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上回不是送过我玉佩了吗,这个是你娘留给你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上一次她根本没有找到那盏所谓的蓝色河灯,他送她的同心佩便是他自己的东西。 她早就知道了。 “那块佩是宋父和宋母给宋随的。 “这一块,是我阿娘给谢越的。 “他们都说,这玉佩让我好好留着,未来送给喜欢的姑娘,所以不论是哪一块,我都想给你。” 荷花佩被他整日带在身上,突然拿下来,放在手里,也不觉得冰凉,反而温温的,很舒适。 她心里也软软的。 梁雁捏着那玉佩,“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不是么?” 当年上元节,韩明救她时曾说过,那一盆黄杨木是生辰礼。 是送给谢越的生辰礼。 今日,明明也是他的生辰。 他却不许愿,还送她荷花佩。 宋随托着她的手,扬了扬眉,“难不成我也有礼物?” 梁雁: “你低一下头。” 宋随笑了笑,依言照做。 梁雁从袖子里将方才买的那根发带取出来。 她先是拆开他头上本来带着那根,塞到他手里,然后拿起自己买的那一根蓝色发带,细细缠了上去。 “我送的东西可能没有你的贵重,但心意是一样的。” 她打上了一个结,发带好好地扎了上去,顺着他的头发垂落下来,很是俊逸。 宋随拉着她的手直起身,眉眼松泛开,唇角也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非要追问:“什么心意?” 梁雁从来都是坦荡直爽的人,之前不肯接受他,是怕他的性子别扭,自己与他相处总要先退一步,总要容忍他,哄着他。 这样的日子若是不长,靠着一两分喜欢倒也能过下去。 可若是长了,难免互生厌弃。 更何况,她也不想活得那么累。 只是从上京来云州的一路。 她好像看清了一些事情。 她对宋随的喜欢,好像不止一两分。 宋随亦是如此。 他如今愿意学着体贴温柔,为她改一改自己的性子,那么她也愿意随着自己的心意,与他试一试。 梁雁挣开他的手,往前靠了半寸,双手托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唇面相交不过片刻,又很快分开。 她的声音一贯好听,像是春雨落下,润泽清越。 她说:“喜欢的心意。” 他忽然觉得眼前所有景物,都飘渺虚幻起来。 河道两边有来往的人流,有熙攘的人声,有风声,有鞭炮声。 只他们这一块地界,仿佛被隐匿了似的,安安静静的,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伸手绕过她的腰后,手心稍稍用力,姑娘便塌下腰来,跌进他怀里。 河风微凉,软玉温香,他低头往下,寻着那片红唇覆上去,唇是软的,腰肢是软的,他往里探求索取,齿关后的那一片湿润,也是柔软不堪的。 缠绵厮磨,采撷挑弄,她乖顺得很,分明生涩不堪的,却学着回应。 脚下河水潺潺流淌,却盖不住岸上那一小片缠绵低吟的声响。 宋随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一时往上,一时往里,拢着,捻着,力道轻柔,带起一阵阵酥麻颤栗。 梁雁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抵着他胸口,喊了一句‘宋随’。 眼皮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又沁出两滴泪来,从眼角淌了下来。 那声音娇柔幽宛,尾音带着颤,她自己都被惊到,抬手捂了捂嘴。 宋随静静望着,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如有漩涡激荡。 他不合时宜地轻笑一声,一张俊秀的面容如春树摇曳,令人心神荡漾。 他倾身往前,在她未干的眼角温柔地亲了一亲,在她耳边低低道:“爱哭鬼。” 梁雁觉得有被冒犯到,瞪了眼睛望着他,“明明是你次次都不够温柔,粗鲁野蛮,急不可耐……” 她话还未说完,又被堵回去…… 两人在河边逗留了许久,等再出来时,街上的人都没有多少了。 宋随牵着梁雁的手,从河岸边的墙根下出来,往江府走去。 街边三三两两行人错身而过,他拉着她的手,头一次觉得,过个生辰,也算不错。 江府门口两盏大灯笼摇摇晃晃,落下的影子也跟着摇荡。 两人相携着正要进门去,小乞丐砸了一枚石子,丢在宋随脚下。 宋随停住脚步,看向转角站着的小乞丐。 他神色焦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 宋随转身,拍了拍梁雁的手,“我可能有些事要处理,你先进屋去。” 梁雁没松手,仰着小脸问:“是什么事?要多久?”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指尖的触感极好,滑滑的,柔柔的。 但那姑娘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在担心他。 他逗她:“爱哭鬼变成粘人精了。” 梁雁还是没松手,嘴角往下耷拉了半寸,极委屈的样子。 他叹口气,无奈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都安排好了的。至于要去多久,我的确是说不准。不过办完事,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她这才松了手,点点头,被他推着送进了府里。 