人,是你安排的?” 谢竟煊不答。 宋随心中却大致有了答案。 “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你拿着这些东西去找皇帝,我今夜会去找姜婳燕,我会告知她,你从云州拿了她与凌王勾结的证据入京面圣,并说动她造反。” “十四年前欠你们母子俩的交代,今日给你们。” 宋随冷笑一声,“不需要,我娘的仇,我自己报!” 谢竟煊闻言不再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才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亥时梆响,宋随又坐回了桌案前。 枯坐了许久,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掐灭烛台中的火苗。 抬手收了桌上的东西,踏着一地寂寥月色,往宫里去。 这个时辰,宫门都要落钥了,可姜胤听说是宋随回来了,还是让人将他带了进来。 姜胤还未就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整个人看着不如往日里精神,一贯的帝王威严庄肃下,隐隐透着股颓气。 承曦离世,许颜远走云州,姜婳燕被禁公主府……近些时日发生了太多事,他竭力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心中总是抽痛难忍。 他不太明白,从前那么难的时候,他和姜婳燕都互相挺着过来了,可为何到了如今,她却一点点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他们姐弟不该落至今日这番局面的。 宋随落座后,姜胤凝了凝神,放下手里的事务,问他:“宋卿,长姐她们平安到云州了?” 宋随回道:“嘉惠公主和妍妃都已平安抵达了云州凌王府,承曦公主也已顺利下葬。” 姜胤点点头,她们平安无事便好。 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许颜她……可有让你给孤带什么话?” 宋随并不想体谅他的心情,直白地摇头:“没有。” 姜胤先是一愣,而后又轻笑一声,起身走了两步,行至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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