梁雁走后,宋随走向那小乞丐,问他:“什么事情,非得现在来找我?” “公子,运去上京的那批货改了时间,今晚就要上路。时间匆忙,您赶紧同我一起去准备吧。” 小乞丐说完,宋随没再说什么,只叫他赶紧带路,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准备去与凌王的人接头。 锦云山山脚下下有一处茶馆,这是凌王运送兵器的接头点。 茶馆底下挖了一条地道,那地道直通兵器坊。 凌王先是在锦云山开了多处的铁矿,后又派人将那些铁矿运送至兵器坊进行锻造,造出来的兵器便通过地道送到茶馆。 夜半无人的时候,茶馆就成了送镖的交易点,将制好的兵器藏进镖里,送往上京。 宋随跟着这趟送镖的陈镖师陈云,混在队伍里头,跟着到了茶馆。 茶馆里头的送茶小二着了黑色便服,从茶馆里运了一箱箱东西出来,捆在镖车上。 东西装车完毕后,果然有人拿了个本子出来,将今日装车的量记录在册后,把本子递给了陈云。 陈镖师扬扬手,指着宋随道:“这是我们镖局里的新兄弟,以后往上京的镖便由他来送,你给他签字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宋随一眼,他们一直与陈云打交道,算得上熟稔,便没有多说,将本子递给了宋随。 宋随接过本子,提笔在上头落下名字。 陈云接着这时候与他闲聊,“这些年往上京的镖,都是我送的。我这一趟趟镖送下来啊,也算赚了些小钱,此后就不必再做这些刀口舔血活计了。” 那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盯着宋随,接了他的话,“是啊,若不是想要家中妻儿老母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谁愿意做这些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事儿呢。” “老兄这些年也辛苦了。若是银子赚够了,便早些退下来,这钱呐,是赚不完的!” “我如今这个光景,那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两人闲扯了一会,宋随已将名字签好了。 他把本子递回去,那人正要翻开来看,听见茶馆里有人叫着出来:“林哥,不好了不好了,兵器坊走水了!” 那人拿着册子的手一抖,将册子塞进了怀里,随即提了步往兵器坊赶。 陈云冲他摆手:“林兄,我们这趟镖要得急,你赶紧去救火,我们便先上路了!” 那姓林的头也不回,往前跑了。 宋随与陈云对视一眼,两人未多说什么,也赶忙上了路。 “公子,你拿着那册子,只怕不太安全,你要快一些出城。剩下的事情我们兄弟伙会处理。” 宋随有几分心不在焉。 根本拖延不了多久,等他们灭完火,打开本子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届时必然快马加鞭来寻人。 也就是说,他最好是现在就直接赶回上京。 可梁雁那边…… 宋随问一边的陈云,“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安插在凌王身边的?” 陈云盯着他,眼里有几分不明的情绪,“有三四年了。” 宋随闻言有些震惊。 云州这一边的线索,他也是近日才关注到。 是什么人,能在三四年前就开始布局,又在这时候慢慢给他线索,引他入局的? “我们带着这一车的东西去上京,定是要在半路被他们截下的。我们兄弟几个是这么商量的,公子你拿着册子走水路,我们剩下的人马还是照常走官道。 “他们反应若是快一些,天亮前应该会追出来,到时候我们便弃了东西往四处逃。 “他们顾着追我们一行人,公子那边自然就不会有危险。” 他们想得很周到。 进路退路,都想好了。他应该听陈云的话,拿着册子连夜上路,早日到上京,早日将这些东西陈出来,让姜婳燕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这是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可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宋随将梁雁送他的发带缠在了手腕上,骑着马,夜风冷冷,吹得眼前夜色苍茫无垠。 手指无意识地勾着那一截发带,他陷入了沉思。 “陈镖头,你们先出城去。我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办完事,我再上水路回京。” 宋随勒了缰绳,调转马头。 陈云跟上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缓一缓吗?” “抱歉,我会快一些。” 宋随踏上小路,踏马疾步往城内去了。 那一行人愣在原地,问陈云怎么办。 陈云望着宋随渐渐消失的背影,只说了一句。 “按小主子说的办,我们先上路!” 一行人拖着镖,没再停留,继续往前。 通往上京的这条熟悉管道上,陈云忽然思绪万千。 十四年前,小主子落水被他救上来时,奄奄一息,半分求生的意志都没了。 他那时抱着他停在岸上,向谢竟煊道:“公子,我这就送小公子回去!” 谢竟煊望着茫茫水面,按了按他的肩头。 “你方才说,我不在时,她日日拿着针头插进他身子里?” 陈云点头,“长公主她……就是这样狠辣的性子。那日我与兄弟们误了接她的时辰,她便动了杀心,若不是公子,我们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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